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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无论如何都无法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请跟我来。”
马里诺对我使了个眼色,在塔利背后绞扭着手指,每当他觉得某人是同性恋时便会如此。塔利宽肩窄腰,嘴唇饱满,下巴坚挺,侧脸的线条完美得酷似罗马神祇。
尤其令我诧异的是他的年龄。这类海外职位通常是众人垂涎的目标,往往用来奖励资深探员和高级探员,而塔利看起来最多三十岁。他带领我们到达一处有四层楼高的大理石中庭,这里似乎汇聚了全世界所有的马赛克,在阳光下晶莹夺目,连电梯都是透明的。
通过一系列繁复的电子门锁、警报系统、密码锁、监控我们一举一动的电子摄像机等重重关卡,我们终于到了三楼。我仿如置身于被切断的水晶之中。塔利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光晕。我头晕目眩且感到懊恼,因为我不是自愿到这里来的。一切都不在我的掌控之中。
“上面是什么?”绅士的典范马里诺指着说。
“四楼。”塔利淡淡地答道。
“按钮上面没有号码,而你似乎有点激动,”马里诺仰头望着电梯的天花板说,“我在想那里会不会就是你们的控制中心。”
“秘书长就住在那里。”塔利若无其事地回答,好像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不会吧?”
“基于安全考虑,他和家人都住在这栋大楼里。”塔利说。我们经过看似普通的办公区和在里面忙碌的看似平常的工作人员,“我们就是要去见他。”
“很好。也许他不介意说明一下要我们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马里诺说。
塔利打开一扇气派的深色木门,一个带有英国口音的男子彬彬有礼地前来迎接,介绍自己是公关总管。他为我们叫了咖啡,然后通知乔治·米罗秘书长我们已经到达。几分钟后他带我们进入米罗的私人办公室,一位仪容威严的灰发男子坐在一张黑色皮革办公桌前,四周墙壁上挂满奖章、古董枪械和许多来自异国的赠礼。米罗起身和我们握手。
“请随意。”他说。
他领我们到窗前的会客区坐下,窗外便是罗讷河的风光。塔利从另一张桌上拿来一个厚厚的多层文件夹。
“我知道二位一定备感煎熬困惑,并且累坏了,”他措辞谨慎有礼,“我不知该如何表达感激之情。尤其这次通告十分紧急。”
他莫测的神情和军人的威仪没有泄露一丝内心,其存在似乎让周围的一切黯淡失色。他坐在摇椅里,交叉双腿。马里诺和我坐沙发,塔利坐在我对面,文件夹搁在地毯上。
“塔利探员,”米罗说,“你来开头吧。”又转头对我们说,“二位不介意直接切人重点吧?时间有限。”
“首先,我想解释为什么烟酒枪械管制局会和你们的案子扯上关系,”
塔利对我和马里诺说,“你知道贩毒高发地区计划吧?或许你的外甥女露西告诉过你?”
“她和这件事无关。”我不安地说。
“也许你已经知道,贩毒高发地区计划有许多暴力逃犯的缉捕工作正在进行,”他继续说道,“调查局、药品管制局、地方执法部门,当然还有烟酒枪械管制局,这些机构经常针对高度紧急或复杂的案件,整合彼此的资源联合办案。”
他拉了把椅子坐到我面前。
“大约一年前,我们成立了一个小组,负责调查发生在巴黎的几桩凶杀案,我们原本以为作案的凶手就是你们发现的那名死者。”
“我不知道巴黎有什么连环凶杀案。”我说。
“法国对媒体的管制比贵国略严,”这时秘书长说,“媒体当然对此进行了报道,斯卡佩塔医生,但很少会透露细节,或者危言耸听、追求轰动。巴黎公众知道有个杀人犯在逃,我们也警告所有妇女别轻易开门让陌生人进入家里,但仅此而已。我们认为披露死者的伤痕、残破的骸骨、被撕裂的衣服、咬痕和性凌虐等细节没有丝毫意义。”
“狼人这个称呼是怎么来的?”我问。
“由他得名。”塔利说。他的目光几乎触及我的身体,但随即如小鸟般飞走。
“凶手?”我问,“你是说,这是凶手对自己的称呼?”
