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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等我回家吃饭,更多的时候,是等我回家做饭。我希望被人唠叨,为一些生活中细碎的讨厌的事,而成天愁眉苦脸的。
从有到无,那是一种快乐,是一种自由;而从无到有,等待的时间是彷徨是痛苦是孤单是空虚。
所以,每一次,我分手一两个月之后,就急着去找个女人,好了几个月之后,我开始厌倦……
这样周而复始的垃圾堆生活过了好几年。
终于,我彻底烦躁了,意识到自己不能这样下去。刚好那时候没有女人,我就开始过起了禁欲的生活,像是背上了贞节牌坊那样守身如玉。直到昨天夜里,平衡被打破了。
我开始反思,自己到底是图什么呢?
罗莉不管她是单纯的女人,还是放浪的女人,我忽然满脑子想的都是她。把丢了钱的事抛在脑后,我想,老威说得对,丢钱是因为我笨,而不是贼聪明。
好吧,我迷迷瞪瞪地走进花店。
“一千朵玫瑰!”我说——哦,说错了,我还想着那一千块钱呢,这么多我抱起来太费劲,何况还拎着一口袋沉甸甸的打印纸呢,“九十九朵吧。”
老板本来那叫一个开心呀,猛然间发现变成了十分之一,挺无奈的!
我抱着花,在大街上晃晃悠悠。罗莉的单位很好找,因为它太出名了,而且离我家也不远。
我晃悠了差不多一刻钟,看见她走出来了。
我认识她的衣服,隔着老远好像还能闻见她身上的香味。
神魂颠倒中,我从后面追了上去。
我很想跑到背后,直接拍她肩膀,犹豫了一下,没敢这么干,怕万一吓着她。我已经错了一次,不能错上加错。
我一边追她,一边叫:“罗莉——”
声音不是很大,主要是不好意思,因为一堆人正在看我。
她没听见,还是她听出是我,也不愿意理我?
我又叫了一声。
她还是没回头。
坏了!我的心往下沉。然而事已至此,我不能可耻地缩了!
到头来,我还是拍了她的肩膀。
她似乎吓了一跳,回头看清是我,刚想说什么,又看到了花!
“你!”她决定不和我说话,故意瘪着脸,扭头就走。
“等等。”我抓住她,决定不让她跑掉,“听我把话说完。”
“说什么?我是个贼,是个小姐!你不就是这个意思吗?”她上班也化妆,只是化得很淡,还是叫我心旷神怡。
“不,我错了。我没弄清楚事情真相,就对你乱发脾气。是我的错。”
男人是好面子的,因此总有一个毛病:明明是自己做错了,还总要一大堆理由来解释,好像自己是有理由的。殊不知这样是越抹越黑,因为女人也是要面子的。
明白这个道理,我很阴险的,一上来就诚恳地道歉。
我错了,就是错了,而且我就是这个意思。
“然后呢?”罗莉问我。
“没有然后,我错了!希望你能接受我的道歉。”
我可坏了,一把抢过她的提包,把花束塞在她的怀里。如果她把这一大捧花扔掉,这事就算拉倒,如果不,嘿嘿。
“你真的丢了钱?”她接过花。
“是的,我可以给你看看我取钱的凭证,也会告诉你,到底是怎么发现丢钱的。不过在此之前,我希望你能接受我的歉意。”
“我不接受。”她冷冰冰地回答。
完了,我想,就到这了。
忽然间,她的冷峻融化开来,她笑了,让人头晕目眩地笑了:“我不接受你的道歉,因为你也没做错什么。但是你以后不能再像这样不信任我了。”
“你同意了?”
“同意什么?”她笑呵呵地看着我,像看着孩子。
“同意跟我去吃个饭呀,你想吃什么?”
“是你想吃什么吧?中午说了,是我请客。”
吃的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
反正色翁之意不在吃。晚上九点钟,我们回到家,我先去洗了澡,然后靠在床上,等她洗澡。
等待,一如既往,让人焦急,闲来无事,我从床头柜上取出下午的打印纸,开始翻看。
前面的大半本,只不过是女孩子普通的日记而已。心理学是高度侵犯他人隐私的工作,即使事出有因,我也不打算探寻女孩子普通的感情记录。
我开始往后翻。
很快的,前半本和后半本的感觉截然不同,最简单的表现是:我开始看不懂了。
由于看不懂,我不由得自言自语地读了出来:
“你说我在这件事情上骗了你,伤害你的感情,可我就是搞不懂,这件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因为我本来就不是对你说的。你这样想,就对了,S他从来就没有和张丽好过,而且我也没有在这里胡搅蛮缠。你还要追问多少遍!都跟你说了,这件事不是我做的,如果你还不相信,那你就去问问好了。老师今天问过了?呵呵,差一点露了馅啊,我做的饭好吃吗?我爸爸做饭可好吃啦,他不知道,我背着他偷偷学了一手。嗯!我不知道,你别再问我,简直把我烦死了!大不了你明天去告老师好了,告吧!有种你就去,看看到底会弄到什么地步!对,我跟爸爸撒了谎,嘿嘿,骗他也是没办法的事,不然他会发现我交了男朋友……嗯,我爸爸倒是一点都不死板,不过我妈妈不行,她会禁止我出门的。嘿嘿,所以我撒谎说鸡汤是给同学做的,因为她发了烧。”
这是啥玩意儿?!
