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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问道:“发生了什么?”
军官们只是说:“快!快!我们全部人都必须离开这里!”
我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赶上了一辆灰蓝色的旧卡车里,卡车向北方开去。在这个野花遍地的春天,那个整齐的军营在我们后面化作了一团火焰和浓烟,那些升起的烟雾好像是预示着某个即将到来的不幸。
在卡车上,每个人都在谈论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们要把营地烧毁?现在前线在哪里?
到了上午10点钟的时候,我们师的车队突然停了下来。道路两边都是一些刚刚吐露出新芽的树木,附近的小鸟也飞快地从我们的车队停留的地方离开了。一辆挎斗摩托车向坐在大众汽车里的那些军官递交了一个命令。接着我们的军官告诉我们的车队转向。
车队倒车的时候,可以听到空中飞机的声音。接着军官的哨音响了起来。
“大家注意!敌人的飞机向我们飞来!大家注意!”
我们立刻纷纷从还在移动的卡车上跳下来。
实际上,那些俄国人的伊柳辛式强击机已经发现我们了,15架俄国飞机在我们的头顶上慢慢飞了过来。一些卡车被士兵匆忙丢在了路中央。军官向那些把卡车丢在路中央的司机怒吼着,而那些司机此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重新上车把车停在了路基边上。这时,那些俄国飞机向我们俯冲下来了。
俄国飞机向我们的车队首先投下了炸弹,我们看着那些有点像飞镖形状的炸弹从飞机上投下来。那些俄国飞机分成了两组,第一组投完炸弹后,第二组又向同样的地点把炸弹投了下来。
炸弹的威力让周围的一切东西都飞了起来。一辆被炸翻的卡车向我们飞了过来,卡车在离我们大约10米远的地方落了下来。卡车油箱里燃烧的汽油几乎泼到了我们趴着的地方,我们不得不往后面挪了挪。我们已经知道了所发生的情况,尽可能地从路上跑开,这时那些伊柳辛式飞机向公路俯冲下来,不停地向公路扫射着并发射火箭弹。
那些起身试图从公路跑开的士兵没有注意到俄国人的第二拨飞机,他们许多人被飞机的机枪扫倒了。有些奔跑着的士兵在路上被俄国飞机的机枪子弹打成了碎片,他们像一个散了架的木偶一般倒在了地上。
当这些飞机离开时,我们车队的18辆卡车已经燃起了大火。这次空袭是如此突然,许多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小心翼翼地走回了燃烧的车队,同时也注意着天空的情况,那些俄国飞机也许只是假装离开了,也许会随时回来再来攻击我们的。
这条由于解冻和春雨而变得泥泞的路上到处都是碎片和残缺的尸体。炸弹爆炸的力量把一些士兵炸得四分五裂,他们的内脏被抛到离他们的尸体有七八米之外的地方。15分钟前还到处是小鸟婉转呜叫的道路已经是一片狼藉。
也是在这15分钟里面,我们装着3个连士兵的30辆卡车里已经有18辆被炸毁了,20个士兵被打死了,还有3个士兵受了重伤。
我们把那些死去的士兵掩埋了。在那些阵亡的士兵里有豪特和敦德,他们在第聂伯河第二道防线的战斗中都因为英勇而被授予了铁十字勋章。他们也是我的好朋友,在不到24小时前我们还在一起欢笑着开着玩笑。这个悲惨的事件让我们都几乎要垮掉了。
我们爬上了剩下的12辆卡车。结果所有的卡车上都坐满了人,士兵坐在了卡车的踏板上、卡车的车头或挡板上。士兵头上和卡车上现在都插满了树枝作为伪装。卡车以每小时40公里左右的速度向前行驶着。结果两辆卡车由于不堪重负而完全熄火了,那些卡车上的士兵只好步行继续前进。他们在6个小时后才在罗马尼亚边境上赶上了我们。我们将要参加在维尼察开始的残酷战斗。德军的中部防线已经被苏军突破了,现在南部的防线还算是没有问题。那些徒步前进的士兵遭到了俄国和波兰游击队的袭击。幸运的是,他们打退了游击队的骚扰,并从游击队手里夺取了一些马匹。结果他们许多人骑着马赶到了我们这里。现在的天气阳光明媚,我们征用了一些当地罗马尼亚人的卡车来补充那些我们被炸毁了的卡车。这些罗马尼亚人的卡车都是一些相当陈旧的车辆,上面的车牌是一些私营企业的,我们没有时间把这些车牌遮掉。我坐在一辆英国小卡车后面,这辆卡车出厂的时间大约是1930年。
