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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安·布雷的住宅位于小区边缘,与车辆往来穿梭的市中心快速道路仅有一墙之隔。驶入这栋房子所在的狭窄街道时我不禁愣住了,到处都是记者。那栋有着新英格兰风格复斜屋顶的科德角式白房子前挤满了采访车和转播车,数量足有警车的三倍之多,严重阻塞了交通。
“只能停在这里了。”我对马里诺说。
“我们得做点什么。”他说着打开车门冲进雨中,大步走到一辆停在布雷前院车道上的厢型广播车前。司机摇下车窗,愚蠢地把麦克风凑到马里诺面前。
“开走!”马里诺大喝道。
“马里诺队长,你是否能够证实……”
“马上把你的破车开走!”
厢型车立即启动,打着滑碾过草坪和松软的泥地后停在了道路中央。
马里诺猛踢它的后轮胎。“快滚!”
厢型车再次启动,匆匆驶开,雨刷狂扫着,最终停在了两栋房子之外的草坪上。我从公务车后车厢取出工作箱,雨水像鞭子般甩在脸上,强风像只有力的手粗暴地推搡着我。
“希望你刚才的优雅表现不会出现在媒体上。”我走到马里诺身边说。
“这案子该由谁负责?”
“但愿是你。”我说着低头加快脚步。
马里诺忽然抓住我的手臂。布雷的车道上停着辆深蓝色的福特康拓,后面停着辆巡逻车,车前站着一位警官,安德森和另一名警官站在车尾。她非常气愤、激动,不断摇着头,飞快地说着什么……
“斯卡佩塔医生?”一名电视新闻记者向我走来,背后跟着摄影师。
“还记得跟踪我们的那辆车吧?”马里诺低声说,一边瞟向那辆深蓝色福特的车牌,雨水滑下他的面颊。RGG-7112,似曾相识。
“斯卡佩塔医生?”
“不予置评。”
我们经过安德森身边时她视若无睹。
“你能不能说明一下……”记者紧追不舍。
“不能。”我快步走上门前台阶。
“马里诺队长,听说警方是接获秘密情报后才赶来的。”
雨势猛烈,引擎隆隆。我们钻过门外的警戒线时,门打开了,一名叫巴特菲尔德的警察招呼我们进入。
“真高兴看到你们,”他说。“还以为你去休假了。”他又对马里诺说。
“是啊,没错,我被停职了。”
我们戴上手套,巴特菲尔德关上大门,神情严肃,高度警觉地环顾着四周。
“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马里诺说,视线从门口缓缓移向客厅。
“有人在附近的公用电话亭打电话报警,我们接到电话就赶来了,现场就是这样。有人把她狠狠地往死里揍了一顿。”巴特菲尔德说。
“还有吗?”马里诺说。
“性侵犯,也有抢劫迹象。钱包掉在地板上,东西全被倒了出来,里面没有现金。小心脚下。”他提醒道。
“该死,看来她相当有钱。”马里诺惊愕地环顾着布雷富丽堂皇的家中那些昂贵的家具。
“这还不算什么呢。”巴特菲尔德说。
首先吸引我的是客厅里收藏的各式时钟,有黄檀木、胡桃木、桃花心木材质的壁钟和挂钟,还有造型罕见的日历钟、尖塔钟等,形式各异,全都是价值不菲的古董,而且走得非常精准。所有的时钟都保持着一成不变的单调速率,一致地发出响亮的滴答声,我想我住在这里头肯定会发疯。
布雷偏爱豪华昂贵的英国古董。电视机对面是一张涡卷纹扶手沙发和一个陈列着皮革装饰书的旋转书架。花色繁复的硬式扶手椅和椴木屏风的摆设相当随意,似乎完全不曾考虑过搭配问题。一个巨大的黑檀木餐具柜格外显眼,厚重的金色锦缎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打着菱形權的布幔上罩着藻纱。没有艺术品,没有雕塑或绘画。我仔细查看,愈发感到布雷那冷酷、强硬的性格从屋内的每个细节中暴露无遗。我对她的厌恶又增加了一分,尽管对一个刚被殴打致死的人来说,这种说法未免有些刻薄。
“她怎么会这么有钱?”我问。
“不知道。”马里诺说。
“自从她来局里后我们就一直在猜测,”巴特菲尔德说,“你见过她的车吗?”
