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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带着一个她说要在最后一刻给我的包裹。站台上飘满了欢送回俄国前线士兵的旗帜。我们在开往波兹南列车的第一节车厢里停了下来。我把自己的背包扔到了车厢里,回头看到了葆拉脸上难以掩饰的悲伤神情。
我对她说:“别难过,亲爱的,我爱你。”
我在那里站了很长的时间,拉着她的手,感到自己的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我真想把她紧紧地抱在自己的怀里,但是我们的纪律禁止在公共场合这么做。人们不断从我们周围走过并交谈着。站台上到处都是那种我们军靴底与地面碰撞的金属响声。我的眼睛凝视着葆拉,已经完全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葆拉……”
现在站台上的工作人员举起了手里的写着列车目的地的牌子。
“葆拉,没有我你要照顾好自己。”
葆拉满眼泪痕地望着我说道:“再见,我亲爱的。”
“葆拉,别哭……我求你了……你知道我会很快回来的。”
“我知道,我亲爱的,再见了。”
在对面站台上的一支部队唱起了《艾丽卡,我们爱你》这首歌:
“艾丽卡,我们爱你,艾丽卡,我们爱你,这就是为何我们还要回来,这就是为何我们还要回来。”
我对葆拉说:“葆拉,你听……甚至连歌里也是这样说的……”
我已经几乎要哽咽了。我宁愿只为葆拉而回到这里……正如那首歌里所唱的。
尖厉的出发哨音把我从自己的幸福中带回到了现实,我一把把葆拉拉到了自己的怀里,紧紧地和她拥抱在一起。
我们的耳边传来了登车的命令:“请大家上车,赶快!赶快!注意了,乘客们,请大家上车!注意了!注意了……”
我对葆拉说:“我爱你,葆拉。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别伤心,你看看今天天气多好啊,我们本该高兴的。”
葆拉现在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我感到自己的眼泪也要夺眶而出了。我最后一次吻了她。车厢连接部分传来了吱吱咯咯的响声,火车就要出发了。我跳到了车厢门的踏板上。葆拉紧紧地拉着我的手。火车开始慢慢地加速,许多站在站台上的人都在哭泣着,许多士兵从车窗里探出半个身子,下面的人还拉着他们的手,有的人还在亲吻自己的孩子。
葆拉随列车跑到了站台的最边上时才不得不停了下来。
我说道:“我们会再见面的,亲爱的。”
那天的天气真是好得出奇。火车开离了车站后很长一段时间,我还呆呆地站在车厢的踏板上,看着自己爱的人身影在站台上变得越来越小,最后终于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了。
葆拉,我会回来的。但是我后来却再也没有能够回来。我也再没有能够见到葆拉,或是柏林,或是基勒林大街,还有恩斯特的一家。葆拉,我们会结婚的,我起誓。但是残酷的战争让我们永远都不能够兑现这个承诺了。所以,葆拉,请你原谅我,这都是我的错。你知道战争带给了我们痛苦、混乱和悲惨。我用自己的整个心来祈愿——你能够在这场战争的苦难里好好活下来,至少我们的相遇让我们都学会了铭记。战争摧毁了柏林,摧毁了德国,也摧毁了基勒林大街,还有恩斯特的家。但是葆拉,我无法想象如果你被战争夺走对我意味着什么……这个念头太可怕了。我至今还记得我们之间的一切。无论何时我闭上双眼,我们的一切仿佛又重新回到了我的梦里,仿佛又听到了你温柔的声音,嗅到了你肌肤上的芬芳,我仿佛又能感到你的手依旧还在我的手里……
第五章 精锐师里的训练
盖伊·萨杰 [法国]
[出自《被遗忘的士兵——一个德国士兵的苏德战争回忆录》] 1967
齐步走!向前进!
我站在这列拥挤列车的过道里,打开了我们分别时葆拉给我的包裹。包裹里面放着两盒香烟,这两盒烟是我父亲给我的,但我后来转给了葆拉。我父亲不会吸烟,他一定是花了很长时间才把这两包香烟凑够的。葆拉在里面还放了一张便条和一幅她的照片。在便条里,她说这些香烟能够帮助我度过一些前面艰难的日子。我至少10次反复地读了她写给我的话语,然后才把这个纸条和照片放到我的通行证里面。
火车开始加速了。每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忧郁的氛围之中,我试图找一个能够给葆拉写信的地方,但是一些浑蛋总是在这个时候来打搅我。
我旁边有一个家伙对我说道:“嘿,现在休假结束了。总是太短,不是吗?我现在也休完假了,该上前线了!”
