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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说,“你们是我的朋友……”
他的身体猛地一抖。脑袋向后一仰。他抬起双臂,握紧拳头捶向天空。
亚当面容扭曲。石灰地在他的运动鞋下裂出条条缝隙。
亚当张开嘴,尖叫起来。这声音不可能出自一个凡人的喉咙;它从采掘场窜出,和风暴混在一处,将云层凝固成难看的新形状。
声音不断震响,毫不停歇。
它在宇宙间回响——这个宇宙比物理学家们料想的要小很多。
它撼动了天球。
它诉说着失落,很长时间没有停息。
接着它停止了。
某种东西渐渐枯竭。
亚当把头低下来,睁开眼睛。
不管之前站在旧采掘场里的是什么东西,现在他只是亚当·扬。一个懂得更多的亚当·扬,但肯定是他没错。甚至比以前的任何时候都更加亚当·扬。
采掘场中骇人的寂静,被更为舒适惬意的寂静所取代。它的成因仅仅是没有噪声。
得到解放的”他们”畏缩地靠在白垩峭壁上,紧盯着亚当。
“没事了。”亚当平静地说,“佩帕?温斯利戴?布赖恩。回这边来吧。没事了,没事了。我现在什么都知道了。你们得帮我一把。不然一切都会发生,真的会发生。真的都会发生,如果咱们什么都不做的话。”
茉莉小屋里,安娜丝玛翻找着《精良准确预言书》的卡片。
“你在干什么?”牛顿说。
“寻找交叉索引。我还是不能……”
“我想你不用麻烦了。”牛顿说,“我知道第 3477则是什么意思。我刚才……”
“什么,你明白那条是什么意思了?”
“我到这儿来的途中看见了。‘和平是我们的职业’正好写在你们那个空军基地外面。”牛顿挠着脑袋,“如果艾格妮丝没说错,那么很可能有某个疯子正在那里装上导弹,打开发射窗口,或者其他什么东西。”
“不,不可能。”安娜丝玛坚定地说。
“哦,是吗?我在电影里看过!你为什么这么肯定,给我个理由。”
“那里什么炸弹、导弹都没有。附近所有人都知道。”
“但那是空军基地!它有跑道!”
“只是为了起降运输机什么的。他们那儿只有通讯设备。无线电之类的。没有任何能炸的东西。”
牛顿盯着她。
克鲁利以110英里的时速沿M40公路向牛津郡狂奔。就连最不经意的路人都会注意到他有些与众不同。比方说紧咬的牙关,还有从墨镜后面透射出来的微微红光。再加上这辆车。车子是个明显的标志。
克鲁利是坐在本特利车上开始这段旅程的,如果结束时他开着的不是本特利车就怪了。但即便那些自备驾车护目镜的狂热车迷,都认不出这是一辆古董本特利车。再也不是了。他们甚至很难看出这是辆本特利,认出它是车的概率在50%。
首先,它连一点油漆都没有。车身没露出红褐色锈迹的地方也许还能算是黑的,但却是那种阴沉的木炭黑。它带着一团火球行驶,仿佛是个正在特别艰难地返回大气层的太空舱。
金属轮边缘上还留有一层融化的橡胶。但考虑到轮缘和地面尚有一寸距离,对车辆悬挂系统来说,有没有轮胎倒也没什么区别。
它早在几英里前就该散架了。
克鲁利紧咬牙关,正是为了将它聚拢在—起。导致两眼绽放红光的正是由此引发的生物空间回馈作用,还有记住别喘气所耗费的力量。
自从十四世纪以来,他从没有过这种感觉。
采掘场中的气氛稍显和谐,但还是有点紧张。
“你们得帮我把这件事理顺。”亚当说,“大家一直想把这件事理顺,已经想了数千年,但现在咱们必须办到。”
他们点点头,表示理解。
“你们看,事情是这样的。”亚当说,“事情是这样的,就好像……嗯,你们知道戈里希·约翰逊吧?”
三个孩子点点头。他们都知道戈里希·约翰逊和下塔德菲尔德的另一派人马。那些人年纪较大,非常不讨人喜欢。几乎每个星期都得跟他们干一架。
“好的。”亚当说,“总是咱们赢,对吧?”
“差不多吧。”温斯利戴说。
“差不多,”亚当说,“而……”
“反正超过百分之五十了。”佩帕说,“你们还记得那一次吧,就是大人们在镇会堂聚会的那一次。大人们好一阵大惊小怪,就因为咱们……”
“那不算,”亚当说,“他们挨的骂跟咱们一样多。再说了,大人应该喜欢听到孩子们玩耍的声音。我在什么地方读到过。我不明白为什么咱们要挨骂,其实是那些大人不对……”他顿了顿,“总之……咱们比他们强。”
“哦,咱们比他们强。”佩帕说,“这话没错。咱们一直比他们强。但咱们的确不是总赢。”
“假设,”亚当缓缓说道,“咱们好好教训了他们一顿,把他们赶走了什么的,以后除了咱们,下塔德菲尔德再没有别的帮派。你们觉得怎么样?”
