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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应该看一看柏林,这是个有趣的地方。”
“我同意你的建议,但是我担心自己会迷路。”
我对自己没有想和她调情的愿望而感到某种失望。
“你现在是休假吗?”
“是的,我有12天的休假,但是我不能离开柏林地区。”
“你是从东线来的吗?”
“是的。”
“那里条件一定非常艰苦,我可以从你的脸上看出来。”
我惊讶地抬头看了看她。我想我的确可能看起来像一个殡葬工的助理,但是一个漂亮女孩居然在几分钟之内就看出来了!
接着她讲到了关于住在三楼人的一些事情,但是我已经心不在焉了。如果她觉得我现在的样子的确很糟的话,那看来这场短暂的对话不会带来任何的结果。这个想法让我感到害怕,我本该竭尽全力让这次的相遇不止是一次相遇。
于是我开始努力改变自己的表情,努力让自己的嘴角保持微笑的角度,同时也使自己其他方面更讨人喜爱一些。我笨拙地问她是否熟悉这个城市。她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个我布下的圈套,回答道:“当然了,我在战前就住在柏林。”
然后她就向我讲述了自己的生活:她一部分时间在学习,此外还要每天作为一个急救员工作8个小时。她说自己正准备考教师证。我安静地听着,但我其实并没有完全注意到她所说的内容——她柔和的声音已经让我被一种温柔的情感所包围了,我只想让这种温柔的感觉继续下去。当她停下来说话的时候,我提出早已蓄谋已久的问题来:
“既然你在5点前就离开急救站了,你能否带我逛一逛柏林的一些景点呢?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有时间的话……”
她的脸红了。
她的眼睛看着地面说道:“我乐意这样做,但是我必须要得到那个太太的批准才行……”(我已经忘记了那个妇人的名字了)
她接着咯咯地笑着说:“哦,但是我们还有不少时间的……整整12天……”我心想:“这是个好兆头。”
我们接着又聊了大约一个小时的时间,直到那个好心的妇人回来。我们在交谈里当然没有回避战争,尽管我尽力让所描述的战争美好一些。我讲述了一些其实并没有见到的英雄事迹。没想到那些战场上肮脏的环境是她所愿意听到的,但我还是对于客观地描述这些环境感到迟疑。其实我并不想让她理解那些我们所经受的事情,不想让她知道那些满是鲜血而且散发着恶臭的战场。我害怕心里的恐惧和对战争的厌恶会传染给她,也害怕她会因此而厌恶我所经历的这一切。我对战场英雄事迹的描述完全是来自于好莱坞式的风格,但至少我们可以一起大笑起来,还有我可以继续与她交谈。
女孩所提及的太太回来了。起初她看起来对我们在一起交谈感到不是太高兴,但此时葆拉——女孩已经告诉了我她的名字了——把我介绍给了这个妇人。葆拉介绍我是恩斯特家的一个朋友。
我对那个妇人说道:“太太您好,我是恩斯特的朋友,我这次来是想拜访一下他的家人。”
那个妇人说道:“我知道,年轻人。请进屋来,到我这里等要更舒服一些。唉,这些可怜的人,他们的勇气真是让人难以置信。他们在10天里失去了自己的两个儿子:这太可怕了!我的上帝,我的儿子也在前线,我真希望这场战争能够尽快结束!”
这样说,恩斯特一家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了……他们现在不仅知道恩斯特死了,而且知道他们另一个儿子也战死了。我不知道他们的另一个孩子也阵亡了。
突然之间,恩斯特的死又浮现在了我的眼前:恩斯特,顿河,还有那辆俄制卡车……还有我向恩斯特喊着“恩斯特,我会救你的!别哭!恩斯特!”只有我在看到葆拉的时候,这些可怕的回忆才会从脑海里消失掉。它们必须消失掉,我也想努力忘记掉。
现在那个老妇人对我说:“你可以在这里待下去,或是在恩斯特家那里,随便你去哪里都可以。”
她接着问我:“恩斯特是怎么死的?”
我低头看着地面说:“请原谅我,我不想说。”
但是低头看着地面并不能让我感到好受一些。我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皮靴上。这是那双把恩斯特坟墓上的泥土踩实的靴子。除了葆拉的微笑,这里所有的一切都让我想到了恩斯特的死。
那个好心的太太似乎猜到了我沉默后面的想法,她说道:“但是你必须要编一些什么话,这些可怜的人不能够再受折磨了。”
我回答说:“你们放心好了,我已经对此练习不少时间了。”
现在老妇人从这个令我非常痛苦的话题上转开了。她拿出了一大碗可可奶,然后对葆拉吩咐了一些话,葆拉在这里帮她做一些衣服。
她说道:“葆拉,你现在需要招待好我们的朋友萨杰。你应该带他去看看一些柏林的景点。这个年轻人需要休息,今天你的工作就是这个。”
我简直想亲吻这个老妇人了!
