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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了午夜时候,苏军的炮击结束了。周围的一切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然而,战壕里却没有一个人动一下——我们已经如此虚弱,甚至连动一动手脚都已经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了,还是老兵唤醒了大家的注意力,“小伙子们,别睡着了,俄国佬总是挑这个时候进攻。”
军士长斜靠在战壕壁上,恼怒地瞪着老兵,但只过了几分钟,他的头就垂下来,睡着了。
老兵仍旧不停地提醒着我们,但是我们剩下的6个人对于他劝告的反应就像战壕里躺着的8具尸体一样。无法控制的睡意正在压垮我们——连俄国大炮也没有能做到这点。如果俄国人选择现在进攻的话,他们无疑将挽救无数他们自己士兵的生命,因为现在所有的德军前沿阵地都由睡着的人或死去的人把守。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我们都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军士长是我们战壕里最先醒过来的人。当我们睁开双眼的时候,我们发现他正靠在苏台德人身上,而苏台德人还在一旁沉沉地睡着。苏台德人在梦里喊了一声吵醒了军士长。我们所有人都浑身无力,以至于身体动一下都会觉得疼得钻心。天色渐渐亮起来,已经可以看到平原上狼藉一片。一切是如此安静,甚至听不到一点声音。我们伸出头向一望无际的平原望去,黎明的地平线除了北面和南面被零星的灌木丛挡住外,在我们周围几乎是一个完美的圆弧。我们拿出一些罐头,相互交谈着并努力吃点什么。
军士长开玩笑说,“这就对了,你们应该攒点力气。但如果这样的宁静持续下去的话,我会大吃一惊的。”军士长完全不知道他的生命马上就要走到尽头了。
战壕里另一个人说:“也许会一直这样的,昨天的好戏已经害苦了不少人了,或许我们真的会有两三天的安宁日子过。”
军士长接着说:“我不太相信。元首已经命令我们继续向东前进,没有什么可以挡住我们的部队。进攻将会在日出后开始。”
林德伯格有些乐观和兴奋地问军士长说:“你真的这么想?我们的部队会弄掉那些俄国人的大炮吗?”
一旁的霍尔斯嘟囔着说:“如果这一切再来一遍的话,我会发疯的。”
我接着他的话说:“或者被炸死。我们不可能会再有昨天的运气了。”
霍尔斯一边看着我,一边嚼着自己的食物。军士长、林德伯格和幸存的掷弹兵仍旧交谈着。我和霍尔斯接着交换了我们对将来的悲观预测。只有老兵一个人在一旁默默地吃着罐头,他因为缺乏睡眠而充满血丝的双眼盯着东方地平线上的启明星。
军士长指着霍尔斯和我说:“你们俩负责站岗,我们再睡一会儿。但在这之前,我们必须要清理掉战壕里的这些死尸。”他指着战壕里那8具已经爬满绿头苍蝇、面目全非的尸体。我们看着其他人把尸体上的身份牌取下,这一次我们由于负责站岗,幸运地逃过了搬运尸体的工作。剩下的人一边搬运着自己阵亡同志的尸体,一边骂骂咧咧:
“妈的,这个家伙至少有一吨重。”
“我的天,如果俄国人马上打死他的话,他不会成现在这个样子。”
然后我们就听见身份牌被取掉的声音。
“呸……他简直是躺在粪堆里。”
我们冷漠地把头转到一边,死亡早已经失去了对我们的威慑力,我们已经习惯了这一切。当其他人在忙着抬尸体的时候,我和霍尔斯继续讨论着我们活下来的可能性。
“手和脚受伤时比其他地方更疼,但这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
“我在想奥林海姆(作者战友之一)现在怎么样了?”
“听说他的手臂断了。”
“你的手臂怎么样!”
“我的肩膀现在痛死了。”
在我们身后,其他人正在掩埋着尸体。
“海因茨,1925年生……唉,可怜的家伙。”
霍尔斯说:“让我看看你的肩膀,也许你伤得很严重。”
我回答说:“我想只是撞青了一块。”
我边说边想解开我的军服,当我把衣服从肩膀上褪下的时候,一阵雷鸣般的响声从苏军阵地上传来。紧接着一排炮弹落到了我们的阵地周围,我们再一次万分恐惧地趴在战壕底上。
有人喊道:“我的上帝,又开始了!”
在一阵阵落下的土块中,霍尔斯爬近了我。他刚刚要开口说些什么,一阵剧烈的爆炸声淹没了他的话音。
霍尔斯大声说道:“我们肯定坚持不了,我们必须得离开这儿。”
有一发炮弹落到离我们非常近的地方,这发炮弹爆炸的火焰把我们的战壕映得通红。我们随即被厚重的浓烟所包围,大量的土块飞落到了我们掩蔽的地方。我们可以听见惊恐的叫声,接着听到了军士长的声音:“有人受伤吗?”
