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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军队的支持,吴起便可以有恃无恐地对付盘踞在楚国数百年久的官僚体系。楚国是一个负担沉重的巨大马车,历史上楚国的重要官员,如司马、令尹都出自王室家族和几个固定的姓氏,他们一旦为国家做出贡献就会被封为“君”。还会有一块土地作为褒奖,这些封地处于半独立状态并不受国家的控制。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样的封地越来越多,以至于国家真正掌握的财力、物力十分有限。楚王无法调动全部国家力量与外部的敌人对抗,这是因为封君出于自身利益考虑并不愿意拿出自己的力量供楚王使用。因为如果获得胜利,战果将属于楚王;如果战争失败,受损失的是他们。国家不是一条心,吃败仗是难免的。
这些封君像灰尘一样堆积在国家的机器上,不但白白的消耗国家的财富,而且扰乱国家机器的正常运转。吴起运用法律的扫帚将这些灰尘清理干净,三代以前的封君全部被吊销营业执照,土地归国家所有,国家派效忠于国君的官员直接进行管理,留给封君的出路是驾着他们的马车,唱着他们的歌儿去开发边疆,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腐败政治的孪生兄弟是请托之风,请托之风不除,楚国政治不会清明。吴起严禁请托之风,将各个衙门的后门、侧门全部封闭,只留南门供正常办公用,同时根据岗位需要增设服从法律,效忠国家的新人。
经过吴起的猛药,楚国不到一年时间就重新焕发了青春,楚悼王感觉底气足了,便要去中原与魏国争雄,而中原的局势如何呢?
搬家专业户赵国一如既往地根据发展需要不停地换着都城。公元前423年赵献候感觉晋阳太偏,见不到中原的花花世界,将首都从晋阳搬到了中牟。公元前386年,赵敬候又嫌中牟太小,够不着中原的肥肉,就将家从中牟搬到了邯郸。到了邯郸,赵国开始对中原小国卫国展开攻势,卫君抵挡不住,在紧急关头向魏国求救,魏国对赵国在中原的逼人态势非常不满,且魏国是中原的大哥,小弟向他求救哪有不救之理?魏国出兵救卫,齐国也赶来帮忙,赵国抵挡不住,节节败退。
公元前381年赵国在败退当中想起以前和魏国有过节的楚国,便召唤楚国一起来战魏、齐、卫,楚悼王正想检验一下吴起变法的威力,发大军欣欣然前去会斗中原霸主。于是两支用同样方法打造的军队在前线相遇了,魏军的士兵发现对手和自己的唯一差别是旗号不同。由于魏国的原教练现在楚国打工,所以这一仗楚国把魏国杀得大败。楚国占领了大片的中原土地,楚军的军马又一次喝上了黄河的水。也可能是乐极生悲,楚悼王回国没有几天便一命呜呼了。临死之前他看到在他治下楚国重新崛起在中国的南部,他一个人满意地走了,将吴起可怜巴巴地留在世上。
楚悼王一死,吴起悲痛异常,不仅是为楚悼王的死,也为自己的命运担忧。吴起之所以能在楚国呼风唤雨,全赖楚悼王的支持。法家是世界上最大公无私,最勇猛无畏的人,吴起凭借楚悼王的支持与整个楚国官僚机构战斗,将所有的炮火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然而却没有培养私人势力,因为法家弟子也是世界上最纯正的战士,他们拒绝在打倒私人势力的同时培养私人势力,他们的所作所为旨在建立一个强大的国家,将所有成果毫无保留地献给国君。法家变法的成功与否悬于国君的支持,这是任何一个法家都明白的道理,到后来法家的集大成者韩非意识到在实现变法之前,法家人士要对国君进行一次彻底思想政治教育,从而获取国君的完全支持,不如此不但变法无法进行,改革家也会因此殒命。韩非在《孤愤》中反复地论述这个道理。
楚悼王对吴起的支持是他的大幸也是他的不幸,吴起靠着他的支持改革楚国弊政,打击老旧官僚,改组政府、训练军队、开拓土地,因而也位极人臣,尊贵无比。但在这春风得意的表面下涌动着危险的暗流,楚国的贵族势力不甘心从此退出历史的舞台,随时准备反扑。楚悼王活着的时候,他们不敢行事,而楚悼王一旦死亡,他们便从阴暗的角落中呼啸而出,将邪恶的复仇怒火倾泻在改革家身上。
平生给予他最大支持的老东家死了,吴起也是个年近甲子的老人,在这样的年纪他的上司,他的战友,他的伯乐去世了,吴起不免兔死狐伤,黯然神伤。对于失势贵族的反扑,吴起不能说没有思想准备,但没有想到来得这么快,吴起还没有来得及在楚悼王的葬礼上一表对故人的追忆之情,仇家的箭已经瞄准了他,在这个庄严的国君的葬礼上,贵族竟敢进行公开的谋杀,可见他们眼里根本没有王,根本没有国家。楚悼王和吴起当初对他们的打击一点不错。
