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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他满脸汗水淋淋。黑眼睛里充满血丝和狂热的表情。下眼皮耷拉下来,露出里面粉红的黏膜。黑衣袖下面露出一只黄爪子,紧紧把一个缚着细绳子的棕色纸包揣在胸前——那纸包是椭圆形的,比橄榄球大一点。
这高个子站在门口,他似乎并没看见斯佩德。他说,“你知道——”这时喉咙里又咕噜咕噜的,把说话声音都盖住了。他另一只手按住揣着纸包的那只手,也没伸出手去撑住身子,就直挺挺地像棵树一样朝前倒下去。
斯佩德脸上虽然毫无表情,动作却很灵活。他从椅子上一跃而起,一把抓住这个倒下的男人。斯佩德抓住他的时候,那人张开嘴喷出一口血来。那个棕色纸包从手里掉下,在地板上骨碌碌地一直滚到办公桌脚边去了。这时候那人双膝开始弯曲,接着腰也弯了下来。裹在那件紧身大衣里的瘦削的身体一下子软瘫了,倒在斯佩德怀里。
斯佩德扶他不住,只好把他轻轻放下。让他朝左面侧身躺在地板上。那人的眼睛乌黑,布满血丝。现在狂热的表情已经消失;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动也不动。他的嘴还像刚才喷血的时候那样张着,不过现在已经不出血了。瘦长的身躯一动也不动。
斯佩德说:“锁上门。”
“我们马上就可以知道了。”斯佩德说,他的粗指头正忙着剥开里面那层粗糙的灰色包装纸。先前剥开外面那层棕色包装纸以后就露出里面这层,足足有三张纸那么厚。他神色阴郁,铁板,只有眼睛闪闪发光。他拆开灰纸,露出一个蛋形的灰白色物体,里面用刨花木屑塞得紧紧的。他把塞在里面的东西都撕开扔掉,这才看见那只一英尺高的鹰像,像煤似的乌黑,没粘上刨花木屑的地方闪闪发光。
斯佩德哈哈大笑。他一只手按着这只鹰,张开指头,尽情摸着鹰身上的线条,另一条胳臂搂着埃菲·珀雷因,把她身子搂过来紧紧贴住自己说:“我们搞到这鬼东西了,宝贝儿。”
“哦!”她说,“你把我弄痛了。”
他放下胳臂,双手捧起这只黑鹰摇摇,把粘在鹰身上的刨花木屑抖掉。然后再退后一步把它捧在面前,吹掉上面的灰尘,洋洋得意地打量一番。
埃菲·珀雷因脸上一下子露出吓坏了的神色,尖叫起来。手指着斯佩德的脚。
他看看自己的脚,原来刚才他退后一步时左脚跟踩了死人的手,鞋跟把一小块掌边的肉踩在地板上了。斯佩德马上把脚抽回来。
这时电话铃响起来。 棒槌学堂·出品
他朝姑娘点点头,她扭身走到桌旁,拿起话筒说:“喂……是啊……谁?哦,对!”她眼睛睁大了。“是……是……别挂断……”她突然张大嘴巴,一副害怕的神情,大声叫道:“喂!喂!喂!”她使劲拍着话机架,又叫了两声“喂!”这才抽抽答答地转过身来对着斯佩德,斯佩德这时已经站在她身边。“是奥肖内西小姐,”她发疯似的说,“她要你,她现在在亚历山大里亚旅馆——有危险。她的声音——声音可吓人啦,山姆!她还没说完就出事啦。快去救她,山姆!”
斯佩德把鹰放在桌上,板着脸,神色阴郁。“我先得处理这个家伙。”他说。拇指点着地板上那具瘦长的尸体。
她两只拳头在他胸脯上捶着,嘴里叫道:“不行,不行,你一定得上她那儿去。难道你不明白吗,山姆?他拿的这个东西就是她的,所以他把它带到你这儿来。你还不明白吗?他是帮她的,所以他们杀了他,可是现在她——哦,你一定得去!”
“好吧。”斯佩德把她推开,弯下腰,把黑鹰放回那堆刨花木屑里,再把纸一下子包起来,粗手笨脚地包得比原来的还要大。“我一走,你就打电话给警察。把经过告诉他们,别牵扯什么人的名字,你不懂这些事。就说我接到一个电话,听完电话就跟你说要出去一趟,接着就走了,也没说上哪儿去。”他咒骂绳子怎么缠在一起了,使劲把绳子拉拉直,开始把这包东西捆上。“别提这个玩意儿,把经过都告诉他们,就是别提他拿着包东西。”他咬咬下嘴唇。“除非他们逼着你说。如果他们看上去已经心中有数,你就只好承认。可是估计还不会知道。如果他们真那么问,你说我把这东西原封不动带走了。”他打好了结,把包裹竖起来夹在左腋下。“你就老老实实说好了。事情是怎么样就怎么说,就是别提这玩意儿,除非他们已经知道。也用不着否认有这么回事——只要别提起就行。还有,是我接的电话——不是你。你也不知道其它的人和哪件事跟这个家伙有关系。你一点不知道他的事情。在没见到我以前,我的事你也不能说,懂吗?”