“是的。”
“你们又是怎么知道的?”马里诺不客气地插嘴。从他的动作和表情看来,我知道他又要找碴了,塔利犹豫片刻,瞥了一眼米罗。
“这浑蛋干了些什么?”马里诺追问,“在现场的小纸条上留下自己的昵称?还是像电影中那样把名字刺在受害者的尸体上?这就是我讨厌重要机关介入这类该死的白痴案件的原因。侦办刑事案件最理想的人选就是像我这种成天在外面到处闲逛、不怕弄脏鞋的粗人。一旦让那些了不得的机构和电脑系统介入,整个案子就变得刺激,变得复杂了,但其实一开始就根本没有你们认定的那种高智商——”
“你错了,”米罗打断他,“狼人非常聪明。他在一封信里告诉我们他叫狼人不是没有原因的。”
“给谁的信?”马里诺好奇地问。
“我。”塔利说。
“什么时候?”我问。
“大约一年前。在他犯下第四件案子之后。”
塔利打开文件夹,取出一个用塑料袋包裹着的信封交给我,手指与我的轻触。信用法文写成,我认出那些古怪的方方正正的手写字体和在集装箱纸箱上发现的非常相似。信纸上印着一个女人的名字,沾染着斑斑血迹。
“这上面写着,”塔利翻译道,“‘因为一人犯的罪,他们全都得死。狼人。’信纸属于受害者,上面的血也是她的。可当时最让我困惑的是,他怎么知道我参与了这起案子的调查工作。我们据此得出一个推论,这同时也是你们来到这里的缘由。这个凶手很可能来自某个有权有势的豪门,他的家人对他的行为非常清楚,并保护他免于落网。当然,这并非因为他们多么关心他,而是必须竭尽所能保护自己的名声。”
“所以就把他放进远洋集装箱?”我说,“把他扮成身份不明的死尸放到距离巴黎数千英里的地方?他们受够了?”
米罗打量着我,抚摸着一支银笔,调整了一下坐姿,椅子嘎嘎作响。
“也许并非如此。”塔利对我说,“一开始我们也以为是这样,因为所有迹象都显示,在里士满发现的那具死尸就是这名凶手:纸箱上写着狼人,勉强可以辨识的外貌特征,名牌衣着,等等。可你在报告里进一步描述,他身上的文身是曾经试图改小的黄色眼睛……”
“哦,哦,”马里诺接口道,“你是说这个狼人身上有黄色眼睛的文身?”
“不,”塔利答道,“他的弟弟生前有过。”
“生前?”我问。
“这点我们稍后会再提,或许也可以让你明白为何你的外甥女会与这件事情有关。”塔利的话让我又是一阵心惊,“你知道一个叫一六五的国际犯罪集团吗?”
“哦,老天!”我叹道。
“他们得名的原因似乎是非常偏爱斯皮尔金点一六五格令子弹,”塔利解释道,“他们不但走私这种型号的枪弹,自己也大量使用。只要发现这种子弹,我们就基本可以确定这些案子是他们所为。”
我想起在凯利快克便利店一案中发现的金点子弹。
“当你把金兰谋杀案的报告发给我们时,感谢老天你这么做了,许多片段开始聚焦起来。”塔利说。
这时米罗接口说:“这个集团的每个成员都有一对亮黄色圆点文身。”
他在便笺纸上随手画出两个硬币大小的圆点。
“这是成为这个大型暴力集团成员的标记,表明一旦加入,终生不得退出,因为文身无法抹掉。退出一六五集团的唯一途径就是死亡。”
“除非你能把黄点变小,把它们修改成眼睛。猫头鹰的小眼睛——简单又便捷。然后逃到某个没人想得到的地方。”
“比如弗吉尼亚州里士满这种内陆港。”塔利补充道。
米罗点了点头。“没错。”
“为什么?”马里诺问,“这家伙为什么忽然想逃跑?他犯了什么错?”
“他耍滑头,”塔利回答说,“换句话说,他背叛了他的家族。我们认为在你停尸间的那个死者就是托马斯·尚多内。”他对我说,“他父亲是一六五集团的教父,暂且这么称呼吧。托马斯犯了个小错误,他决定另起炉灶,瞒着他的家族自己走私枪械。”
“补充一点,”米罗说,“尚多内家族从十七世纪以来一直定居在圣路易岛。这是巴黎最古老富裕的地区之一,那里的居民自称路易人,非常引以为荣,自认为高人一等。有些人甚至认为这个岛不属于巴黎,觉得它才是位于塞纳河中央的城市中心。巴尔扎克、伏尔泰、波德莱尔、塞尚,”他说,“这些人只是这个岛几位知名的代表人物。尚多内家族就在这里,利用贵族身份、慈善事业和政治势力作掩护,世代从事着血腥的全球性犯罪活动。”
“我们始终无法掌握足够的罪证,”塔利说,“有了你的协助,我们或许还有机会。”
“怎么协助?”我问,尽管不想和那种暴力家族产生任何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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