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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小说:陪你到世界终结作者:夏茗悠字数:35175更新时间 : 2017-07-28 03:5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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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ccompany you to the end 03

    其实并不是什么都不懂,只是有点“慢”。慢慢的慢慢的,就能够想明白很久前的某一刻、某一个词汇、某一个表情,意味着什么。麦芒觉得自己只是缺少一个顿悟的契机,就好比事隔数天她才在课堂走神中琢磨出哥哥的内心纠结之处,但她却还是拿不出对策,因为就“对力所不及的事大包大揽究竟会不会给别人带来更多伤害”这个命题而言,她比哥哥更不确定。更多是多少?更少的话又会少到什么程度?伤害又不是大米,称几斤就是几斤。想得脑壳快开裂了,身边还有个不识时务的祁寒总在打岔。

    “你想要知道什么?”麦芒在这节课的第三十五分钟终于转过头决定搭理他。

    “就是上周五你突然变成僵尸的原因啊,是我说错什么话还是……”

    麦芒挺不耐烦地摆摆手打断:“不要那么自恋,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祁寒的好奇心和自尊心打了一小架,前者迅速胜出,低声下气地问:“那是怎么回事?在车上突然看见前男友?不要光摇头,说话啊。

    我当天晚上就想打电话问你了,可就是不知道你电话号码,去问韩一一,那家伙口风比共产党员还紧,真是的,这有什么好保密的啊,咱俩都这种关系了。”

    “什么关系?”

    “就是……”祁寒难得语塞,“我和你哥哥是挚友,你和我哥们是闺蜜,你呢,偷拍过我照片……行行行,不是你拍的……你收藏过我照片,另外还害我跟我女友吵过许多架。多么亲密的关系啊!”

    麦芒听他如数家珍,只觉得真的数出了很多,也没仔细思考性质,就理所应当地认定的确亲密:“好吧,我告诉你。那天我看见报纸……”

    麦芒刚说出“报”字,祁寒就立竿见影地从抽屉里抽出一叠报纸:“我就怀疑是报纸嘛!我整个双休日都在研究它。看见没,都快翻破了。哪篇报道的问题?”

    “那篇。”大略一指。

    “未来三天将持续台风天……天气预报?”音调不自觉地拔高,好几个前三排的同学都转过头。

    “不,是旁边那篇。”

    在祁寒将目光移向一个满脸戾气的劳改犯照片的同时,讲台上的数学老师终于忍无可忍:“祁寒你自己上课看天气预报也就算了,还要影响其他同学!你给我站起来。”

    站起来的祁寒口不择言:“不不,不是天气预报,是特大杀人案告破。”

    全班哄堂大笑。

    数学老师撑着讲桌饶有兴趣的问道:“对你,有什么教育意义吗?”

    课间从办公室受完教育回来,祁寒还挺得意地对麦芒说:“我没出卖你,够哥们吧。”而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深陷倒霉的深渊。刚落座就重新翻出那张报纸,指着杀人犯的脑袋开玩笑:“他是你家邻居?”

    麦芒摇摇头:“他杀了我妈妈。”

    祁寒笑着等待她的下文。

    “以前大家都说是他,可现在大家又都说不是他了。”

    不好笑。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更糟的是,这不是玩笑。虽然麦芒时常会一本正经地说出脱线言论,但几秒后祁寒意识到,没有人会拿自己妈妈的生死开玩笑。

    全身的肌肉突然僵硬起来,转动眼球去仔细看一遍那篇被粗略浏览过的社会新闻,祁寒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找出麦芒在这字里行间的位置。

    新闻本身并不复杂——

    六年前犯下三桩血案的凶器被找到,通过指纹和最新的DNA技术鉴定确认的疑犯却已在监狱里。他之所以待在监狱是因为杀害自己女友,当年他一经拘捕便立刻对罪行供认不讳,并表现出深深的悔意和良好的改造态度,被判处二十年有期徒刑。但如今的证据表明,他之所以认下那起命案,是为了逃避实际犯下的命案,冲动杀死自己女友的人无法同时出现在别处枪杀另外三人,他的嫌疑理所应当地被排除。冲动杀人和蓄谋杀人有着本质区别,量刑标准不同,他略作衡量便选择避重就轻。