我看了看他,并没有和他搭话。他真烦人。
“这里天气这么好,这意味着俄国那里的情况就不太妙了。我还记得去年夏天的时候,有一天……”
我打断他说:“对不起,同志,我在写信。”
他说道:“啊,给一个女孩吧。算了,其实你没必要把她放在心上的。”
我现在真想把自己的刺刀捅到他的肚子里去。
他接着说:“其实到处都有漂亮女孩!记得有一次我在奥地利的时候……”
我愤怒地把自己的背转向了他,然后又试图接着写自己的信。但是车厢里的喧闹实在是太厉害了,我后来不得不放弃了写信的念头。我很长时间地将自己的额头贴在窗户上,心不在焉地看着车窗外的田野飞驰而过,车厢里到处是嘈杂和喧闹的谈话声与大笑声。虽然我们的列车是一趟军列,但在沿线停靠的每个车站都有平民上下车。我们在晚上的时候到达了波兹南车站,我马上就向士兵报到处跑去。我的通行证在午夜来到之前必须在那里盖上章,然后就可以到分配的宿舍里去睡上一觉来打发时间。我们把报到处围得水泄不通,但那里的手续办理速度非常迅速。排成长长两列的士兵不一会儿就办理完了手续。在不到10分钟的时间,我的手续就办好了并被告知我要乘坐的列车是开往克罗斯滕的第50号军车。
我对此感到有些惊讶,问道:“那火车什么时候走呢?”
“大约一个半小时后,你还有时间。”
这也就是说我们今天晚上又要上路了。我和另一群士兵沿着车站的木房子走向了那列50号军车——现在那列车上已经坐满了士兵。
我穿过了车厢,走到了一个相对舒适的角落坐了下来开始写我的信。我父亲在柏林时建议我说要坐在车厢的最后几节,因为如果列车倾覆的话,最后几节总是最安全的。于是我开始考虑在列车尾部的一节地板上铺着稻草的车厢里坐下来。我用力挤了进去。一个已经在里面的步兵对我说道:“欢迎上车,年轻人,准备好到乐园去了吗?”
又有人说道:“嘿,年轻人,你要和我们一起打俄国人吗?”
我回答道:“你的意思是用枪向俄国人开火。”
有人喊道:“去你的,我第一次向俄国人开火的时候,你那时还戴着尿布呢。”
我们顿时大笑了起来。我突然在车厢里的士兵中看到了林森。
我向他喊道:“嘿,林森!来这里!”
林森看到了我,他说了一声“我的天!”便穿过人群走了过来。
他说道:“你还没有当逃兵!”
我也向他说道:“你不也没有嘛!”
林森接着说道:“我可不一样,我是一个普鲁士人。我可和你们那些柏林的黑头发浑蛋们没有什么共同语言。”
林森一边说,一边笑着。他又说道:“那边还有一个我们的同伙。”
我问:“在哪里?”
“就在那边,就是那个自以为很壮的家伙——霍尔斯!”
我从自己的车厢上跳了下去,有人在我后面说:“你回来的时候就没地方喽。”
我跑向了霍尔斯并向他喊道:“嘿,霍尔斯!”此时霍尔斯也看到了我。
霍尔斯说道:“萨杰,我正在纳闷你在哪里呢?”我说:“林森看见了你。”
霍尔斯问道:“他也在这里?”
返回了火车,有人说:“小伙子们,你们来晚了,现在已经满座了。”
霍尔斯喊道:“这是你想的!”他边说边把一个拦着他上车的家伙从车厢上拉了下来,那个人一屁股就坐到了站台上,大家都笑了起来。我们纵身一跃跳到了车厢里。
那个被霍尔斯拽下车的家伙正站着揉着自己的屁股说:“如果大家都像你们的话,那我们都要成罐头了,这里已经没有地方可以躺下睡觉了。”
霍尔斯说道:“所以只好让你下车了,浑蛋。”霍尔斯盯着我说:“你这个浑蛋,我在多特蒙德等了你整整两个星期。”
我支支吾吾地说:“我非常抱歉……但是我会告诉你所发生的事情的……”
霍尔斯说:“你失约了,你搞得我最后没法向自己的父母交代。”
我接着向我的朋友讲述了自己休假时的遭遇。
霍尔斯听完气愤地说道:“妈的,他们把你的休假给搅了,不是吗?如果你当初听我的话,我们也许可以一起到多特蒙德的。那里也有许多空袭警报,但是那些飞机只是从我们那里路过,你那里真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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