第十五章 回到乌克兰
盖伊·萨杰 [法国]
[出自《被遗忘的士兵——一个德国士兵的苏德战争回忆录》] 1967
最后的春天 魏斯雷德少校的死 大逃亡
经过了一段颠簸的路途后,我们重返了乌克兰。这里的道路还没有从春天的解冻里恢复过来,到处都是大片大片的泥泞,我们非常吃力地在里面穿行着。天气很好,甚至多少都有些炎热了,我们大家都把上衣脱掉了。
我们在路上的时候收到了命令,我们的目的地不再是维尼察了,我们的新任务是重建后方和前线的交通安全。这里的道路不断受到那些俄国游击队的骚扰。我们奉命去消灭这些游击队。他们对我们运输线的破坏非常厉害,我们对于前线部队的运输几乎都被这些游击队搞瘫痪了。维尼察将是德国军队新的反攻地点。在这里我们将挡住苏军向波兰的突进,并重新和北方的前线连成一片。
我们部队的任务是通过伏击战来消灭那些游击队。这些战斗的胜利很大程度取决于谁先发现对手。我们的师被分成了几个部分。最大的一组被派到波兰的勒沃夫和白俄罗斯的北部去执行这个任务。我们的这部分则是负责乌克兰南部和中部打击游击队活动的任务。虽然如此,我们依旧被认为是能够帮助其他连队从危机里脱身出来的机动部队。
然而,我们的机动性主要依靠那些临时征用的民用车辆,而那些车辆最后因为机械故障都没法用了,我们只好骑马或自行车来替代。我们后来又向那些数以千计的乌克兰难民们征用他们的马匹、自行车和其他车辆。有些时候游击队会混在这些难民里向我们开枪。他们的目的就是要让我们出于自卫而胡乱向难民开火,以达到分化我们和难民的目的,从那些游击队的角度而言,只要为了达到目的,任何手段都是可以的。
在5月底的一天,我们包围了一支规模很大的俄国游击队。他们大约有400多人,并装备有重武器。在我们这边,我们有3个连负责围歼这股游击队。
就算是最凶猛的野兽,它们在荷枪实弹的猎人面前也会本能地逃跑。但这一次,我们这些猎人的猎物比那些最凶猛的野兽还要危险许多。那些被我们从树林里惊飞而起的小鸟们,它们绝不会想到这些地球上的主宰们已经在同类里创造出了一批和他们同样残忍的敌人来。作为这个世界主宰的人类已经学会了如何来毁灭自己的艺术。这种荒诞的自然选择结果最终将我们所谓的主宰权变成了一种笑柄。
我们大家都感到紧张极了。虽然大家对于死亡多少准备好了或是无能为力,但是在那一刻到来的时候大家还是感到害怕。那些树叶碰在我们钢盔上的摩挲声让我们想到,在这个晴朗的日子生活本来应该是美好的。但对于我们而言,这样的生活已经不再是什么战火的洗礼了,这是我们每一天都要面对的生活,几乎所有的勋章都是发给死人的。我们已经看过了太多战争的恐怖,我们不认为自己能够再看到什么新的东西了。我们每个人现在都知道迟早自己会在某一天执行任务时被打死,但是我们还是故作坚强地不时发出勉强的干笑声。有一些坚强的人甚至已经说服了自己,反正每个人注定都不可能长生不老,每个人迟早都会死,所以什么时候死就并不重要了。那些意志坚强的人多少能够在走路的时候去考虑死亡之外的其他的事了。而其他那些意志并不那么坚强的人则希望把自己死亡那一刻的来临推得越迟越好。无论怎样,我们这里大多数人还是感到自己的冷汗顺着身体浸透了自己的军装,还有靴子和手心。
恐惧会让一个人的所有理想信条化为乌有,即使每一天面对这些恐惧也不能让你习惯起来。在每次行动开始之前,你总是会感到恐惧。就算是那些能够学会停止思考的士兵们也常常不可抗拒地受到恐惧的袭扰。
只要和敌人交上火,这些恐惧就会立刻消失掉。第一声枪响会像一个帷幕拉起的大戏一样让每个演员都全神贯注起来。一个会思考的士兵是可怜的。当第一批士兵中弹倒下时,大家的紧张情绪反而都会缓解下来。
斯佩罗夫斯基军士长正在带领我们靠近那个游击队的营地。我们前面林地里被踩平的灌木丛和许多的空掩体说明这里是一个很大的俄国游击队营地。我们现在每一步都有可能踩上他们埋的地雷。汗水顺着我们的太阳穴淌了下来,这招来了一些烦人的苍蝇。这里每一棵树或灌木丛后面都可能拉设了地雷的绊线。我们小心翼翼地迈着每一步。有一架飞机此时从我们头顶的树梢上飞过,飞机引擎的轰鸣声让我们都屏住呼吸,仿佛我们担心那些引擎的轰鸣声是游击队向我们开枪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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