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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我就相中哥哥你了,今天咱俩仨头磕在地上,你可记住这茬儿。将来,假如真有我嫂子的话,她不在了,我就得续弦,我活着是你们家的人,死了是你们家的鬼。”
“唉,好吧,咱们一言为定。”张作霖敷衍了事。其实后来还真就发生这件事了,张作霖原配夫人死了,得续弦,但是续的旁人,没续田小凤,田小凤闻讯之后,带着人揣枪就去了,大闹新房,揍了张作霖六个嘴巴子,张作霖连扁屁都没敢放。就因为有这件事,他舌头短。
田小凤走了,张作霖这才上了马,心说可抖落下去了,但愿今后再别见面,这家伙鬼点子太多,画个圈就把我套里头了,惹不起,沾上一溜皮。旋转马头,张作霖回家。
张作霖越是着急快点儿回家,这家还真难回。往前走一阵就到了耿庄的边上了,正好遇见一个特殊的事。那么冷的天,有个人在前头跑,后边俩孩子追:“爹呀,你不管我们哥俩儿啊,爹你站住。”这俩小孩儿没戴帽子,没穿棉鞋,弄得小手跟胡萝卜似的。前边有个男人,说跑非跑,说跳非跳,好像精神都有点儿失常了。也是披头散发,鼻涕、眼泪都冻成了冰管了。他奔张作霖来,张作霖把马匹带住,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赶紧跳下马来,把男人给拦住了。
“老兄,留步,老兄,你怎么了?”
“你别管我!”那人劲儿还挺大,扒拉开张作霖,接茬儿往前跑,那俩孩子在后头拼命地撵。张作霖心疼孩子,赶紧急行几步,把前边那个男人给抓住了:“你给我站住!你怎么了?”但问他什么他也不说,张作霖知道这种人叫气迷心窍,给气的,你怎么问他,他也不会回答,怎么办呢?得叫他清醒清醒。因此张作霖抓住他前胸的衣服,“啪啪”就俩嘴巴。这玩意儿很是好使,打得这人一哆嗦,“咔巴”,这才把开关打开,就好像魇住了似的。这人“扑通”坐到地上,顿足捶胸,开始哭了:“活不了了,你别管我!”
“爹,爹……”这俩孩子一边一个把头扎到这老爷们儿的怀里头,也哭开了。
张作霖既然揽了这事,就没法走了,一看这么冷的天不得冻死人啊,张作霖就劝:“我说大哥你在哪儿住?我送你回家,有什么话慢慢说,谁让你遇上我了呢,凡是我能办到的我一定给你办,怎么样?别把孩子冻坏了。”张作霖死劝活劝,这人才同意了,抱着孩子往回走。张作霖说:“我这儿有马,让他们骑我的马吧。”把俩孩子抱到马上,回家了。他们就住在前边不远的耿庄堡子边,等到家之后,张作霖一看,还不是说日子过不下去了,家里的东西应有尽有,躺箱、立柜、八仙桌、太师椅,穿的戴的应有尽有,三间房挺利索,不知道刚才的事到底是为什么。
这个男人进屋之后,让俩冻坏了的孩子上了炕,拿被子给他们围上。然后又打招呼,让张作霖坐下,张作霖在院里把马匹拴好,这人又给张作霖倒了杯热水。
男人这才正式开腔了:“唉,我怎么说呢?你也算我的恩公吧,你要不拦着,我就投冰窟窿,我他妈不活了,我不是人。”
“别价,为什么呢?”张作霖转头巡视屋里,“怎么不见大嫂的面儿?”
“哎呀,这事就从她身上引起来的,我也不怕你笑话,既然你想管这事,你就是大好人,别人谁管啊,还在旁边看哈哈笑呢,你这人心不错,我就不能瞒着你,我白活,我他妈不是人。”“啪啪”自己抽了自己几个嘴巴,俩孩子见状直哭:“爹,爹。”
“别,你这怎么了,有话慢慢说嘛。”张作霖二次把他劝住。这人脸都抽肿了,抽抽搭搭跟张作霖说:“老弟,我姓孙啊,我叫孙百利,我的妻子姓李,叫李贵金,这么跟你说吧,我们夫妻的感情甚好,我媳妇儿还识文断字,给我生了这俩孩子,大祥子、二祥子,我们一家四口过得非常甜蜜。哪知道两年前,我在赌局交了个朋友,这朋友姓乔,叫乔有泽,因为他左边这个眼睛有点儿毛病,人送绰号叫乔瞎子。可有时候我输钱,他就给我拿钱,我很感激他,我就把这乔瞎子乔有泽领到家来了,他出手还挺大方,一扔就是十两八两的。可有时候呢,天气不好,我就把他留到家里过夜,交朋友嘛。”
