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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去世时,启一郎十二岁,而诚二郎才五岁上下。所以诚二郎几乎不记得知惠子,只能依稀回忆起她的脸。
知惠子去世前常会跟父母和哥哥讲起她的奇妙经历。
“我的心会离开我的身体,变成其他人的‘眼睛’!”她总会如此描述自己的“经历”。
启一郎说:“你只是在做梦吧?”妹妹总是摇头辩解道:“才不是呢。”启一郎又问:“那你变成谁的‘眼睛’了?看到什么了?”妹妹却回答:“不知道。”
第一次听说真实哉会“发作”时,启一郎立刻联想到妹妹曾经说过的话。两人的描述几乎一模一样,这也太过巧合。不过知惠子并没有出现过类似“发作”的病征,也没有在清醒的时候突然进入这种状态,所以她的症状和真实哉不太一样。可这也……
其实有另一条线索为知惠子和真实哉的共同点赋予了更深的含义。
启一郎的母亲曾说过:“白河家会不时出现拥有奇妙‘力量’的孩子。也许知惠子就是那样的……”
但知惠子已不幸去世,诚二郎结婚前,他们的父母也与世长辞。除了启一郎之外,没有人会将真实哉的“发作”与知惠子以及白河家的血脉联系起来。
真实哉的“发作”与知惠子的“经历”真是同一种东西吗?是母亲提到的那种“力量”吗?那真是某种超自然的东西吗?
他本想把这件事告诉诚二郎,可到头来还是没能说出口。弟弟是个脚踏实地的解剖学家。他认定,弟弟定会对此嗤之以鼻:“你作为一个医生,怎么会说出这么不切实际的话?”
启一郎走出房门,往右拐,走向房子的南边——面朝厕所窗户的院子。
院子的角落里有一间小储物室。小房子已经很破旧了,但他懒得去修补,也不打算把它推倒。他就这么把屋子留在那儿,不管不顾。
雨点横飞。走了没几步,他便意识到撑不撑伞其实没什么区别。早知如此就该穿雨衣来。他将伞举在面前,当做抵挡风雨的盾牌,低头走在布满水洼的草地上。
啪嗒。风雨中传来奇怪的响声。两三秒后又是一声。啪嗒。
果然是储物室的门开了,风正在拍打那扇门。
是强风把门吹开了?还是真实哉打开的?如果是他,那他为什么要开门?难道他是要找什么东西吗?
不久后,他来到了小屋门前。身上的外套已经湿透了。启一郎冲进敞开着的房门,顾不上收起雨伞,便伸手摸索电灯开关。
吊在天花板下的电灯泡发出微弱的灯光。启一郎环视四周后,立刻萌生出新的疑惑。
狭小的储物室里并没有人影,但的确有入侵的痕迹。证据就在蒙着厚厚灰尘的木地板上——启一郎发现了脚印。
地板上有好几个湿漉漉的脚印,从入口一路延续到内侧墙边的架子旁。走进去之后,入侵者又折回了储物室的入口,就好像他已经找到了想找的东西似的。
启一郎已经很久没进过这间小屋了,记不清什么东西分别放在了什么地方。反正储物室里没有贵重物品,不是用来打理花园的道具,就是做木工的工具。
启一郎弯下腰,观察着入口处的脚印。
那是真实哉的脚印吗?不对,不可能。脚的大小不一样。
脚印旁边有一圈水珠,所以轮廓很不明显。但他能看出这绝对不是孩子的脚。就算减去水珠扩散的面积,这只脚也相当大。
启一郎就这么弯着腰,用眼睛追踪着通往建筑物深处的脚印。溅开的水珠逐渐减少。越是往前,脚印就越是清晰。
怪了。他能从脚印里辨认出脚趾的轮廓。换言之,留下这些脚印的人并没有穿鞋。他是光着脚走进来的。
启一郎不禁闷哼一声。
脚印的大小并不重要。就算真实哉的脚比普通孩子的大一些,也不会留下这样的脚印。因为这个脚印与消失的那双鞋自相矛盾。
看来满代的担心并非杞人忧天,今晚的确有人入侵他的家。而且那个人并不是真实哉,也许正是从朱城市逃来的杀人犯。
要不要立刻报警?启一郎一边犹豫,一边走出储物室。
04
(姐姐有危险!)
重获自由身之后,真实哉疯狂地跑过走廊。
(姐姐……)
必须想想办法。不光是姐姐,启一郎大伯、和博哥哥、满代阿姨……身在大伯家的人都会被那家伙杀掉!
