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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吧?”
“对,”狄雷尼点点头。
“因此你仍然是组长,”酒保说。“而我,等我退休了,我仍然是哈利·史瓦兹。”
他从一桶碎冰块中取出一罐罗温布劳黑啤酒,仔细的用一条干净的毛巾擦拭瓶身,再从身后的架子上挑出一个玻璃杯,举高向着灯光检视有无污渍,觉得满意之后再将杯子放在狄雷尼面前的纸餐巾上。他打开瓶盖,将酒杯斟至半满,留下大约一吋的空间让白色泡沫涌起。然后他将酒瓶放在狄雷尼手边的纸杯垫上。充满期待的等狄雷尼酌上一口。
“如何?”哈利·史瓦兹焦急的问。
“帅啊,”狄雷尼说,由衷之言。
“很好,”酒保说。他弯起一只臂膀靠在吧台上,身体向前倾。“那么,请告诉我,您自个儿在忙些什么?”
当然,他说的没有那么标准。他说的是:“那告恕我,你只个儿在满什么?”(前述非错字,用以表达酒保的口音)狄雷尼组长猜那是曼哈顿口音,或许是契尔西地区。
“忙东忙西的,”他语焉不详的说。“设法让自己有事可忙。”
酒保双手一摊:“不然还能怎么办?”他说。“退休并不表示你已经死了,对吧?”
“对,”狄雷尼随声附和他。
“我还以为所有的警察在退休之后都到佛州玩推圆盘游戏?”
“是有许多人这样,”狄雷尼笑道。
“我的姊夫就是个警察,”哈利·史瓦兹说。“你或许不认识他。在皇后区。一个好警察。从来不会收取一毛钱。呃,或许会拿‘一毛钱’。他退休了,搬到亚利桑那州,因为我姊姊有气喘病。医生说,带她到干燥的地区去,否则她熬不过一年。因此我姊夫,他叫平卡斯,路易斯·平卡斯,他很早就退休了,你知道,将莎蒂带到亚利桑那州。在那边买了一栋房子。有草坪,应有尽有。我看过他们寄来的照片,那栋房子看来很不错。一年后,提醒你,是一年,路易斯在外头的草坪除草时倒了下来。”哈利·史瓦兹弹了下指头。“就这样。心脏病发。他为了莎蒂的健康才搬到那边去,结果自己却暴毙,到目前她仍然健壮的像头牛。这就是命。我说得对吧?”
“没错,”狄雷尼淡淡的回应。
“反正,”哈利·史瓦兹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办?事情就这么发生了。告诉我,组长——你对近来那些年轻警察有什么看法?我是说,那些留鬓角、蓄胡髭、留那种头发的。我是说他们‘看起来’根本不像警察,你知道?”
艾德华·X·狄雷尼也觉得他们看起来不像警察,不过他绝对不会向老百姓说这种话。
“听着,”他说:“一百年前几乎每一个纽约市的警察都留个小胡子,而且他们大都是魁梧、毛茸茸的大块头。我是说当时几乎必须要蓄胡髭才能当警察。造型改变了,不过警察本身不会变。只不过或许如今他们精明了些。”
“是啊,”哈利·史瓦兹说。“你说得有道理。再来一杯?”
“麻烦你。那一杯真解渴。你呢?要不要跟我一起喝几杯?”
“不了,”哈利·史瓦兹说。“谢了,上班时间不行。我不该这么做。”
“来一杯吧。”
“这个嘛……或许可以来杯啤酒。我就摆在柜台下喝吧。多谢啦。”
他从头再来一套上酒仪式,替狄雷尼打开一罐进口啤酒。然后为自己打开一瓶国产啤酒,斟了一杯。他谨慎的环顾空荡荡的房间,匆匆端起酒杯,说道:“祝你健康,组长。”
“敬你,”狄雷尼回答。
两人都喝了一口,酒保将他的酒杯熟练的藏在柜台底下。
“拥有了健康就等于是拥有了一切——对吧?”他说。
“对。”
“不过那种工作真不是人干的,可不是?我是说当警察?”
狄雷尼垂下眼望着他的酒杯。他从纸餐巾上端起酒杯,摆在洁亮的吧台上,开始缓缓绕着一个小圈子转着酒杯。
“有时候,”他点点头。“有时候那是全世界最苦的差事。有时候还好。”
“我想也是,”史瓦兹说。“我是说你会看到一大堆狗屎——对吧?然而,另一方面,你也会帮肋别人,这一点就还好。”
狄雷尼颔首同意。
“我曾想过要当警察,”史瓦兹追忆着。“真的。我活着离开韩战的战场,回到纽约,想着我要何去何从?我当时就想或许应该去当警察。我是说待遇不是那么好——至少那时候还不是——不过很稳定,你知道,还有退休金之类的。然后我知道其实我没有种当警察。我是说要带种才行,不是吗?”