“哪知道日久天长了,他他妈的不是个人哪,他看中了我媳妇儿了,趁我不在家的时候他动手动脚的,一开始我媳妇儿不敢言语,后来发现乔瞎子越来越放肆,我媳妇儿还对我说,说你交朋友也不睁眼,你交了个流氓坏蛋啊,我妻子跟我说了。我当时不信哪,我说你净胡说,他可能喝点儿酒,一时高兴,拿你没当外人,跟你开个玩笑,你别往歪处想,我还教训我老婆。哪知道这都是真的,这不是一次了。有一次我回来晚点儿,他钻我老婆被窝去了,我老婆跟他拼命啊,把脸都挠破了,我回来赶上了,我不乐意了,我当时把他狠狠地教训了一顿,我撵乔瞎子,真是没想到,乔瞎子把手枪拽出来了,闹了半天他是个土匪,著名的独角大盗,报号叫黑虎。就在这一带打家劫舍,什么坏事都干,原来我不知道。他向我发了横了,他说什么你老婆,我们俩有缘就是我老婆,你要不答应,我就杀你的全家。我说这位大兄弟啊,你想想,人有几个不怕死的,我倒没什么,我这俩孩子惹着谁了,我就暗气暗憋啊。打那天开始,我媳妇儿愣叫他给霸去了,我带俩孩子住外屋,他逼着我媳妇儿在里屋,我媳妇儿一不乐意,他就拿枪威胁,非打即骂,你说还叫我怎么做这个人?有道是王八好当,气难受,把我都气疯了。喊不敢喊,叫不敢叫,我这肚子里边憋了一肚子话了,我作了病了,每当想起这件事来,我就疯了一样。”
“前两天,这乔瞎子拿手枪逼着把我老婆给架走了,还逼着我给出了个手续,离婚。我要不出这手续,就毙了我这俩儿子,我掉着眼泪给出的手续,我媳妇儿活活地叫他给架走了,您说这日子我怎么过?我不是人啊,我把这个家毁了,要知现在何必当初,我越想越后悔,所以我不打算活了,孩子我也顾不得了。”
这男人详详细细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给讲清楚了。张作霖也是一声叹息:“噢,那么这乔瞎子,把你媳妇儿带到哪儿去了,你知道不?”
“不远,奔那边去了,那边也叫耿庄,我们分东耿庄,西耿庄,他奔西耿庄子了,听说最近大概还要出远门,风言风语的说还要举行结婚典礼。”
张作霖一想,正好我走那边,挂脚一枪我就把这事给办了:“不必难过,遇上我了,我准保叫你们一家人团聚,怎么样?我把我大嫂再接回来如何?”
“你,我说朋友,你没发烧吧?不是说的胡话?”这男人简直不敢相信。
“哈哈,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你在家听信儿,好好领俩孩子过日子。”
张作霖随后仔细了解全部情况,摸清了门路这才上马起身赶奔西耿庄。进了西耿庄街上,一看真有热闹,这乔瞎子乔有泽在这儿也有个窝,弄了两间房在这儿一住,他还真就要跟这李贵金举行结婚典礼,今天就是喜日子,在一品居包的席,还要款待父老乡亲,他们家的门口张灯结彩。
张作霖决定先到一品居去等人,顺便也喂喂肚子,把马也喂喂。这饭馆已经整个被人包起来了,乔有泽把定钱都给了,所以今儿个对外不营业,门前把楼梯这儿放了几张桌,这是上礼的地方,凡是进饭馆的都在这儿掏钱。张作霖为了把这个事办得稳妥,也拿出十两银子往上一摆,管事的一瞅,心说这位是谁啊?穿的戴的都带劲儿,高头大马,不敢小瞧。以为是乔瞎子的好朋友,所以分外热情:“您来了,把账给写上,您尊姓大名?”
“爱谁谁。”
“噢,啊?爱谁谁,这名特殊。”也不敢深问,就把名给写上了。
张作霖说:“看见没,我是从远处来的,我这匹马需要好好地喂一喂,交给你们了。”
“哎,您放心,交给我吧。刷洗饮遛,有人负责。楼上请!”
张作霖上了楼,一看楼上每张桌都刷洗得非常干净,铺着红布,桌上瓜子、糖块、落花生、两盘点心,周围是椅子,能坐着那么五六十口人,大概都是本地的。张作霖谁也不认识,就捡了张闲桌拉了把椅子也坐下了,有人上来给贵客泡了壶茶。张作霖就问:“这个结婚典礼什么时候举行?”
“快了,按现在说到不了一小时,您就等着吧,结婚典礼结束之后马上开席。”
张作霖边喝水,边往四外看着。约莫过了二十分钟,楼上又上来一个人,这人骂骂咧咧的:“他妈错翻了眼皮了,老子今天就在这儿吃饭,我看谁拦着我?”
“我说您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店里的跑堂也只能干发牢骚。
这个人一上来,正好站到张作霖面前,张作霖一看来人好大的个子,没有一米八也差不多少,筷子脑袋,四棱子下巴,一对黄眼珠子,连鬓络腮的胡子,周整的棉袄、棉裤,还披着皮袄,长得是五大三粗,有四十岁挂零。后边就跟着饭馆的人,饭馆的人就说:“我,我说大爷,我说您这人怎么这么不通情理啊?咱们饭馆包出去了,今天不对外营业,您要想吃饭,高升一步往里走,十字街好几家饭馆呢,你非在我们这儿吃,这不是找碴儿吗?”
“你放屁,谁他妈找碴儿,我不管你包了没包,我就知道饿了我要吃饭。你以为爷爷没钱,有的是钱,我买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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