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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往昔,回到九十年代末,回到还在烟酒枪械管制局的年代,生活水深火热,无比悲惨。飞机低空飞过低矮的松树和沙地,旋翼桨叶从空中划过,发出有节奏的声音,向下俯瞰,沙地状似雪花。金属般闪亮的航道水面被风吹起皱纹,受惊的鸟在雾霭中疾驰,如飘洒的胡椒粉,鸟儿朝佐治亚州格林柯的旧飞艇站飞去,在那里,烟酒枪械管制局设定了爆炸范围,建了突袭房、水泥掩蔽壕和燃烧基站覆盖区。她不喜欢法医学校。自从费城发生那场火灾后再没有在那里任教,也退出了烟酒枪械管制局,露西也是,她们俩在没有本顿的情况下继续生活。
现在他在这里,在电梯里,好像斯卡佩塔的一段过去不过是一场噩梦,一场离奇的梦,一场她没有忘却也无法忘却的梦。她没有再在法医学校任教,她是在躲避,她深受身体被炸得七零八落的画面困扰。闪光灼伤和弹片,大面积软组织撕脱,骨头被炸成碎片,空洞的器官被撕伤割裂,手上沾满血块。她想起她带到公寓里去的那个包裹。她当时满心烦恼的都是卡利和亚历克斯向她透漏的消息,太专注于思考爱迪生给她在CNN安排的事业,过于粗心大意了。她应该立即注意到空运单上没有寄件人地址,寄件单还贴在包裹上。
“它叫弗雷斯卡还是弗雷斯科?”本顿问朱迪。
“弗雷斯卡。像‘Soda’里的‘a’的发音。巴德把它装在一个面包盒里走进公寓时,我手里正拿着一杯酒,那是他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我起初是这么想的,盒子上全是孔,我想里面是个蛋糕,接着它叫了起来。”
“我猜到它一定会。”本顿说。
弗雷斯卡开始拉皮带,尖声犀利地狂吠起来,声音刺穿了斯卡佩塔的耳朵,深深捅进了她的大脑。它不停地分泌唾沫,心狂跳不止。别吐。电梯停了,沉重的黄铜门“吱呀”开了。红色和黄色的灯光从休息室的玻璃前门穿透出来,几个穿着深蓝色作战服、战术夹克和靴子的警察走进来时,刺骨的寒风一并灌入,他们战术腰带上沉甸甸地别着电池座、弹夹包、警棍、手电筒和装在皮套里的手枪。一个警察两只手分别推着一辆行李推车出门。另一个警察径直朝斯卡佩塔走来,好像认识她。一个大个子男人,很年轻,黑发,黑皮肤,肌肉结实,夹克上的一块布条上镶着金色星形和拆弹小分队的卡通红色炸弹图形。
“斯卡佩塔医生吗?我是陆军中尉阿尔·洛博。”他说,握了握她的手。
“这里发生什么事了?”朱迪质问道。
“夫人,我们需要你赶紧撤离这栋大楼,在我们没有清除完之前不要进来。这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
“要多久?天哪,这不公平。”
陆军中尉打量着朱迪,好像觉得她面熟。“夫人,请去外面。外面有人会给你带路……”
“我不能在这么冷的天带着我的狗待在外面,这显然不公平。”她对斯卡佩塔怒目而视。
“隔壁的酒吧如何?”本顿建议道,“它去那里没关系吧?”
“他们不容许狗进酒吧。”朱迪愤怒地说。
“如果你对他们好声请求我敢肯定他们会答应的。”本顿把她送到前门。
他回到斯卡佩塔身边,抓住了她的手,大堂突然变得一片混乱,满室喧嚣,冷风四窜,电梯门“叮当”一声开了,拆弹分队的成员朝楼上去了,要立即开始撤离斯卡佩塔和本顿公寓楼上楼下以及左右两侧的住户,即陆军中尉所称的“目标”人员。他开始像打机关枪似的连珠炮发问。
“我非常肯定我们那一层已经没有人了,就是二十层。”斯卡佩塔回答道,“我们的邻居没有应门,好像不在家,但你可以再去检查看看。另一个邻居就是她了。”她指的是朱迪。
“她看起来像某个人。那些旧节目中的一个,比如‘卡瑞·贝纳特’。你们上面只有一层吗?”