“噢,是的,”狄雷尼说,不晓得史瓦兹知不知道他们在局里对他的称呼——“铁卵蛋”狄雷尼。
“当然。反正,我想想还是算了,于是打消念头。我是说,如果有人朝我开枪,我或许会尿裤子。我是说真的。我不是什么英雄。至于朝别人开枪,我就是办不到。”
“你在韩国服役时也要朝别人开枪,不是吗?”
“没有。我是伙夫。”
“这个嘛,”狄雷尼叹了口气。“开枪或挨子弹其实都只是警察工作中极小的一部分。大多数人不了解这一点,不过那是真的。警察生涯中或许只有百分之一不到的时间是握着枪。大部分的警察执勤了三十年,直至退休,从来没有开过枪。当然,你在报上及电视上看到的那些情况,那种戏剧化的场面,偶尔会发生。不过警匪驳火的机率仅千分之一,大多数警察每天都在街上巡逻,解决家庭纠纷,打救护车载送心脏病患,将醉汉骗离街道,追缉烟毒犯或流莺。”
“当然,”哈利·史瓦兹说:“这我都知道,也百分之百同意。不过即使如此,我们面对事实吧,他们给警察枪枝可不是做样子的——对吧?我是说,一个警察或许会年复一年都没遇上什么事,那把枪也可能就一直放在枪套内。对吧?就算这样,或许会有这么一天——砰!有个疯子想杀他,他必须先下手为强。我是说这种事情会发生,不是吗?”
“是的。是会发生。”
“即使如此,”哈利·史瓦兹说:“我敢打赌你很想念这种日子。对吧?”
“对,”狄雷尼说。
三
当天的垃圾已经收过了,空的垃圾桶一如往常就放在人行道边。他将那些垃圾桶挪至门前台阶下方的小通道,换上新的垃圾袋。他原本可以由地下室的门进入,不过那得打开两道扣锁及外头铁栅栏上的链条,因此他再度走上人行道,爬上十一级台阶由前门进入。
将近三十年前他和芭芭拉重新翻修这栋老旧的褐石建筑时,他们将若干原来的设备保留下来加以整修,包括这道前门,他推估这扇门至少有七十五年历史了。此刻他转动门锁,赞叹着它的历久弥新——漆得洁亮的橡木、铜制门把,还装了一个菱型的斜面玻璃窥视孔。
他走进灯火通明的大厅,将门的两道锁锁上,挂上链条。
“我回来了,”他喊道。
“我在这里,亲爱的,”他的妻子在厨房内喊着。
他将他的毡帽挂在大厅的衣帽架上,走过长廊,开心的闻嗅着。
“闻起来好香喔,”他说着,进入宽敞的厨房内。
蒙妮卡转过身来,笑着。“是料理香还是厨娘香?”她说。
“都香,”他说,亲她的脸颊。“今天吃什么?”
“你最喜欢的,”她说。“煮牛肉加辣根酱。”
他突然顿了一下,凝视着她。
“好吧,”他说·“你买了什么?”
她转身面对那些锅碗瓢盆,有点气恼,不过仍面带微笑。
“别再像个警探了,”她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帮孩子们买了新床单。”
“那还好,”他说。他由一盘蔬菜中拿了一根芹菜茎,一屁股坐在木制餐桌边,嚼得啧啧作响。“今天过得好吗?”
“手忙脚乱,店里人真多。女儿说她们跟你吃了一顿美味的午餐,你喝了两杯威士忌。”
“这几个打小报告的家伙,”他说。“她们回来了?”
“是的。在楼上。开始做功课了。艾德华,那所学校的功课很多。”
“累不死她们的,”他说。
“还有,伊伐·索森来过电话。他想见你。”
“噢,他有没有说为什么?”
“没有。他打算在今晚九点过来。他说如果你无法见他,打通电话到他办公室去。如果他没有接到你的电话,他就认定可以过来。”
“我没问题。你呢?有没有什么计划?”
“没有。我想看十三频道的一个节目,关于乳癌的。”
“我来接待索森,”他说。“我可以铺桌子了吗?”
“铺好了,”她说。“我们十五分钟内开饭。”
“那就我来洗碗,”他说着站了起来。
“赶孩子们下来,”她说着,尝尝调味酱。
他伸出一只手臂环抱住她柔软的腰。她倾靠着他,手中仍握着一支大木匙。
“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他问她。
“今天没有,你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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