葆拉说道:“但是太太,我还有些活没干完呢,而且……”
老妇人说道:“好了,你去带他到四处走走吧,没有哪件事比这个更重要了。”
一切的言语都难以描述我对这个老妇人的感激之情。但是葆拉会对这个临时的休息日感到快乐吗?我已经对此不关心了,我已经兴奋得不能考虑这样的问题了。
我和葆拉出发了,我们告诉太太说会回来吃午饭的。我和葆拉走在了一起,心里充满了幸福。她试图和我的步伐一致起来,正在模仿我走路时的军人步伐,我笑了起来。我们经过了一个外面刷成了红颜色的小吃店,里面有一个妇人正在卖烤鱼,我想给葆拉买一些烤鱼吃。她和我一起走进了店里,她的笑容依旧是那么灿烂。那个在柜台后面的妇人正在准备两份烤鱼,她把烤鱼放在两片抹了奶油的面包中间。她向我们要食品定量供应卡。
我向那个妇人微笑着,试图博得她的一些同情。我说道:“我没有供应卡,我在这里休假。”
但这样的解释并没有让我们得到烤鱼。葆拉在一旁已经忍俊不禁了。我感到自己的处境有些尴尬。
我只好用法语悻悻地说道:“这个害人精。”
当然那个卖烤鱼的妇人听不懂我说的话,她继续把炉子里的炭灰提到外面去。我们最后只好空着手走出了那里。
中午我们和葆拉雇主的午餐让我感到很快乐。虽然受到战时定量供应和食品短缺的影响,那个好心的太太依旧为我们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食物。她甚至还拿出了一点她自制的白酒。在酒精的作用下,我开始有些忘乎所以了。我正在大声唱着一首我们的行军曲,和我同桌的两个人当然没法和我一起唱。唱完后才感到有些失态,我向她们俩道了歉,但不久后我又开始唱另一首只有自己会的歌了。
那个老妇人现在看起来有些被我逗乐了,但她又有一些担心的神色。葆拉在自己的座位上一直看着我,似乎我是一个怪物一样。我想担心我的醉态会危及她的瓷餐具的安全,老妇人于是建议葆拉带我出去透透风。葆拉顺从地拉着我出去了,但她显然对于和一个喝多了的士兵走在一起感到不悦,而且这个家伙也许会随时做出一些愚蠢的举动。
当我们走下楼梯时,我一贯的胆小突然被一种滑稽的自信所取代,一把搂住了葆拉的腰和她跳起舞来,她皱起了眉头,紧接着猛然把我推开,我几乎因此失去了平衡。
她说道:“住手,否则我不和你出去了。”
她的话立刻让我的理智重新掌控了自己。她现在一脸的严肃让我的心里充满了焦虑,仿佛有一些东西把我和葆拉隔开了。我感到自己仿佛又回到了掩体里看着自己年轻时的梦想被炸成了碎片。我感到一种刺骨的凉意。也许因为我刚才的愚蠢的举动,我已经失去葆拉了。
我有些绝望地喊道:“葆拉!”
我现在还呆呆地在原地一动也不动,而葆拉已经走到了下面的门廊里,阳光正照在她的身后。
葆拉说:“好了,现在你可要老实一点,你想去看些什么?”
虽然还没有从刚才的愕然中缓过神来,但我仍想努力保护好这份危在旦夕的幸福。
我回答道:“我不知道,葆拉。你定吧。”
我依旧有些惴惴不安。显然葆拉已经对要和一个喝醉了的士兵出去这件事感到不快了。我真希望自己是一个军官。葆拉正试图让我做一件我无法做到的事情。葆拉现在的声音让我想起了我的军士长让我完成某项不能完成的任务时的语气。我的军士长的声音仿佛在我耳边响起:“你,现在上那辆俄制卡车里!好了,你决定了吗?你想做什么?现在把你的脚放在油门上!当心那根铁链!你的制服脏了,你必须要小心点!好了,你决定了吗?”
是的,军士长先生,遵令!——是的,葆拉,当然了。
突然葆拉拉住我的袖子,这让我从自己的思绪中回到了现实里来。我望着她,她也一定看到我的眼睛里此时充满了忧愁,并且看起来对此有些惊讶。
她说道:“那我们去广场吧,到那里我们再决定去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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