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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电有变化吗?”超凡问。
庄泉述说了他们在小村庄的亲历,红玉拿出井里喷出的碎石样品,交给超凡。超凡也对他们说了东湖出现的新情况,并说死者的尸体已经鉴定,是吸入有毒气体致死,和他取的水样所含气体恰相吻合。
“这……”庄泉和红玉都很吃惊,但都没说什么,周海光不在身边,超凡也不便和他们说什么。
电话铃响,是向国华打来的,找周海光,庄泉握着话筒问超凡,超凡说向市长的电话已经打过几次了,可是周海光还没有回来。
庄泉只好告诉向国华周台长还没有回来。
放下电话,他们也都着急起来,按说,周海光应该回来了。
夜色如茧,他们如茧中的蚕,缓缓蠕动。
周海光背着文燕,在沉重的暗夜中走。
逐渐地,由他们的四周,由山石的背后,由沉重的夜色的深处,飘出七彩的光芒,一团接一团地飘出来,忽而散碎如珍珠,忽而聚拢如云朵,如星星一般闪烁,如气泡一样上升,如暗夜的幽魂悠悠地飘移。
文燕在七彩的光芒中醒来,罕见的美丽使她惊讶,不由说:“啊,这是什么?萤火虫吗?”
“这是地下的气体冒出来后,和氧气产生化学反应,不是萤火虫。”周海光的解释很科学,但不浪漫。
“好美呀。”文燕还是忍不住惊叹。
“这美丽的背后却隐藏着可怕的灾难。”周海光沉重地说。
“为什么?”文燕惊讶地问。
“这也是地震异常现象的一种。”周海光的话语里更多忧虑。
“要地震?”文燕问。
“很难说。”海光答。
文燕不再说话,只是迷离地看那七彩的精魂飘移,看珍珠一样的光芒围绕着她们,包裹着她们,如走进七彩的梦中,多彩的梦让她沉迷。
何刚的家只有一间平房,一间平房隔成三间,就更小。何刚的母亲何大妈正坐在椅子上补衣裳,身旁的桌子旁摆着厚厚的一摞衣服,何大妈靠给人洗衣补衣为生。
文秀推门进来,甜甜地笑:“大妈,何刚还没有回来?”
“是文秀啊,他还没有回来呢。”何大妈抬头,也是甜甜的笑。
文秀又问黑子为什么也不在家,黑子是何刚的弟弟。
何大妈说他十二点以前是从不回家的。
“那何刚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文秀有些狐疑地问。
“你刚走不一会儿他就回来了。”何大妈也不明所以的说。
“我今天去厂里找他,说他没有上班。”文秀的脸色沉了。
“是吗?文秀啊,你们俩是不是吵架了?”何大妈的笑容也没了,见文秀着急,她就急,文秀比她的闺女还亲,况且她没有闺女,文秀就是她的宝贝闺女。
“没有啊,没有。”见何大妈的笑容没了,文秀又笑了,何大妈不高兴,她就不高兴,何大妈是她的又一个母亲,况且,这个母亲比亲生的母亲更多些真诚,少些世故。
听说他们没有吵架,何大妈放心,但又着急,为什么何刚到现在还不回来。她站起来收拾桌上的衣服,文秀很懂事地帮她把衣服抱到里间屋,少了许多在家里的任性。
何刚心情沉重地坐在东湖边,想明月和他谈的问题,越想越不知道怎么办,沉重的迷茫使他双眼满含热泪,他含着热泪吹起口琴:
小伙子你为什么忧愁,
为什么低着你的头,
是谁叫你这样伤心……
……
俄罗斯民歌《三套车》。
于是东湖边便有了茫茫雪原之上,忧郁的白桦林的深处,隐约而来的马儿的鸾铃,有了沉重得喘不过气来的叹息和茫然。
超凡披着衣服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睡在地震台的值班室里,他要等周海光。
敲门声,他起来开门,站在门外的是向国华,脸色阴沉,如夜。
“向市长,这么晚了,您……”超凡有些惊惶地问。
“周海光还没有回来吗?”向国华走进来问。
“向市长,我正在等他呢,这么晚了,您回去休息吧。”超凡拉一把椅子让向国华坐。
“心里乱哄哄的,哪能睡得着。”向国华坐在椅子上。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超凡小心翼翼,不知道向国华是什么意思。
“他不回来,我就一直在这里等。”向国华依旧沉着脸,靠在椅子上。
超凡看墙上的电表,正好凌晨四点。
“他会不会出什么事?”向国华也看一眼表,问。
“向市长,您别担心,我很了解海光,他搞了很多年野外考察,有经验,不会出事。”超凡给向国华倒了一杯水。
“但愿吧。”向国华没有接水,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
周海光背着向文燕终于走进二五五医院的急诊室,他大叫着:“大夫大夫……”
护士丰兰见是向文燕,大惊,大家都在为文燕的失踪着急,他让周海光把文燕放在床上,就去医办室找大夫。
周海光把文燕放在床上,自己也倒在地上。
丰兰找来外科主任黄涛,他们把文燕和周海光分别推进病房,输上液。不久文燕就醒了,醒了,就问救他的那个小伙子在哪儿,丰兰说在另一个病房,文燕便要去看,黄涛说:“他没事儿,就是疲劳过度,等你缓一缓再去看不迟。”文燕执意要去看周海光,丰兰等人只好用车推着她去,进了周海光的病房,却见人去床空,只有输液的管子在床下垂着,滴着液滴。文燕的眼泪一下就下来了。
“他对你们说他叫什么了吗?”文燕抽泣着问丰兰。
丰兰奇怪地说:“没说,你不知道啊?”