“什么,你是说他……会死?”布赖恩说。
“不。只是……只是被赶走了。”
“他们”认真考虑着。自从他们大到可以用玩具火车头互相敲打时起,戈里希·约翰逊就是生活中挥之不去的麻烦。他们试图想象出存在一个约翰逊形空洞的世界。
布赖恩挠挠鼻子。”我觉得没有戈里希·约翰逊就帅呆了。”他说,“记得他上次在我的生日聚会上干了什么吗?给我惹了不少麻烦。”
“我说不好。”佩帕说,“我是说,没有老戈里希·约翰逊和他的帮派,日子过得就没劲了。你们仔细想想,咱们在戈里希·约翰逊和那些约翰逊派小子身上找了不少乐子。咱们也许得去找些其他帮派什么的来顶替他们。”
“要我说,“温斯利戴说,“如果你问问下塔德菲尔德的人,他们会说如果没有约翰逊派,还有‘他们’,那才最好不过呢。”
听到这话,就连亚当也颇为震惊。温斯利戴固执地继续说道:“大人们会这么说。还有皮克牧师。还有……”
“但咱们是好的那拨……”布赖恩犹豫片刻,继续说,“哦,好吧。但我打赌如果咱们不在这儿,他们肯定觉得没劲透了。”
“对。”温斯利戴说,“我就是这个意思。”
“这附近的人既不想要咱们,也不想要约翰逊派。”他愁眉苦脸地说,“他们不喜欢咱们在人行道上骑自行车,或者玩滑板,还有噪音太大什么的。这就好像语文书里那个词。他们觉得咱们是一丘之骆。”
这句话说出来,结果是冷场了。
“骆,就是那种住在沙漠里的东西,”布赖恩说,“背上长着鼓包什么的。”
要是他们心情好,这种话题会引发五分钟漫无边际的争论,但亚当觉得现在不是时候。
“你们就是想说,”他拿出最像样的主席腔总结道,“无论是戈里希·约翰逊打败了‘他们’,还是‘他们’打败了约翰逊,都没什么好处?”
“没错。”佩帕说,“因为如果咱们打败了他们,咱们自己伙里就会变成死对头。可能是我跟亚当对布赖恩跟温斯利戴。”她坐下来,“每人都需要一个戈里希·约翰逊。”她说。
“对,”亚当说,“我就是这么想的。谁赢都没好处。我就是这么想的。”他看着狗狗,或者说看着狗狗发愣。
“在我看来,这是很简单的事实。”温斯利戴坐下来说,“不明白为什么需要花好几千年才能想通。”
“那是因为想解决这个问题的都是男人。”佩帕意味深长地说。
“我就不明白干吗非得选择—方。”温斯利戴说。
“当然得选一方,”佩帕说,“谁都要在某些事情上选择某一方。”
亚当似乎做出了决定。“对,但我认为完全可以自成一方。我想你们最好去拿自行车。”他轻声说。
噗噗噗噗噗。特蕾西夫人的小摩托车行驶在伏尾区主干道上。在被机动车、出租车和伦敦红色公交车塞满的郊区街道,这是唯一一辆还在移动的交通工具。
“我从没见过塞车塞成这样。”特蕾西夫人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故?”
“很可能。”亚茨拉菲尔用她的嘴巴说,这张嘴接着说出特蕾西夫人自己想说的话,“沙德维尔先生,你要是不抱紧我,就会摔下去的。你知道,这东西不是为两个人准备的。”
“仨。”沙德维尔嘟囔着。他一只手拿着雷电枪,另一只手紧紧抓住座子,指节都发白了。
“沙德维尔先生,我不想再说一遍了。”
“那侬得把车靠边,俺要调整一下俺的武器。”沙德维尔叹道。
特蕾西夫人咯咯笑了两声,她靠向路边,将小摩托车停住。
沙德维尔整理了一下装备,然后很不情愿地用手揽住特蕾西夫人,雷电枪就像个女伴护似的夹在他们中间。
他们在风雨中骑行,十来分钟都没人说话。噗噗噗噗噗噗。特蕾西夫人小心翼翼地在轿车和公交车间觅路前进。
她发现自己低下头,看了一眼速度计——真傻,她心想,因为这东西1974年就坏了,而且在那之前也不好使。
“亲爱的女士,你说咱们速度有多快?”亚茨拉菲尔说。
“怎么了?”
“因为我觉得,咱们可能只比步行快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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