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验尸报告上简单扼要的注明维多·麦兰死于“多处刺伤导致出血过多”。换句话说,那个人是失血过多致死;五脏六腑都积血,他就躺在凝固的血泊当中。对凶器的描述是“一把刀,一种单刃武器,大约五或六吋长,一头渐细成为尖点。”胃容物的分析显示,死者在死前曾喝了少量的威士忌,法医估算死亡时间大约在星期五上午十点至下午三点之间。他们拒绝做更精确的推估。
随后展开进一步的侦查。有一组刑警假设的状况是画家被一个窃贼、强盗所杀,于是开始搜寻类似的攻击案件档案,询问左邻右舍及附近的商家,抄下停放在邻近地区车辆的车牌号码,随后并约谈那些车主。在十个街区的洗涤槽、下水道、垃圾箱、垃圾桶所收集的废弃物内仔细搜寻凶刀。所有检举的线索皆加以过滤,警方及法院纪录中最近获释的用刀高手也都全面清查。
另一组人员则假设维多·麦兰将他上锁的门打开,让他认识的人进来,并遭那人刺死,他们开始调查那位画家的私生活及个人交往情形,对他们所能找到的任何一个认识麦兰而且可能想致他于死的人进行约谈。最后,他们锁定七个对象。
警方在将调查对象锁定于这七个人之前,清查过的艺术家、模特儿、画商、艺评家、妓女、酒友以及几位远亲名单长长一串,每一个人对维多·麦兰惨遭横祸似乎都没有感到特别难过,也毫不掩饰他们对此漠不关心。每位接受访谈者对死者的描述,依据各人的教育程度各有不同,从“一个惹人厌、令人不快的人”至“一堆狗屎”都有。
经过将近六星期的缜密侦查,耗费数千工时的辛苦作业后,警方的进展与索尔·杰特曼报案时相去无几。所有状况都清查了三遍。新的刑警参与办案,对所搜集的证据提供新的观点。调查人员回头查麦兰在军中的两年服役时期,甚至没有漏掉他的学生时代,寻找可能的动机。
毫无所获。
一位凶案组的探员总结了他们所有人员的感受:
“去他的,”他疲惫不堪的说。“我们何不干脆说是那个王八蛋戳自己的背部,然后将这个案子抛诸脑后?”
二
蒙妮卡·狄雷尼每星期四都到当地的医院担任志工。她在离开住处前,拿了一张行事表给狄雷尼组长,清单中详细说明他何时应将吐司放入烤箱、调在什么温度、何时应将马铃薯放入烤箱上层、何时应该将李莎拉牌的巧克力蛋糕由冰箱中拿出来。他面色凝重的检视那张清单,眼镜滑到鼻头。
“我还会把窗户钉好,”他告诉她。
她笑着朝他吐吐舌。
他走进书房,坐在书桌前。他没将门关上。只剩他一个人在屋内,只要有任何不熟悉或无预期的动静,他都要能听得到。
他从抽屉中取出一个厚纸板制的新档案夹。他原本打算在标签上注明:“维多·麦兰凶杀案”。不过他停了下来。或许他应当写:“维多·麦兰谋杀案”。他觉得,凶杀与谋杀不一样。那不止是法律上对一级谋杀的定义:“事先心存恶意……”
狄雷尼设法分析他的感觉,最后决定他在两者之间所看出的区别在于此行为是否为蓄意。战争时士兵难免会杀人,这算不上谋杀。不过刺杀是谋杀而不是凶杀,除非刺客是受雇于人。其间微小的差别就在于不只是蓄意,而且还要有强烈情感。冷酷的强烈情感。
若维多·麦兰是因为与窃贼格斗而遇害,那就是一桩凶杀案。若他是被某位他所认识的人刺死,某位深思熟虑过并事先计划好的人,无论是基于何种理由,都是一桩谋杀案。狄雷尼无奈的摇摇头。他知道,一旦在两者间做出决定,也就代表了他处理这个案子的大方针。他还没正式开始侦查,便已经面对了令局里左右为难的基本问题。最后,他深呼吸,在档案夹上写下:“维多·麦兰谋杀案”,就此尘埃落定。
他将审阅局里纪录时所写下的两页笔记与问题夹在档案夹内,然后将一迭便条纸拉到面前,开始将他打算在私下调查时进行的事项列成列表。他没有依特殊的次序写下这些事项,只是想到了就写。
待他绞尽脑汁将那张清单尽可能完整列出之后,开始将所有事项依序排列。这个过程与这些构想本身同样重要。他挣扎、奋战、乾坤大挪移,试着建构出最合理的顺序。排序完成后,他将这最后的结果放入档案夹内。这让他很高兴。这是“他的”文件。至目前为止,麦兰案都只有别人的文件。他正准备再多做些档案夹,标示“被害人”、“经纪人”、“妻子”、“情妇”等等时,电话响了。
“我是艾德华·X·狄雷尼,”他说。
“组长,我是埃布尔纳·布恩小队长。”
随后一阵静默,两人都在等对方再开口。最后……
“是的,小队长,”狄雷尼说。“索森说你会打过来。我们何时碰个面?”