文燕说她忘了问了,如今人走了,不知道他是谁,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回到自己的病房,文燕越想越伤心,手不自觉地摸到了身边周海光的衣服,那是周海光给她披上的。如今放在床上,她请丰兰把这衣服洗一洗,衣服上有她的血,不洗,可怎么还人家呢。冥冥之中,文燕仍有一种信念,她一定会再见到那个小伙子。丰兰拿过衣服要去洗,习惯性地掏一下口袋,掏出一个小本子来,她把本子递给文燕,让她打开看一看,兴许有些线索。文燕说随便看人家的东西不好吧。丰兰神秘地一笑:“大伙儿一块儿看就没事了。”说罢就出去了。文燕打开本子,里边都是电话号码,但是有一张周海光的照片,文燕的眼睛便离不开了。
周海光疲惫不堪地走进地震台的预报室,大家正商量怎么去找他,周海光没有说文燕的事,只说勘测反复了几次,耽误了时间,大家也就没在意,注意力全都集中到勘测结果上。庄泉问:“地形有没有问题?”
周海光说地形出现变化,问题比我们预计的严重。
“那就立即发出预报吧。”庄泉一听就急了。
红玉也说:“周台长,发吧。”她和庄泉亲历的情景使她对于地震的到来毫不犹豫。
周海光却说震源和时间没有搞清楚前不能发临震预报。
“周台长,开滦煤矿已经开采了一百多年,唐山的地下是空的,经不起地震啊。”庄泉说话带了感情。
“地形变化就是提醒我们地震即将来临,必须马上发。”超凡也明确表态。
红玉和几个工作人员也同意立即发临震预报。
周海光处于绝对的少数。他沉思一会儿,没说话,往外走。
“海光,你干什么去?”超凡问。
“到底是发还是不发,你总得有句话呀。”庄泉更急。
周海光说他要去市政府汇报,就走出去了。
向国华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他一踱步,别人就不敢说话,看着他走。半晌,一位姓周的常委说:“周海光实在不像话,要他每天汇报工作,可昨天到现在不见人影,还有一点组织纪律性吗?”
一位办公室的干部说:“地震台打来过电话,说周海光刚刚回来,还说昨天在郊区发生井喷,东湖又发现一具尸体,也与地质有关。”
向国华仍然踱步,不说话。
周海光走进来,他一进来,全部目光就都朝他射来。
“地形勘查结果怎么样?”向国华劈头就问。
周海光说地形发生变化,问题很大。
“到底什么时候地震,你给我一个说法啊。”向国华盯着周海光看了一会儿,突然抬高了嗓门。
“我们需要对数据和现象做分析研究,在震源和时间没有搞清楚前,我无法给你们一个明确的说法。”周海光尽量使自己的表述准确些。
一位姓林的常委对周海光的态度很不满意:“周台长,你可给我们说准了,出了问题,我送你……”
他没有说出要把周海光送到哪里,但看那狠盯着周海光的眼神,不会是什么好地方。
周海光也有些激动起来:“为了咱们唐山百姓少受地震之苦,为了国家的财产少受损失,就是进监狱掉脑袋也没有什么,把我送到哪里都没有关系。”
向国华也有些激动:“周台长,全市人民的身家性命都扛在你的肩上了,我这几天也是寝食难安,你想想,如果出了问题,会有多么严重的后果。”
“向市长,我很清楚身上的担子有多重,也知道我面对的是什么,更清楚会有什么后果。”周海光的声音也提高了几度。
“清楚就好,如果出了问题我唯你是问。”向国华不再踱步,钉在地上一样,死死地盯着周海光。
谁也不再说话,屋子里一时极静,只听到几颗心脏搏动的声音,好像整个地球只有这一种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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