还来得及!真实哉拼命说服自己。
那家伙也许还没到大伯家。也许他还在医院里转悠,所以……
得快点回去,让大家快点逃跑。
护士站映入眼帘。接待窗口里的灯熄灭了,隔壁休息室的门倒是半开着,有灯光从屋里泄漏出来。那正是杀人鬼残忍杀害喜多山护士的现场。路过休息室时,真实哉的眼角余光瞥到屋里的惨状:黏在床上的尸体,还有布满整个房间的血渍……
真实哉没有余力停下脚步仔细观察。他摇了摇头,扭头朝楼梯跑去。从三楼跑到二楼,再下到一楼,他用双手握着扶手,连滚带滑冲下楼梯。
半路上,他没见到一个人。
就算遇到出来巡逻的护士,他也没办法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他甚至没想到要通知别人,或是打电话报警。总之得先回家——这是他脑中唯一的念头。
真实哉总算跑到了大门口,入口处的玻璃门上有一个硕大的红手印。见此状况,真实哉只得无力地喘息。
(是那家伙的手印。)
(他用沾着鲜血的手打开了这扇门。)
我来晚了吗?杀人鬼已经去隔壁的大伯家了吗?
“姐姐!”真实哉惨叫着推开大门,冲了出去。
风雨比来时更激烈。狂风从正面吹来,豆大的雨点如子弹般敲打在他的脸上。
“姐姐!”真实哉低着头,边喊边跑。他一路狂奔,膝盖已经快没力气了。他的心跳速度接近极限,喘得很厉害,嗓子跟火烧似的疼。
冲到医院门口的马路之前,他被脚下的泥水绊住了,一头栽进泥地,就好像刚在足球比赛中使出一记拙劣的头球一般。胸口、手肘、膝盖和下巴狠狠砸在地上,害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想开口呼吸,涌进嘴里的却是泥水,把他呛得不行。他强忍着痛苦,好不容易直起胳膊,想站起来,却怎么也使不上劲。
(不行了。)
撑在地上的双手渐渐滑动。真实哉就这样坠入泥海之中,绝望化作惊涛骇浪朝他袭来。
(我已经……不行了……)
浑身是血的杀人鬼就矗立在波涛之中。那家伙已经……
不行了。真实哉在心中重复着。
我赶回去又有什么用。没用了。我不可能阻止他。我这么小,怎么可能阻止得了那种怪物……
摔倒时碰到的部位传来剧痛。疼痛吸走了他全身的力气。夺眶而出的泪水溶解在从天而降的雨水中。
(我已经……没办法了……)
没错,真实哉……居然有人在附和他。
你已束手无策。放弃吧,就这么躺着吧。有力气爬起来,就夹紧尾巴逃跑吧。只要你一个人活下来不就够了吗。是不是啊?真实哉。
(啊,这是……)
真实哉的脸浸在冰凉的泥水中。他紧闭双眼,心想……
(这是栖息在我心中的恶魔的声音。)
(恶魔的……)
拿出斗志来!——这回,他又听见了另一种声音。
拿出斗志来。别放弃。你必须回去救姐姐。
(爸爸……)
心中的声音与父亲的声音化作一体。
振作啊,真实哉。现在还不是放弃的时候。加油,真实哉。
(爸爸……)
真实哉缓缓睁开双眼,将力气集中在垂在地面的双手之上。他握紧泥土,撑起手臂。可疼痛害得他无法长时间用力。不一会儿,他又瘫倒在了泥水之中。这时,他才察觉到口腔中与舌尖纠缠的血腥味。
(不行啊,爸爸……)
真实哉瘫在地上,不停摇头。
(我起不来,我已经跑不动了……)
他在苦苦挣扎,而杀人鬼的魔爪正在不断逼向爱香与其他的亲人。一想到这儿,他便怒不可遏。我怎么就这么没用呢。
要是我和姐姐也有心电感应就好了——真实哉打从心底里乞求着。
去年夏天在医院见到的那个人——茜由美子和她的姐姐有心电感应。要是我和姐姐也能像她们那样心灵相通就好了。那样我就能给姐姐的心灵发送信号,就能让她“快点逃跑”。
“我们姐妹俩的心是一模一样的。”
没错。那时,她——由美子是这么说的。
“所以才能听见对方的声音。”
一模一样的心……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这时,真实哉想起他刚才“发作”时曾潜入杀人鬼的“心”,发现了那个漆黑的漩涡,还有从漩涡中发射出的那种……
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
那是无比可怕、无比邪恶的波动——而真实哉的内心则与漩涡的波动产生了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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