“没有。”我说。
“哦,”马里诺补充道,“她每天晚上都开一辆全新的维多利亚皇冠回家。”
“捷豹,像消防车的红色,停在车库里。可能是九八或九九年的车型。至于价格就别猜了。”巴特菲尔德摇了摇头。
“大概是你两年的薪水。”马里诺说。
“那还用说。”
他们四处参观着布雷的家产和财富,仿佛她的尸体并不存在。我没有在客厅发现接待访客的迹象。看来似乎鲜少使用,自然也未花精力进行清理。
厨房在客厅右侧,我探头一望,检查是否有血迹或暴力迹象,仍然没有任何发现。这间厨房像样板间一样毫无烟火气息,操作台和火炉上没有一丁点油渍。除了一包星巴克咖啡和小酒架上的三瓶美乐红酒,再无任何食物。
马里诺从后方走来,经过我身边进了厨房,戴着手套打开冰箱。
“看来她很少下厨。”他边说边检查摆着零星杂物的层架。
冰箱里只有一夸脱百分之二脂肪含量的低脂牛奶、几个蜜柑、人造黄油、一盒纯麦片和一些调味品。冷冻室里空空如也。
“看样子她很少在家,不然就是在外用餐。”他说着踩下垃圾桶踏板,让盖子弹开。
他探手掏出一只撕破的达美乐比萨盒、一个空葡萄酒瓶和三个St.Pauli GM牌啤酒瓶,然后拼凑着一张收据碎片。
“中型意大利香肠,多加奶酪,”他念道,“昨天晚上五点五十三分订的。”
他又翻找了一阵,发现了几张揉皱的餐巾纸、三片比萨和至少六个烟蒂。
“有趣,”他说,“布雷不抽烟。看来她昨晚有客人。”
“那个报警电话是什么时候打来的?”
“九点零四分,大约一个半小时前。我认为今天早上她应该没有起床煮咖啡、看报或者做别的事。”
“我敢肯定她在今天早上以前就遇害了。”巴特菲尔德说。
我们继续往前,沿着铺有地毯的走廊走向位于屋子后部的卧室,然后在门口同时止步。光线和空气中充斥着暴力的气息,全然的静寂,污渍和摧残痕迹闯入眼帘。
“该死!”马里诺低低骂道。
地板、天花板、软垫椅和躺椅上溅满血迹,几乎与室内设计融为一体,只是那些一滴滴、一片片和一条条的痕迹并非颜料或者油漆,而是一个精神错乱的人体炸弹骤然爆发时形成的可怖残片。干涸的斑斑污痕弄脏了古董镜面,地板上喷溅的血渍和血块已经凝结。特大号的双人床被血渍浸透,奇怪的是床单已被揭掉了。
黛安·布雷被毒打得看不出肤色。她仰躺着,绿色丝绸上衣和黑色钢圈胸罩丢在地上。我捡了起来,发现它们是被用蛮力从身上撕扯下来的。她的每一寸皮肤都涂满干涸的血污,再度让我想起人体彩绘,面部则血肉模糊、骨头碎裂,左手腕上的金表血迹斑斑,右手无名指上的金戒指被撞得嵌在了骨头里。
这个场景让大家目瞪口呆。她的腰部以上赤裸着,黑色灯芯绒长裤和腰带则似乎完好无损。她的脚心和手掌遍布咬痕,显然,这一次狼人已不再费力掩饰。这些半圆形咬痕齿距疏松,细小的牙齿不像人类所有。他又咬又吮又打,布雷体无完肤,她遍布全身的伤口,她支离破碎的脸庞,在愤怒地尖叫着。她很可能认识这名凶手,就像狼人的每个受害者一样。
但他并不认识她们。出现在她们家门口以前,他和自己的猎物只在最可怖的梦魇中见过。
“安德森又是怎么回事?”马里诺问巴特菲尔德。
“她听说这件事时简直吓疯了。”
“这倒有趣。那就是说现场没有负责的警探?”
“马里诺,请把手电筒借我一下。”我说。
我用手电筒扫过每个角落。床头板和床头灯也溅上了血,是用工具重击或挥砍时喷洒出的细小血滴。地毯上也滴落着一些血迹。我蹲下身,摸索着床铺边染血的硬木地板,发现了同样的浅色长毛,布雷身上也沾有一些。
“上级指示我们封锁现场,等候一位长官过来。”一名警察说。
“哪位长官?”马里诺问。
手电筒的光线斜斜地扫向床铺附近的血脚印。相当特殊的鞋印。我抬头看向房内的警察们。
“啊,大概是局长吧。他想尽快掌握情况。”巴特菲尔德对马里诺说。
“真麻烦,”马里诺说,“如果他真的来了,就请他在外面淋一下雨吧。”
“有多少人进过这个房间?”我问。
“不清楚。”一名警察回答。
“如果你不清楚,就意味着很多人来过,”我说,“你们中有谁碰触过尸体?你们接近尸体到什么程度?”
“我没碰她。”
“没有,女士。”
“这些脚印是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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