这些话哪句也不挨着哪句啊?复印出错了?不会呀。
不知道读者朋友会不会有和我当时类似的感受。
S大概是某个同学的姓名代码,这倒是无所谓,很多孩子的日记里都出现过此类的隐语。问题在于,这段话实在没有逻辑性可言。还有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在于,这些文字不像是日记,而是与某人的对话。
我因此想到了一个专业词汇,叫作“思维奔逸”,患有这种精神病的病人,说话才称得上是语无伦次,他们想到哪儿说到哪儿,不分时间、地点、人物和事件,上半句还在评论你的头发,下半句就回忆“文革”了。
李默涵是不是也患有思维奔逸呢?我有点拿不准。看起来像是,不过如果拆分这些文字,好像也能找到一点点逻辑。她的情绪随着文字,似乎在不断地来回波动,让我分析起来极为吃力。
一个人不可能从正常忽然之间就变成了精神病。
我开始向前翻动几篇,发现两类截然不同的日记,果然没有明显的分界线。当然,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写下的内容,越来越晦涩难懂。
随意地乱翻着,靠后面的有一篇日记最让我吃惊——其实也不能叫作日记了,因为黑乎乎的画得乱七八糟,隐约能看到里面有些文字,不过都被狂乱的笔道给涂黑了——这么形容最为恰当,眼前根本就不是横格本,而是一张黑纸!
由于过分用力,在涂抹这张纸的时候,好多笔道被渗入了下面的纸上,我勉强地去分辨,其中有这样的几个字:你不得好死,我早晚会报复的!
她指的是谁?是在暗示报复李楠同学吗?我不确定。
我被这些晦涩难懂的“鬼画符”搞得脑浆子生疼,下床想要休息找点水喝。罗莉的背包里,手机响了起来,叮叮当当的,好像是什么我不知道的流行歌曲。
“你有电话?”我隔着浴室门喊了一句,“要我递给你吗?”
“啊?哦,不用,一会儿我出来再给人家回电话吧。”
她挺快地洗完了,披着浴巾出来,被蒸汽所包围,影影绰绰的,身材凹凸有致。
“小心不要感冒了。”我去帮她擦头,借故在她脖子上亲了一口。
“讨厌!”她浑身一颤,赶紧推开我,“等我回个电话。”
好吧,我回到床上,懒洋洋地交叉着双手,点着脑袋。
她把包放在床头柜上,坐在我的床边,掏出手机看了看:“哎呀,是妈妈打来的,嘘,你可不要出声啊!”
呃,我是听话的好孩子。
“哦,妈妈,你给我打电话来的?嗯,是呀,我忘了告诉您啦,今天加班来的,很晚了,所以我就不回家啦。嗯,忘了给您打电话,是呀是呀,对,好啦不说啦,你和爸爸赶紧享受二人时光吧。”
她打电话的时候,我在这短暂的同时又是特别漫长的时间里,有意无意地四处乱看。雪糕同学好像挺喜欢她,因为没有出来折腾,在窝里老老实实地睡觉。
我往左一瞥,无意间看到敞开的挎包里,有一摞文件,出于好奇,我把它掏出来。
好像是什么合作计划的草案吧?我也看不懂。罗莉是部门的主管,看起来还要审视手下交上来的提案。
哦,人人都要上班,哪有我这样游手好闲的。
她给妈妈打完电话,一回头,正瞅着我在看公司提案,多少有些吃惊。
我笑了笑:“你也要把工作带回家来啊?要不要咱们先等一等,让你把工作做完?”
“你这个小坏蛋,明知故问是吧?什么都乱翻,这提案弄丢了,明天就麻烦大了。行啊,你要是不着急,我先看会儿?”
“别,不行!”我一把将她揽进怀里。
“不行,头发还湿着呢!”
“我才不管那么多呢!”
……
之后,她靠在我臂弯里,两个人闲聊天。
“唉,你给你妈打电话那么简单,就说不回家就行啊?”
“当然啦,我都三十啦,还嫁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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