“懂,山姆。谁——你知道他是谁吗?”
他像狼似的咧开大嘴一笑。“哦,”他说。“我猜他就是‘鸽子号’的主人,雅各比船长。”他拿起帽子戴上,若有所思地看看尸体,又望望房间四周。
“快走吧,山姆,”姑娘直求他。
“好,”他心不在焉地说,“我会赶快走的,趁警察没来,你最好把地板上那几片刨花扫掉。还有,你大概应该跟锡德联系一下。不。”他摸摸下巴。“我们先别把他拉扯进来,这样要好一些。我要把门锁上,一直等到他们来。”他把手从下巴上放下来,摸摸她的脸蛋,“你真是个好人,妹子,”他说着,走了出去。
第十七章 星期六晚上
斯佩德把那个包轻轻夹在腋下,步伐轻松愉快。只有眼睛不停地四处转动,才看得出他正保持高度警惕。他从办公大楼出来,穿过一条小巷,走过一个狭窄的院子,走到卡尼街再到波斯特街,叫了一辆过路的出租汽车。
出租汽车把他送到第五街的匹克威克公共汽车终点站。他把黑鹰存在那里的行李房里,把收据放进一只贴着邮票的信封,他在信封上写着:姆·佛·霍兰先生,又写了旧金山的一个邮政信箱号码,封了口,把信投进了邮箱。他在公共汽车终点站又叫了辆出租汽车,开到亚历山大里亚旅馆。
斯佩德来到十二楼C室,敲敲门。敲第二次的时候,一个金发小姑娘穿着一件黄色闪光的晨衣给他开了门——这个小姑娘脸色惨白,神情迟钝。两只手拼命拉紧里面的门把儿,喘着气说:“你是斯佩德先生?”
斯佩德说了声“是,”看见她歪着身子要倒下来,就急忙拉住她。
她身体仰天倒在他胳臂上,脑袋直往后仰,那头短短的金发披散下来。从下巴颏儿到胸脯那段细长的颈部线条僵硬。
斯佩德把托着她的那只手往上挪到她背上,弯下腰来;另一只手放在她膝弯下,想抱起她来。可是她一扭一扭地反抗着,嘴唇一动一动地发出含含糊糊的声音:“不!妈咪哇!”
斯佩德扶着她走。他一脚把门踢上,扶着她在那间铺着绿地毯的房间从这头走到那头,来来回回地走。一只胳臂搂着她那娇小的身体,手插在她腋窝下。另一只手紧紧拉着她另外一只胳臂。她跌跌撞撞,他就把她拉起来,不让她身体倾斜,然后又推着她往前走,让她那打晃的双腿尽量稳住身子。他们走来走去,姑娘摇摇晃晃,迈着七高八低的步子。斯佩德跪着脚,丝毫不受她摇晃的影响。她脸色惨白,闭着眼睛。他绷着脸,眼神冷酷,留神看着四面八方。
斯佩德声音单调地跟她说:“这就对了。左,右,左,右。这就对了。一,二,三,四;一,二,三,现在转过来。”他们从墙根转回来,他就摇她。“现在再走过去。一,二,三,四。头抬起来。这就对了,好孩子。左,右,左,右。现在再转过来。”他又摇摇她。“这才是好姑娘。走,走,走,走。一,二,三,四。现在转个圈。”他又摇她,下手更粗野,步子也加快了。“这就好了。左,右,左,右。快快快。一,二,三……”
她打着哆嗦,大声咽着唾沫。斯佩德开始摩擦她的胳臂和半边身体。他把嘴凑近她耳朵。“这就好了。你走得好极了。一,二,三,四。快点,快点,快点,快点。这就好了。走,走,走,走。抬脚,放下,这就对了。现在我们转过来,左,右,左,右。他们给你吃什么麻醉药了?是不是给我吃的那种?”
她眼皮抬了抬,那双暗淡无神的金棕色眼睛又马上闭上了。她勉强说了声“是的”,后面的字几乎听不出来。
他们继续在屋里走来走去,那姑娘差不多要小跑步才跟得上斯佩德。斯佩德两手隔着黄绸衣服不住地拍她,捏她,不停地说着话。眼神依然又严酷,又冷淡,又警惕。“左,右;左,右;左,右;转身。这才是好姑娘。一,二,三,四;一,二,三,四。别灰心,这就对了。一,二……”
她眼皮又睁开一条缝,看得出那对眼睛正虚弱地四处张望。
“这就好啦,”他嗓音干脆利落,不像刚才那样单调。“眼睛睁开,睁大——再睁大!”他摇摇她。
她抗拒地呻吟着,不过眼皮还是抬起来了,虽然眼睛还没有神。斯佩德举起手,接二连三地打了她好几个耳光。她又呻吟着,想挣开他。他搂着她,把她拖在身边,从这头走到那头。
他用刺耳的声音命令道:“继续走,”接着又问:“你是什么人?”
她那句“雷亚·古特曼”虽然声音沙哑,却也听得清楚。
“是他女儿吗?” 棒槌学堂·出品
“是。”这会儿她说话只是咬音有点不准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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