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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扭开落地灯(有血红色灯罩),倾身向前与组长握手。
“艾德华·X·狄雷尼,”她说。“幸会。稻草人,很高兴再见到你。这香槟与柳橙汁是我为自己准备的,慰劳我的辛苦。口味淡了点,很适合小女孩在早上喝。你们男生要来点什么?咖啡?”
“那就多谢了,”狄雷尼说。“你呢,小队长?”
布恩点点头。他们看着她按下一个钮,朝床边茶几上一部小型对讲机说话。三个人都没有说话,直到男管家端着银盘进来,上头摆着咖啡壶、糖碗及奶精、两个杯子、碟子、汤匙。她替他们倒咖啡。两人都婉谢加糖及奶精。狄雷尼倾身向前端详着盘子。
“正点,”他说。“历史很久了吧?”
“据我所知是的,”她轻描淡写的说。“我老爸说是托马斯·杰佛逊的——不过谁知道?只要听听弗吉尼亚州人的说法,就会发现托马斯·杰佛逊想必曾经拥有六千个银质托盘。”
她坐在他们脚前的地板上,坐下时也没有用手撑地。她盘腿而坐,背部挺直,脚掌几乎整个朝上。坐下时,手上的那杯香槟一滴酒也没有溢出来,她啜了口香槟。
“瑜伽,”她说。“试过吗?”
“我没有,”狄雷尼说。“你呢,小队长?”他正色问道。
“没有,长官。”
“让脊椎保持弹性,”她说。“使骨盆充满能量,改善动作。”她朝他们挤挤眼。
狄雷尼这时可以清楚的看到她的瓜子脸了。高颧骨——有印第安血统?——皮肤紧实,一双丹凤眼,眼距很宽。眼睛瞪得大大的,如同受到惊吓。薄唇用口红描得稍高于唇线,烘托出柔和饱满的感觉。下巴结实。贴平的银色短发下露出一对小耳朵。细小的鼻子,有贵族气息,椭圆形的鼻孔。没有皱纹、斑痕或一点点瑕疵。她察觉到狄雷尼的凝视。
“我费了一番工夫保养,”她简洁的说。
“你保养得很成功,”他向她保证,也是肺腑之言。
“你想要知道维多·麦兰的事,”她说,是陈述而不是询问。“又问一次?”
“也不尽然,”狄雷尼组长说。“我想打听杰克·达克的事。你个人对他有什么看法?”
他略感欣慰的注意到,她有点意外。他让她措手不及。
“杰克·达克,”她复述了一遍。“呃……杰克是艺术家。”
“这我们知道。”
“非常老练、非常能干。算你们警方运气好,他不想制造仿冒品。杰克可以仿冒‘任何人’的风格。林布兰、毕加索、安迪·瓦荷(译注:Andy Warhol,普普艺术之父)……随便你挑。”
“他能仿冒维多·麦兰吗?”
“当然可以,如果他想的话。不过他干嘛这么做?杰克画自己的作品其实也混得不错。”
“他画的是什么?”
“什么好卖就画什么。肤浅的东西。非常时髦。只要某种东西看起来有利可圆,杰克就会投入。抽象画、书法、普普艺术、欧普艺术、照相写实主义——他全都曾投入过。你可知道他目前在做什么?你永远猜不出来,猜一百万年也猜不到。用铝箔画我的裸体画,叫他拿给你们看。异想天开。还没完成,不过已经有人预购了。”
“谁买的?”布恩小队长迅速问道。
“我的一个朋友,”她说着,啜了一口酒。“一个重要人士。”
“你常担任模特儿吗?”狄雷尼问。
她点点头。“大都是裸体的。我喜欢。画家和摄影师。”她低头望着她的身体,抚摸着小而挺的胸部、肋骨、腰、臀、光滑的大腿。“对三十五岁的熟女而言,这样的身材算不错了——对吧,男士们?
我有一个朋友想要用我的身体塑造一尊石裔像。全身上下。但我尚未决定。我知道石膏在变硬时会?得要命。对吧?”
“那我就不懂了,”狄雷尼组长说。“你担任过维多·麦兰的模特儿吗?”
“没有,”她说。“从来没有。我不是他喜欢的那一型。我是说,他喜欢的那一型模特儿。他喜欢丰满型的,丰胸翘臀。他说我是计算机时代的维纳斯。杰克·达克就打算将他为我画的铝箔裸女圆命名为〈计算机时代的维纳斯〉。”
“达克可不可能杀害麦兰?”狄雷尼开门见山就问。
他再度让她措手不及。他认定就该采取这种策略:攻其不备,由一个话题突然转入另一个话题。如果他依照一般的逻辑思维,她就会比他先想好两个问题。
“杰克?”她说。“杰克·达克杀害麦兰?”