老兵费力地咳着说:“我的上帝,我们的炮兵在哪里?”林德伯格又一次开始颤抖起来。接着俄国人的炮击停止了。老兵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张望着,我们剩下7个人也把自己的头从战壕边上探了出去,望着仍旧飘着尘土的一望无际的平原,在远处不知什么地方的树丛里,有人正在歇斯底里地号叫着。
军士长狡黠地笑着说:“他们一定是快没有炮弹了。否则他们不会那么快停下来。”
老兵依然用那惯有的无所谓的表情看着军士长。
老兵说:“军士长,我其实在想这个问题——为什么我们的炮兵不开炮呢?”
军士长回答说:“我们正在准备反攻,所以我们的阵地很安静。不过马上我们就会看到自己的坦克了……”
老兵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地平线。军士长接着说:“我们的反攻会随时开始……”
我们这时注意到了老兵的表情,他的眼睛正变得越来越大,接着嘴巴也张大了,看起来好像要吼叫一样。军士长也终于闭上了自己的嘴,我们都顺着老兵的视线看去。
在离我们很远的地方,有一条横跨地平线似乎望不到边的细黑线像海浪一样朝我们涌来。我们又仔细看了一会儿,这条线变得厚重起来,并显得有些不真实。我们被老兵突然的一声大叫吓得哆嗦起来,“是西伯利亚人,他们来到这里了,看起来他们至少有100万人!”
老兵摆好了自己的机枪,他的嘴里发出一阵疯狂的大笑。在我们阵地的远方,成千上万俄国士兵的吼叫声听起来像是咆哮的风暴。
军士长大声地命令说:“每个人各就各位!”军士长像被催眠一样目不转睛地望着苏军势不可挡的进攻人潮。
大家像木偶一样拿起了自己的枪,把自己的肘紧紧地靠在战壕边上。霍尔斯浑身抖个不停,而为他装弹的林德伯格看起来已经吓得无法拿起7.7毫米口径机枪的弹带了。霍尔斯大声向林德伯格喊道:“靠我近些,再近些,不然我杀了你!”
林德伯格的脸抽搐着,好像快要哭了一样。老兵不再喊叫了,把机枪牢牢顶在肩膀上,手指放在扳机上,他紧咬的牙像是要碎了一样。苏军的喊声已经变得越来越大而且更清楚了。巨大的声浪让我们无法听清喊的是什么。
我们都被这即将到来的进攻规模给惊得目瞪口呆,我们感到自己就像是几只在巨蛇面前被吓瘫了的老鼠一样。林德伯格崩溃了。他开始抽泣和喊叫起来,最后竟倒在了战壕的地上。
林德伯格大叫着:“他们会杀了我们!他们会杀了我们!我们都死定了!”
军士长对林德伯格说:“起来,回到你的位置!否则我枪毙了你!”
军士长强行将林德伯格拽起来,但他却浑身软得像块破布一样,此时他的脸上都是眼泪。
霍尔斯向林德伯格叫道:“你这个杂种!自己去死吧,我一个人来照顾这挺机枪。”
这时,我们可以清楚地听到俄国人的喊声——一个无比洪大和连续的“乌——拉——”
我心里对自己说着:“妈妈,妈妈。”
我旁边的老兵嘟囔着:“乌拉,乌拉,再靠近一点。”
苏军巨大的进攻人浪离我们只有约400米时,我们听到了飞机引擎的声音。我们抬头看到在耀眼的晴空上有3架飞机。
苏台德人喊道:“飞机!”我们其实早都注意到了。
我们将自己焦虑的眼睛暂时离开了俄国人片刻。飞机开始向下俯冲,而飞机的引擎也开始嘶叫起来。军士长兴奋地喊道:“梅赛施密特轰炸机!他们可真有种!”
3架德国飞机在苏军巨大人浪的最前方分散开,然后就向下扫射起来。这看起来是告诉我们的迫击炮开火的命令。迫击炮都藏在灌木丛中,所有的炮位都延长了射距。当我们的飞机再次俯冲扫射的时候,我们的机枪开火了,我能感到机枪的弹夹飞快地从我的手中滑过,一排子弹很快打光了,我们又装上一排。德国炮兵也开火了,进攻的苏军遭受了无情的屠戮。
然而,苏军的人浪丝毫不减地继续向我们涌来,这让我们所有人毛骨悚然。尽管死亡不再能够恐吓我们,但我们钢盔下的头发还是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我的眼睛死死盯着老兵手上冒着青烟的机枪,抖动的子弹带疯狂地向前运动将子弹送到枪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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