    如果判断无误的话,麦芒的妈妈是这个“女友”,也就是说,麦芒妈妈的案子随着这起特大杀人案的告破,失去了他的凶手,变成了一桩悬案。

    祁寒觉得异常的是“女友”这个词:“那你爸爸是……”

    “爸爸是在妈妈死前受工伤死的。”

    话题进行到此,已经沉重得远超预料了。祁寒惶恐不安,声音也变得沙哑:“那个……我不知道是……对不起……可……你告诉我这些……我……”

    像个被拔掉插头的电器,哑然静止在那里。

    死亡毕竟是,很难谈笑间灰飞烟灭的存在。

    终于恍然大悟,在她那比棣棠花深两个色度的瞳孔里,流动着何种忧郁。有些经历,如同黑洞,光线毫无戒备地游弋到跟前,想折返却来不及。

    一切光线都会被黑洞吞没,如果从这个角度考虑,目光说不定也是一种光。

    因为不知所措,似乎和麦芒有点疏远,对话也简化到变成单词短语,甚至还怀了点怒气。但不是“漠不关心”那种严格意义上的疏远,目光始终还停在她周围。就连大课间和同伴在楼下练羽毛球时,那拎着垃圾袋目不斜视匆匆走过的身影,也会引起一个常规球在与球拍相距甚远处寂然落地。

    “心不在焉,你今天超不对劲啊。”

    被球拍从老远点过来,祁寒擦着额头的汗笑一笑:“累死了。”

    麦芒又空着手往教学楼方向回去。不对啊,她上周四明明就轮过值日,怎么今天又轮到她?

    “你又看上麦芒了?”不是没察觉那目光一直跟随的身影。

    “胡扯什么。”

    视之为承认。冷不丁想起无法置之不理的一个大麻烦:“那卫葳怎么办?”

    “卫葳?”祁寒转过去看向休息在台阶上的同伴,眼神像失忆般迷茫。

    是了,就是她捣的鬼。

    祁寒奔回教室,跑向麦芒,拽过她手中的扫帚扔在地上:“别扫了,傻瓜。今天不该你值日。卫葳在故意整你都不知道。”

    “为什么整我?”仰起的脸还真是老实得一点折扣不打,“我跟她是好朋友呀。”

    “行了吧。她可不会把你当朋友。”

    “为什么?”

    “因为我啊。”脱口而出。

    “你——?”

    “……”祁寒预计自己无法把女生间的争风吃醋解释得通俗到麦芒的理解范围内,又觉得现在的行为有点像挑拨离间,男生做这么没品的事可不好,“因为我……跟你是朋友,她喜……讨厌我,所以……嗯!”最后一个语气词其实是给自己的确定。逻辑好不容易成立了。

    “哦,是这样啊。那就拜托你了。”麦芒顺理成章地把扫帚捡起来塞进祁寒手里。

    “哈啊?”彻底傻掉,“不是,为什么给我啊?”问题少年换成了祁寒。

    “不是你自己说的么,我要做值日都是因为你。”

    祁寒拉住她胳膊:“可……”你有没有明白我的重点?

    “而且你也说,我们是朋友嘛。放心啦,你扫地,我会在这边陪你的。”麦芒一脸灿烂惯常如昔。

    那是谁的名言来着?

    ——深情既是一桩悲剧,必得以死来句读。

    此刻的祁寒极度想扇自己耳光。他深刻地体会到,麦芒这家伙,根本就不适合做什么悲情女主角让人牵肠挂肚。无论身世再怎么凄苦,都该变不了她祸国殃民的本质。同情?纯属多此一举,对象是她还是自己都未必可知。

    但咬牙切齿之余,祁寒还是庆幸,在最短的时间里重新找回了与她相处时最自然的方式。

    “什么关系?”

