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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既然顶替了凤兮姐姐弟弟的身份,便该承担起为凤家昭雪的责任,斯人已去,这也是我能给她唯一的报答。我到了苏州府,也曾利用职权查看过当年出事的案件,凤贤大人的判决中允平直,近乎完美,我完全找不出任何破绽,看来若想知道内情,还是要去大理寺调阅卷宗才行。
他叹了口气,道:“凤贤大人错判的那件案子,便是苏州府任上,到任之初,我亦翻过卷宗,却非人力能及——”
我正待开口,只见荼蜜走来,说道:“公子,水已三滚,可以用了。”
他点点头,将窗户关上,引我走到桌边,先是欣赏茶器,用热水将茶碗过了一遍之后,这才取了茶叶,以“凤凰三点头”的手势,将水注入壶中。整套动作纯熟优雅,浑然天成,果然是训练有素。我们都全心沉浸在这四溢的茶香之中,久久沉默。
“好茶!”他将手中的茶杯转了半圈,道:“沫成华浮,焕如积雪,晔若春敷,别有一番悠远之意。”
“此茶长于山野之间,又受了些佛性,自然格外有些动人之处。”我将茶水从闻香杯中倒入茶碗,这茶香真的是令人心旷神怡。
“翔之,以你的颖慧,若潜心书本,不须数载,折桂之期指日可待。为何偏来考取这司法参军?”
我能理解他的疑惑,在传统社会中,为吏就是为读书人所鄙夷的出路,就算是做一辈子也升不到七品,只能算是流外而已。自古文人如果不是真的考不取功名又有迫切需要的话,不会甘愿选择这条路。所以这苏州府一干有品秩的吏胥之中,只有我一个还未到不惑之年,算与他年纪相近,他乐于与我相交,只怕也与此有关。
“人贵有自知之明,凤君并无天分,勉强为之反而不美。为吏虽与晋身无益,亦可发挥所学,于糊口足矣。凤君不敢说兼济天下,只在独善之余,为一方百姓为所能为罢了。”
就算有那份本事,我也没办法科考。我现在的户籍是落在凤兮姐姐的出处——岐山凤家村,虽然这村子十年前便毁于祝融,但是总不算天衣无缝。何况于现在的我而言,最重要的是时间。古语说五十少进士,其间诸多试炼,不要说女子的身份无法过关,便是侥幸考中,也不知要那等多少春秋。相较而言,儒生试不仅是终南捷径,也没有那么壁垒森严。
“翔之未免太过妄自菲薄。今日那院中堂上,为兄都见识过了,于翔之的手段唯有叹为观止而已,有你在此,想必今后纵有人想为恶,也要思忖再三。”他又倒了一杯茶给我,说道:“适才听了你一番话,方知那僧人为何肯赠茶与你。翔之为人,恰似这紫笋,世人皆逐碧螺春的国色天香而去,你却能独守这方寸间的清远,更是难得。”
“致远兄过誉了,凤君惭愧。”我深吸了一口茶香,然后说道。
“翔之不必如此,这苏州府中,惟我与翔之年齿相近,言谈又相投,从今后更要多亲近。只望翔之不嫌为兄酒肉才是!”
我忙道:“此言正当凤君讲才是,只望致远兄不嫌凤君愚钝!”
领导要走亲民路线,为人下属的敢不识抬举吗?不过希望他只是客套而已,否则若这种对话若再来几次,我真的要去看牙医了,酸到牙都倒了。
只是这碧落朝的牙医,又该去哪里寻找!
作者有话要说:在本文中,唯有林冲童鞋当得上那句丰神如玉,谦谦君子。为嘛乃只是个男三呢?