当初挥动铁腕的君臣两人现在却一个是尸体,一个是失去靠山的老人,贵族们带着幸灾乐祸的罪恶感在光天化日之下,在最严肃的场合进行公开的谋杀。百十支箭向吴起飞去,吴起急忙躲避,与其说是躲避,不如说是寻觅,今日态势,吴起情知死是必然,万箭之下无处逃避,他只是在寻觅一个可以死去的地方,一个可以和自己的老东家死在一起的地方,在那里他可以借助老东家的英灵为自己报仇雪恨。
贵族们的箭继续纷纷射来,吴起身上已经中了不少,但他仍然奔跑,终于到了楚悼王身边,他倒下来了、死了、冷了。平生梦想已经实现,死亡将是微不足道的事情,无论何时何地何种死法,终有一死,彼德拉克说过:“谁要是走了一整天,傍晚走到了,就该满足了”。贵族的箭依旧不停,带着满腔怒火,没有节制,漫无目的,连国君的尸体都不能幸免,而这正是吴起在临死前一刹那的用心设计。吴起死了,贵族的愤怒还没有结束,他们将吴起的尸体五马分肢,并在无边的泄愤中享受报复的快感,快感结束,他们的生命也就该结束。楚国的法律规定:“丽兵于王尸者,尽加重罪,逮三族”,该条文被新王严格执行,所有因杀吴起伤及王身的贵族都被灭门,虽然严格执法的表象之下很有可能是楚襄王的别有用心:他利用失势贵族消灭吴起,又利用法律消灭失势贵族。但无论如何,吴起死前的反击很成功。
楚国人举起自宫的刀杀死了吴起,也失去了继续强大的机会,不久的将来,另一个法家弟子将为楚国打造出最强大的敌人——秦国。吴起波澜壮阔,三起三落的一生终于画上了句号,连他的临死都惊心动魄。天边几只乌鸦飞过,哇哇干叫几声,夕阳还是那个夕阳,而世上却少了个吴起。
第四章 中原霸主
【1、蜜月】
公元前453年,魏、赵、韩三家瓜分了智氏,从此三家开始独立发展。随后魏国出了个魏文候,在他的治理下,魏国迅速蹿红,成为华夏大地上最强大的一方诸侯。随着各国领导班子的调整和国力的变化,新一轮的争夺开始了。
在消灭中行氏和范氏的战斗中,在消灭智氏的战斗中,在削弱晋君的战斗中,三驾马车始终并肩作战,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一起扛枪、一起分赃,所形成的战友情谊在魏国强大之后依然存在。
位于列国中央的魏国有着太多的发展空间,既可以与东边的齐国交手,也可以与西边的秦国较量,还可以与南面的楚国PK,多个选择的另一层含义是多个敌人。在魏文候的外交盘算中,与这么多强大敌人的竞争必须有一个稳固的后方,因此与韩国和赵国的关系至关重要,在广阔的发展前景诱使下,三家仍然可以撇开一切分歧重温一起扛枪、一起分赃的美好时光。
一奶同胞的兄弟三国中,魏国是无可争议的老大哥,老大哥有维护兄弟团结的责任,魏文候干得相当不错。赵国和韩国挨着,在一次过节的时候,赵国人的鸡毛飘到了韩国人那里;韩国人的蒜皮跑到了赵国人那里,两个国家因为这点小事吵得不可开交,韩国人急了要打赵国,但又没有胜算,就向魏国借兵,魏文候没有答应。随后赵国也向魏国借兵打韩国,魏国同样不答应,拒绝他们的借口是一样的:“大家都是好兄弟,何必动刀动枪”。
透过温情的外交辞令能看出魏文候的运用之妙,领导小弟的通常做法是分而治之并且适当地玩平衡术,既要防止他们联合,又要防止一方独大;因此在外交上就不能偏向于某一方。赵国和韩国由于担心魏国和对方结成同盟对付自己,争相讨好魏国。魏国不废吹灰之力就获得了在三晋的领导地位,赵国和韩国服服帖帖。
当魏国强大的时候,西方的秦国正在忙不迭地立君废君。几个大族长连手控制了政局,秦君只是他们手中的傀儡,他们随心所欲地杀死一个,然后再另立一个,先后杀死或废掉的国君有厉、躁、简公、出子。秦国内乱纷纷,无暇外顾,魏文候毫不客气地利用了这个机会,在赵国、韩国的协助下占领了秦国的西河地区。西河之失使秦国如鲠在喉,秦国数次反扑,无奈国力不济,屡次败倒在吴起的武卒面前,以公元前389年的阴晋之战为甚。
堵住了秦国,三家又将矛头对准齐国。公元前405年,齐国的一次内乱给三晋提供了武力干涉的机会。齐国的一个大臣田会占据“廪丘”起来反叛,并投靠赵国以为后援,已经控制齐国的相国田和打着齐康公的名义发大军去征讨叛乱。
当邻国内乱,支持弱势一方,打击强势一方向来是外国势力干预的切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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