一般人想要争取时间思考时就会这样:将问题复述一遍。
“或许,”她说。“他们曾是朋友,不过维多拥有杰克永远都得不到的某种东西。那逼得他快抓狂了。”
“什么东西?”
“忠于自己,”她说。“这是老掉牙的字眼了,不过我想你应当会对老掉牙的字眼情有独钟吧,艾德华·X·狄雷尼。论画画,杰克比维多略胜一筹。听着,我了解绘画,真的。天晓得,我搞过的艺术家真是够多了。杰克比麦兰优秀。我是说,就技巧而言,而且动作一样快。不过维多根本不甩流行、风潮,什么好卖。我告诉你这一点,我也知道那是事实:如果维多·麦兰这辈子不曾卖掉一幅画,他也不会改变他的风格,不会做他不想做的事,他会做他认为必须做的事。杰克完全不同,也永远不会如此。他痛恨维多的忠于自己。痛恨!但他自己也想要这么做,强烈的渴望,这让他快疯了。我了解这一点。他有一次曾告诉我,还哭了出来。杰克喜欢被人打耳光。”
这句话让他们一愣。他们不晓得她是说真的或只是打个比方。狄雷尼决定不去追问。“布恩小队长告诉我,你承认与维多·麦兰很亲密。”
“‘与维多·麦兰很亲密,’”她模仿这句话。“你听起来就像个老爸。我一向对年长的人有偏爱,我的精神科医师全都说我有恋父情结。当然,我搞过维多。我希望他能更勤于洗澡,不过有时候那也满好玩的。好一个野蛮人!”
“他付你钱?”
“他送我礼物,是的,”她满不在乎的说。
“钱?”
“大部分。有一次是一幅小油画,我卖了一万元。”
“你不喜欢?”
“那幅画?我喜欢。一幅小静物画,一朵罂粟花摆在一个水晶花瓶里。不过我比较喜欢那种长梗的绿色植物写生。”
“你告诉过麦兰你把他的画卖掉了?”
“当然。”
“他有何反应?”
“他觉得那太好笑了。他说我卖的价格可能比杰特曼卖的还要高。”
“显然麦兰出手很阔绰。”
“他不寒酸,”她承认。
狄雷尼抚摸着他的下巴,瞇起眼望向法国式门外。雾已消散,他可以看到铺面露台上有模糊的阴影。
“你替麦兰拉过皮条吗?。”
一阵沉默,短暂而沉重。
“拉皮条,”她说。“我不喜欢那种字眼。我偶尔会向他推荐模特儿。我认为他会采用的女孩,他那一型的。”
“他会为这种——这种服务——付你钱吗?”
“当然。别担心,艾德华·X·狄雷尼;我声明那全都有报税。我是清白的。”
“我确信你是,”他和蔼的说。“我们谈谈他遇害的那个星期五吧。你说你大约十点半离开这里,去上了一个小时的瑜伽课。”
“瑜伽与冥想,”她说。“有二十分钟我们是光着身子坐在地板上说:‘唵’。”
“然后你去了杰克·达克位于中央公园南路的工作室。你当时有为那幅铝箔裸女图摆姿势吗?”
“没有,杰克正在进行一场摄影活动。他也是摄影师,你知道,而且技术高明。大都是拍时装照片。他的作品经常刊登在《时尚》、《城乡》等杂志。我也在一旁提供意见,直到他们休息用餐。”
“那是十二点?或大约?”
“大约。”
“然后呢?”
“然后杰克让我上楼到他的住处。他有一栋双拼式房子,你知道。杰克为我们弄了顿午餐。他自认为是个美食料理达人,他的手艺烂透了。我住过巴黎,我‘了解’。他做了一份药草蛋卷,真难以下咽。不过他做的西班牙冷冻白肉还算不错,我就是吃那道菜填饱肚子的。”
“你们有关系吗?”
她茫然望着他。
“性关系,”他说。“你在他的住处时?在午餐之前,期间或之后?”
“你知道,”她说:“你不会相信的,不过我记不得了。我真的记不得了。”
“我相信你,”他说。“毕竟,那是六个星期前的事。”
她笑了出来,笑声尖锐。
“噢,艾德华·X·狄雷尼,”她说。“你真狡猾,真的。好吧,我记得那难吃的药草蛋卷,却记不得我们是否曾搞过。可能没有。”
“为什么‘可能没有’?”
“因为助理和时装模特儿都在楼下等他,而且那些模特儿是按钟点计费的。杰克很会精打细算。”
“连他的绘画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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