章台柳
事实证明,这世上最大的真理就是红楼作者曹老爷子的那句“美中不足”,经过那夜的“恳谈”之后,我是不费吹灰之力的赢得了顶头上司的好感,但是也陷入了一个可怕的境地。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位林大人最大的爱好就是心血来潮。犯起这病来,基本不分时间不分地点,只要高兴了就无所不为。短短的半个月时间里,我被他抓去上房顶喝酒聊天看星星三次,出城打猎回来围炉烤肉一次,到寒山寺赏梅一次,请苏州第一官妓曲玲珑来府中抚琴一次,更多的时间是和他一起加班。让人防不胜防的,是他的出没多在晚上,也是我最想放松的时候,如今却不得不随时随地Stand by。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我总有顾及不到的地方,一个搞不好就曝光。唯今之计,只有赶快寻得一处房子,搬出府衙提供的宿舍才好。只是苏州城虽大,但既要价钱合适、私密性好又要上班近的地方,一时半刻还真不好找。
“凤大人,又来活了。”小马猛敲我的门,大声喊道。
我从床上懒洋洋的爬起来,被窝外的冷空气让我略略找回了些神智。其实我今天这幅样子,也都要归功那位林大人。昨夜苏州城普降大雪,我半夜渴醒了起来喝水,被正往我屋外走的他吓到神魂出窍。经过他一番解释,这才知道他看着雪光睡不着觉,突然起了兴致想泛舟去拜访大名鼎鼎的江南第一才子程潜,所以前来约我同去,顺便介绍我们认识。本来看我睡得熟,就不想打扰了,不过既然我起来了,那刚好可以同去。而这桩事中最扯的部分,是当我终于陪他泛舟边喝酒边吃烤鱼、边赏雪、边赏岸边的梅花,一路热热闹闹摇摇摆摆到了程潜家门口,他竟然说兴致已尽,便又拉着我掉头回来了。
这一趟转悠掉了接近两个时辰,等回到府衙已近天光大亮。本来以为今日旬假可以多做歇息,没想到又来活了。
在二十一世纪,上工还有加班费,在这里却是什么也没有。我心里腹诽,又重新梳洗了出去,只见小马手中拎着工具木箱,正急的在原地转圈。
“可知发生了何事?边走边说。”我捧紧手炉,问道。
“大人,这次死的可真是狐媚子了——”小马的声音有些挑高。
这叫什么称呼?我皱起眉,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吐了吐舌头,脸色转为正经,继续说道:“就女湖边上的那映香院真姑娘家,被人灭了满门。”
那真姑娘我是知道的,16岁成花魁,18岁脱离乐天楼自立门户,是苏州有名的“独立”□,可以说是碧落朝男子们心中的“饭岛爱”。只是灭门,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能做出这样的举动?
“来报案的是观前街角上,每日给映香院送菜的王麻子,听他说里面没一个活口,满地都是血,吓得他几乎尿了裤子。大人,您小心低头——”一路走一路说,到了府衙后门,马车已经在等了。小马将工具箱放到车上,便为我打起帘子,我也终于可以暂时摆脱他的聒噪。上次乘轿回来之后,我便借口天冷路滑换了这马车,毕竟虽然两人小轿是国家配给的福利,但是我还是不太习惯靠人力的四只脚来回。
“大人!”我依旧是被张头带着穿过人数比上次多了几倍的人群,走进映香院。才进了院子,就看到林冲蹲在地上,我才朝他的方向踏出一步,就见他转过头,一脸严肃的对我说道:“翔之,快过来。”
我紧走了几步到他身边,视线越过他的肩头,便看到雪地上蕴开的那片红,血泊之中躺着一只狗,看起来已经有些僵硬了。
我在他的身边蹲下,带上手套,去触摸那狗的尸体。
“一刀封喉,利落非常。”我说道:“狗尸身较小,很难判断时辰。昨夜风雪最紧是在子时三刻,若以现场推断,周围足迹皆无,案发当是前半夜。”
“翔之所言有理。昨夜的雪止于寅时将过,待积雪将足迹掩埋,也要些时辰。毕竟江湖之中,负绝顶轻功踏雪无痕者,不过寥寥。适才张头已然问清,昨夜左右邻里都未曾听闻犬吠之声,想来来者不是于此户中人熟识,便是蓄谋已久。”
我居然穿越到了一个有功夫的世界!我被他的话惊了一下,不过他的推断的确有道理,能够预先知道犬的所在并且一击而中,若不是熟人,便是已经踩过点了。而且无论是谁,这人都是个中高手,对于杀人的方法非常精通。
不过看着这狗中刀的角度,此人应该是从下往上挑刀,那么必然曾立于此地,那狗若感觉有生人在前,必然是要吼叫的。如果不是熟人,那么此人一定是高手中的高手。除非——我将狗仰面翻过来,用刀切开了它的食道。
食管之中尚有肉糜和骨渣,还未来得及吞入胃中。看来他是用肉堵住了狗嘴,这才一击得手。看来这位凶手有可能没有我想象中的厉害。我放下手术刀在雪中摸索,果不其然有了收获。
“小马,黄字一号袋。”我将那狗还未来得及吃完的剩余骨头放入证据袋中,林冲看了看证据袋,说道:“凶徒早有准备,此案想来并不简单。院中九人竟无一活口,这凶徒凶残狠毒可见一斑。翔之,你我要早日将其捉拿归案,以告慰逝者,安抚生者。”
“大人说的极是,他便是会这踏雪无痕之功,这肉骨也不会。想来案发时间,正如适才推断,在子时之前。”我站起身,示意小马将狗的尸身装好,便和他一路往后堂去了。
“孙头,你可听得昨夜邻里最后见到这院中之人,是在什么时辰?”
“回大人,是在昨晚酉正,东边的街坊说看到园丁老王回来,此后便再未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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