“全听你的。长官。”
声音听来有点鼻音,不大稳定。不会口齿不清,但确实有情绪亢奋的情况,已压抑住了不过确实有。狄雷尼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邀请他共进晚餐。有烤牛排及烘焙马铃薯,各种美食。不过他又有另一种想法。他和布恩第一次碰面最好是一对一。如此他可以先评估这个人,再将他介绍给家人。
“今晚九点方便吗,小队长?”他问。“到我家?还是你有其他打算?”
“没有,长官。九点可以。我有你的地址。”
“好。那就到时候见了。”
狄雷尼挂上电话,再回头整理那迭官方报告与笔录。他开始将这些文件分门别类放入新档案夹中:“受害人”、“经纪人”、“妻子”、“情妇”……
中午时他吃了一份三明治与一杯牛奶,在二五一辖区的街道遛跶了一会儿,抽了根雪前。他在下午回到住处,继续做归档的工作。这种事情很繁琐,不过大部分的警务工作都是如此。事实上,他在做这种“让事情有秩序”的工作时,会有一股奇特的满足感。
警察的工作不就是如此吗?让一个脱序的世界回复原状并维持秩序。这不只适用于社会,对个人也是如此。甚至对警察本身亦然。因此才会有填不完的表格、不断增加的大量规则;也因此才会有形式主义,以及“等因奉此”之类的荒谬八股。警察绝对不会说他抓到了一个恶棍。他在归档的报告或法院作证时不会这么说。他是拘拿一名嫌犯,或羁押一名作案者。
“警官,你第一次遇到被告是什么时候?”
“我于今年四月二日上午九点十五分接近被告,当时他正要离开位于纽约市曼哈顿行政区雷辛顿大道与九十街交会处的布格酒店。我表明自己的身分,随后依照规定宣告他的法律权利,并将他逮捕,以所指明的罪行指控他。然后我伴随被告至二五一管区分局,他于此遭到监禁。”
在一个疯狂的世界中令人感动的追求精确……
狄雷尼组长就这么埋头归档,试着在维多·麦兰的谋杀案中建立起秩序。
晚餐美味可口,三分熟的带血烤牛肉,狄雷尼就喜欢这种做法。蒙妮卡与女儿们吃尾端的全熟切片;他喜欢从滴着肉汁的中段吃起。他们喝了一瓶加州勃根地葡萄酒。玛莉与希薇雅获准各喝一杯,掺了半杯水。
孩子们上楼做功课。狄雷尼帮蒙妮卡清理餐桌,将残羹剩饭收拾妥当,碗盘放入洗碗机。然后他们端了第二杯咖啡进客厅。他开始跟她谈起麦兰谋杀案。许久以前,当芭芭拉仍在世时,他就理解到向一个愿意洗耳恭听的人描述一桩案件,对他帮助很大。即使聆听者无法提供任何建设性的建议,有时他们所提出的问题——不够专业、率直——也会引出侦查的新方向,或迫使狄雷尼重新检视他自己的想法。
蒙妮卡听得很专心,他提到维多·麦兰的遭遇时,她的眼睛痛苦的瞇了起来。她想起了她的第一任丈夫伯纳·吉尔伯特的遭遇……
“艾德华,”他说完后她说道:“可能是抢匪做的,不是吗?”
“窃贼。”
“窃贼,抢匪……不管是哪一种。”
“有可能,”他承认。“门没锁又要怎么解释?没有破门而入的迹象。”
“或许他只是忘了锁门。”
“也许。不过他曾两度遭窃,而且他很厌恶在绘画时受到干扰。他的妻子及经纪人都说他对这一点非常偏执。他‘一向’都会锁门。”
“像你一样,”她说。
“是的,”他笑了笑。“像我一样。还有,他被刺了很多刀。有人花了许多时间干这事。临时起意的窃贼或许会刺他一刀或两刀,不过或许不会居高临下拿刀不断戳刺。一旦麦兰倒了下来,显然已无力抵抗时,窃贼就会开始搜刮财物。好,或许窃贼杀死麦兰灭口,以免他日后由前科照片中指认出来。不过如果麦兰看到他了,那么两人应当是面对面,伤口应该会在正面。了解吗?我只是依照百分比来推估。麦兰的皮夹被拿走了,没错,不过那可能是想故布疑阵,伪装成杀人劫财。现场有一部昂贵的随身听原封不动,橱柜上有个很明显的位置也摆着一盒猛哥。”
“猛哥是什么?”
“亚硝酸戊酯,捣碎后嗅取,据说可以增强性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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