    “就是……”祁寒难得语塞,“我和你哥哥是挚友,你和我哥们是闺蜜,你呢,/偷/拍过我照片……行行行,不是你拍的……你收藏过我照片,另外还害我跟我女友吵过许多架。多么亲密的关系啊!”

    麦芒听他如数家珍,只觉得真的数出了很多,也没仔细思考性质,就理所应当地认定的确亲密:“好吧,我告诉你。那天我看见报纸……”

    麦芒刚说出“报”字,祁寒就立竿见影地从抽屉里抽出一叠报纸:“我就怀/疑是报纸嘛!我整个双休日都在研究它。看见没,都快翻破了。哪篇报道的问题?”

    “那篇。”大略一指。

    “未来三天将持续台风天……天气预报?”音调不自觉地拔高,好几个前三排的同学都转过头。

    “不,是旁边那篇。”

    在祁寒将目光移向一个满脸戾/气的劳/改/犯照片的同时,讲台上的数学老师终于忍无可忍:“祁寒你自己上课看天气预报也就算了,还要影响其他同学!你给我站起来。”

    站起来的祁寒口不择言:“不不,不是天气预报,是特大杀人案告破。”

    全班哄堂大笑。

    数学老师撑着讲桌饶有兴趣的问道:“对你,有什么教育意义吗?”

    课间从办公室受完教育回来,祁寒还挺得意地对麦芒说:“我没出卖你,够哥们吧。”而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深陷倒霉的深渊。刚落座就重新翻出那张报纸,指着杀人犯的脑袋开玩笑:“他是你家邻居?”

    麦芒摇摇头:“他杀了我妈妈。”

    祁寒笑着等待她的下文。

    “以前大家都说是他,可现在大家又都说不是他了。”

    不好笑。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更糟的是,这不是玩笑。虽然麦芒时常会一本正经地说出脱线言论,但几秒后祁寒意识到,没有人会拿自己妈妈的生死开玩笑。

    全身的肌肉突然僵硬起来,转动眼球去仔细看一遍那篇被粗略浏览过的社会新闻,祁寒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找出麦芒在这字里行间的位置。

    新闻本身并不复杂——

    六年前犯下三桩血/案/的凶/器被找到,通过指纹和最新的D/N/A/技术鉴定确认的/疑/犯却已在监/狱里。他之所以待在监/狱是因为杀害自己女友,当年他一经拘/捕便立刻对罪/行供认不讳,并表现出深深的悔意和良好的改造态度,被判处二十年有期徒刑。但如今的证据表明,他之所以认下那起命案,是为了逃避实际犯下的命案,冲动杀死自己女友的人无法同时出现在别处枪杀另外三人,他的嫌/疑理所应当地被排除。冲动杀人和/蓄/谋杀人有着本质区别,量刑标准不同,他略作衡量便选择避重就轻。

    如果判断无误的话,麦芒的妈妈是这个“女友”,也就是说,麦芒妈妈的案子随着这起特大杀人案的告破,失去了他的凶手,变成了一桩/悬/案。

    祁寒觉得异常的是“女友”这个词:“那你爸爸是……”

    “爸爸是在妈妈死前受工伤死的。”

    话题进行到此,已经沉重得远超预料了。祁寒惶恐不安,声音也变得沙哑:“那个……我不知道是……对不起……可……你告诉我这些……我……”

    像个被拔掉插头的电器,哑然静止在那里。

    死亡毕竟是,很难谈笑间灰飞烟灭的存在。

    终于恍然大悟,在她那比棣棠花深两个色度的瞳孔里,流动着何种忧郁。有些经历,如同黑洞,光线毫无戒备地游弋到跟前,想折返却来不及。

    一切光线都会被黑洞吞没,如果从这个角度考虑,目光说不定也是一种光。

    因为不知所措,似乎和麦芒有点疏远,对话也简化到变成单词短语,甚至还怀了点怒气。但不是“漠不关心”那种严格意义上的疏远,目光始终还停在她周围。就连大课间和同伴在楼下练羽毛球时,那拎着垃圾袋目不斜视匆匆走过的身影,也会引起一个常规球在与球拍相距甚远处寂然落地。

    “心不在焉,你今天超不对劲啊。”

    被球拍从老远点过来,祁寒擦着额头的汗笑一笑:“累死了。”

    麦芒又空着手往教学楼方向回去。不对啊,她上周四明明就轮过值日,怎么今天又轮到她?

