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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来就不相信席文生会拿铁锤杀人。用刀还有可能——那是女人的武器。不过绝不可能用铁锤。
看样子调查就到此为止了,他伤心的想。等他把报告交给埃布尔纳·布恩,他们就会调他回去办那些狗屎不通的案子。不会再有羊毛衣、免费晚餐,不可能再懒洋洋的窝居在席文生的豪华寓所,喝他的酒,说黄色笑话。
但是或许事情还是有转机的,他突然想,同时起身赶赴晚餐之约,不知道今晚席文生会为他准备些什么。
二
齐劳勃和双杰森觉得吉哈洛虽然讨厌,却不可能谋害赛门·艾勒比大夫。在齐劳勃看来,吉哈洛的供词根本就是一团狗屎。
那本天主教的圣经并没有什么特殊意义。两名刑警调查它的唯一理由是没有其他事可做。
他们先从电话簿翻起,从格林威治一带的教堂下手。带着吉哈洛的相片和每一位神职人员谈话,希望知道有谁在凶杀之夜见过吉哈洛。
这是天下最无聊的工作:踩马路、亮证件、展示嫌犯相片,一再问同样的问题:“你认识此人吗?见过他没有?他有没有来过你的教堂?吉哈洛这个名字熟不熟悉?”
他们每天工作八小时,五点以后一道喝杯酒,和吉哈洛聚一聚。他们始终没有告诉他,他们在做什么。而他总是抱怨道:“你们什么时候才逮捕我?”
“很快了,哈洛。”他们说。
他们调查了四天,齐劳勃终于有了突破。他和一名在第五街一座小教堂里打扫的老人谈话时,对方瞪着吉哈洛的相片好半晌。
“他犯了什么罪?”他问。
“他没有罪。”齐劳勃说:“我们只是想找到他。他失踪了,他的父母很着急。”
“喔,这人做的是什么工作?”
“他并没有做什么。他是越战退伍军人。脑子有点问题,无力工作。”
“越战退伍军人,却又是天主教徒?”
“对。”
“唔,”老人叹一口气。
“有一位教士——呃,也不算什么教士。他有点疯狂,没有自己的教区。他们也让他多少做点事情。他叫高神父,或者姓葛——他为越南退伍军人办了个收容所。给他们一份三明治、一张床。他做的是好事。不过那并不算正式的教堂。”
“他的钱从哪里来?”齐劳勃问:“是教会支持他的吗?”
“你在开玩笑?他什么都是靠自己。靠着捐款,这里捐一点,那而募一点。”
“有意思,”齐劳勃说:“他的收容所在那里?”
“我不知道,”老人说:“大概在休斯敦街。但是地址不清楚。”
齐劳勃和双杰森都相信这是截至目前为止最好、而且是唯一的线索。因此两人开始打电话。他们打到各个机构去打听,最后从天主教退伍军人会得知一位高法伦神父在莫特街有一座店面式的小教堂。
他们连续问了四个邻居才找到。这座所谓的教堂,有几分像黑手党活动的俱乐部,橱窗漆成绿色,没有任何招牌。他们推门走进室内,里面活像一家肉店:砖墙、污秽的地面、金属天花板。
房间里坐了十几个人:差不多一半是黑人。大家坐在藤椅中看书、玩牌、打盹,或者发楞。他们都很像刚出狱的人,身穿破牛仔裤、夹克、靴子。
两名警员人内时,没人抬起视线。齐劳勃站在一个手持过期《华尔街日报》的人身边。
“高神父在吗?”他愉快地问。
那人慢吞吞的打量着他们,再把目光转向屋后。
“喂,老爹!”他嚷道:“又来了两只鸟!”
从屋后蹒跚走过来的男人状如成熟的梨。身穿黑上衣,脏兮兮的教士硬领。牛仔皮带和银质环扣,他留着胡子,一头淡胡椒色头发。
“高神父吗?”双杰森问。
“正是,”神父的声音瘖哑。
“你们是谁?”
他们出示了证件。
“上帝,”他叹息道:“又是谁对谁做了什么?”