“有两层。我们楼上还有两层。”本顿说。
透过玻璃,斯卡佩塔看到有更多应急卡车开过来了,车身是白蓝相间的条纹,其中一辆后面拖着辆很轻的挂车。她意识到车道两向的交通都停了。警察封锁了中央公园西边的这一块。柴油发动机大声轰鸣,汽笛呼啸,声音越来越近,他们这栋大楼周边开始变得像电影场景,卡车和警车列队排在大街上,卤素灯从基座和拖车上闪耀出来,红蓝色的紧急频闪仪不停闪动。
拆弹小分队的成员打开了卡车两侧的储藏箱的门,抓起派力肯安全箱、罗科包和麻袋、警察制服、工具,抱着一堆的东西小跑上台阶,将它们堆放在行李推车上。斯卡佩塔的胃部总算平静下来了,但当她看到一名女拆弹技术员打开储藏箱,拎出一件紧身短上衣和一条裤子,瞥见衣架上挂着大约八十磅沉甸甸的带衬垫黄褐色防火盔甲时,斯卡佩塔感到胃里一阵冰凉,那是一件防弹衣。一辆没有标记的黑色越野车开过来了,另一名技术人员钻了出来,从车后放出他那条巧克力色的拉布拉多犬。
“我需要你尽可能详细地为我们提供这个包裹的信息。”洛博正对站在桌后的门房罗斯说,罗斯看上去一脸茫然,吓得不轻,“但我们需要先将它拿到外面去。斯卡佩塔医生,本顿?你们能跟我们一起来吗?”
他们一行四人走到了外面的人行道上,那里的卤素灯闪亮刺目,刺伤了斯卡佩塔的眼睛,柴油发动机的喧嚣声好比地震回响。巡逻队和紧急勤务小组的警察正在用犯罪现场胶带封住这栋大楼的周边,人们三三两两地在马路对面集合,没入公园深处的阴影里,坐在墙头,兴奋地交谈,用手机拍照。外面很冷,极地风暴从一栋栋大楼上吹下,但空气感觉不错。斯卡佩塔的头脑开始变得清醒,她能更顺畅地呼吸了。
“描述看看那个包裹。”洛博对她说,“有多大?”
“中等大小的联邦快递盒子,估计长十四英寸,宽十一英寸,也许有三英寸厚。我把它放在起居室的茶几中央了。包裹和门之间没有东西,所以你们很容易接近它,如果必要的话,你们可以用机器人。我没有锁门。”
“你估计有多重?”
“最多一点五磅。”
“你移动它时里面的东西会移动吗?”
“我没怎么动它,也没感觉到里面有东西移动。”她说。
“你听到或闻到什么了吗?”
“我没有听到什么,但我感觉闻到了某种气味,一种类似于汽油的味道。沥青味,但很甜腻,刺鼻,也许是一种含硫磺的烟火味。我不能太准确识别,但那种难闻的气味让我不停流眼泪。”
“你呢?”洛博问本顿。
“我没有闻到什么,不过我没有靠近。”
“包裹交到你手上时你有没有闻到什么气味?”洛博问罗斯。
“我不知道。我有点感冒了,鼻子好像堵住了。”
“我穿的外套和戴的手套,”斯卡佩塔对洛博说,“放在公寓的过道地板上。你也许可以装进包里一并带走,看看上面有什么残留物。”
陆军中尉没有细问,但她已经给他提供了许多信息。根据包裹的大小和重量,里面装的东西不超过一点五磅,而且对移动不敏感,除非有什么设定好的时间模式已经装在了一个档位开关上。
“我根本没注意到什么异常情况。”罗斯语速飞快,看着大街上的戏剧性场景,灯光打在他孩子气的脸上,“那个家伙把包裹放在柜台上,然后转身离开了。接着我就把它放在桌后,没有放到后面去,因为我知道斯卡佩塔医生很快就会回到大楼里。”
“你怎么知道的?”本顿问道。
“休息室有台电视机。我们知道她今天晚上上CNN……”
“我们是谁?”洛博想知道。
“我、门卫还有一个跑步者。她出发去CNN的时候我刚好在这里。”
“描述下那位联邦快递员。”洛博说。
“黑人,穿着黑色长大衣,戴着手套,头上戴着一顶联邦快递帽,拿着个写字板。不确定有多大年纪,但不老。”
“你之前从来没见过他在这栋大楼或这个片区收送快递?”
“没有。”
“他是步行来的,还是在大楼前面停放了货车或卡车?”
“我没有看到货车什么的。”罗斯答道,“通常他们能在哪里找到停车位就把车停在哪里,然后步行过来,这很平常。就我看到的是这样。”
“你是说你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联邦快递的?”洛博说。
“我不能证明。但他没有做什么让我起疑的事。我知道的就是这样。”
“然后怎么了?他放下包裹,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
“他离开了。”
“当即离开了?他径直走向大门?你确定他没有逗留?没有在周围晃荡,走近一个楼梯井或到大堂里坐了?”
紧急勤务小组的警察下了电梯,护送其他居民离开大楼。
“你肯定那个联邦快递员走进来,直接走到你桌前,然后转身就径直出去了?”洛博问罗斯。
罗斯吃惊地瞪着朝大楼开来的车队,巡警车护送着一辆十四吨重的车载拆弹全密封容器。
他惊叫道:“天哪……我们是遭遇了恐怖袭击还是怎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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