“你认识这个人吗?”齐劳勃拿出相片。
高法伦看看相片再注视两名警员。
“你们有钱吗?”他问。
他们吃了一骛。
“钱!”神父不耐烦的重复道:“钞票。你们要情报?不付钱就不说话。相信我,你们会在天堂或其他地方得到回报的。”
双杰森与齐劳勃只好掏出皮夹,各捐献五元,高法伦一把夺过去。
“喂,阿义!”他对守在旁边的一名黑人说:“带着这钱去老维那儿买块火腿。告诉他是我们要的,如果再像上次那么肥,我们会过去捣毁他的铺子。”
“好。”黑人说着,用手指头碰碰额头。
“你们两人跟我来,”神父说,率先走向里面的房间。那是一间状似壁橱的狭窄办公室。他关上门后,转身面对两人。
“我认识他,”他说:“吉哈洛。他做了什么?”
“我们还不确定,”齐劳勃说:“我们想弄清楚他在某一个星期五晚上的行为。”
“他在这儿。”高法伦立刻说。
“嘿,”双杰森说:“等一等!我们还没有告诉你是哪一个星期五晚上。”
神父摇摇头。
“都一样。哈洛每星期五晚上都会过来。差不多有一年了。”
“为什么挑周五晚上?”齐劳勃问。
高法伦瞪住他。
“因为我星期五晚上听告解。”
“你是说吉哈洛一年来的每个星期五晚上都向你告解?”双杰森问。
“每周五晚上。信不信随你。候如你们不信,我就换上该死的道袍上法庭,对着全能的上帝宣誓我说的是实话。”
“我想不用了,神父,”齐劳勃说:“他通常几点来?”
“九点。我从八点到九点听告解。然后他会多留一会儿,跟其他人吹吹牛。只要有钱,他也会捐几文。”
“不是存心不尊敬你,神父,”双杰森说:“这个家伙还在看心理医生。”
“我知道。是我劝他去找专家求助的。”
“既然他去看医生了,何必还要来你这里?”
“他从小就是天主教徒,”高神父说:“这种习惯是不容易更改的。”
“你认为他有进步吗?”齐劳勃问。
神父的火气来了。
“你有进步吗?我有进步吗?这算什么鬼话?我们都只想活下去,不是吗?”
“你说得对,”双杰森和气的说:“谢谢你,神父。我想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齐劳勃在门口停住。
“谁是这里的掌厨?”他问。
“我,”神父说:“否则我怎会这么胖?我要试吃。”
双杰森笑着抬起手。
“祝你平安,神父。”他说。
“也祝你平安。”高法伦一本正经的说:“谢谢你们送的火腿。省得我们今晚再吃一顿花生酱三明治。”
双杰森走向汽车时说:“这人不错。他会说谎保护他的人吗?”
“我看他不可能,”齐劳勃说:“吉哈洛一定是每周五晚上都来告解。”
“疯狂的世界。”双杰森说。
“而且一天比一天疯狂。你来写报告?”
“没问题。你现在想做什么?”
“我们回去找吉哈洛喝杯啤酒。那个可怜虫。”
三
卡班尼警员坐在西二十三街的三流旅馆充满恶臭的大厅等候李蓓蒂。这名中国妓女每天都会去探望母亲。老妈妈住在培尔街一幢趄码有百年历史的破房子里。
卡班尼跟踪了李蓓蒂四天,已经摸透她的行踪:早晨九点离开旅馆,在附近的餐馆喝咖啡、吃早点,再搭出租车去中国城陪母亲一个上午,有时候带束花或北平烤鸭去。乖女儿。
中午左右她返回旅馆。第一名客人大约在午餐时间出现,如此川流不息的进行到三点或四点,然后生意清淡下来,蓓蒂乘机出去吃晚餐。五点以后继绩“加班”到清晨两点。
蓓蒂不是阻街的流莺,她有固定客人,多半是大腹便便、抽雪茄的中年人。偶尔夹杂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紧张兮兮的来去匆匆,彷佛随时担心会被逮捕。
李蓓蒂在卡班尼眼中委实不像里想的娼妓。她身材肥胖,一身衣裳活像是从旧货店买来的。不过她的“功夫”一定不赖,才能吸引那些男人。
这时她走进大厅。卡班尼折起邮报,一跃而起,跟着她进入铁笼似的电梯。他知道她的房间是八D。
“早。”他对她礼貌的说
她对他浅浅一笑,但是没有说话。
她离开电梯时他也跟着她出去。她猛然一转身面向他。
“滚开。”她厉声说。
他对她抖一抖证件。
“狗屎,”她疲倦的说:“又来啦?好吧,要多少?”
“我不要你的血汗钱,蓓蒂。”
“那是要乐一乐?”她满怀希望的问。
他笑了一声。
“我只想占用你几分钟时间。”
“我十五分钟后有客人。”
“让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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