    “你又看上麦芒了?”不是没察觉那目光一直跟随的身影。

    “胡扯什么。”

    视之为承认。冷不丁想起无法置之不理的一个大麻烦:“那卫葳怎么办?”

    “卫葳?”祁寒转过去看向休息在台阶上的同伴,眼神像失忆般迷茫。

    是了,就是她捣的鬼。

    祁寒奔回教室,跑向麦芒,拽过她手中的扫帚扔在地上:“别扫了,傻瓜。今天不该你值日。卫葳在故意整你都不知道。”

    “为什么整我?”仰起的脸还真是老实得一点折扣不打,“我跟她是好朋友呀。”

    “行了吧。她可不会把你当朋友。”

    “为什么?”

    “因为我啊。”脱口而出。

    “你——?”

    “……”祁寒预计自己无法把女生间的争风吃醋解释得通俗到麦芒的理解范围内,又觉得现在的行为有点像挑拨离间,男生做这么没品的事可不好,“因为我……跟你是朋友,她喜……讨厌我,所以……嗯!”最后一个语气词其实是给自己的确定。逻辑好不容易成立了。

    “哦,是这样啊。那就拜托你了。”麦芒顺理成章地把扫帚捡起来塞进祁寒手里。

    “哈啊?”彻底傻掉,“不是,为什么给我啊?”问题少年换成了祁寒。

    “不是你自己说的么,我要做值日都是因为你。”

    祁寒拉住她胳膊:“可……”你有没有明白我的重点?

    “而且你也说,我们是朋友嘛。放心啦,你扫地,我会在这边陪你的。”麦芒一脸灿烂惯常如昔。

    那是谁的名言来着?

    ——深情既是一桩悲剧,必得以死来句读。

    此刻的祁寒极度想扇自己耳光。他深刻地体会到,麦芒这家伙,根本就不适合做什么悲情女主角让人牵肠挂肚。无论身世再怎么凄苦,都该变不了她祸国殃民的本质。同情?纯属多此一举,对象是她还是自己都未必可知。

    但咬牙切齿之余,祁寒还是庆幸,在最短的时间里重新找回了与她相处时最自然的方式。

    Accompany you to the end 04

    石沉大海还能听见“咕咚”一声呢!谢井原整个星期一声不吭,音信全无,芷卉寝食难安,但又碍着面子不去找他,如此强烈的心理斗

    争在巧遇他的瞬间演化出走路时同手同脚的效果,但让她震惊到这地步的绝不只相遇。

    剧烈的阳光下,有个男生很惹眼,墨黑的头发,过了会儿又成亚麻色,不知是光线魔法还是被晒得褪色。他袖子挽到半截,小臂的肤色

    比原先深不少,正和另一个男生一起搬起铁架往舞台后部摞上去,身旁有个什么也不干的女生拿着个小袋子挡阳光,眯起眼笑嘻嘻地跟

    他说着话。

    芷卉最初没有认出那是谁,毕竟和一贯的形象差太远。

    等她再次不经意往那方向瞥去,男生的脸正好也侧过来,嘴里居然叼着烟。没什么比目瞪口呆更恰当的描述,在那几秒的时长内,芷卉

    连呼吸都忘了。

    揉一揉眼睛,是井原。再揉一揉,真的是井原。

    ——学什么抽烟!又和别的女生说笑什么!搬什么破东西!

    ——你以为晒成麦色就可以像麦芒一样为所欲为了吗!

    震惊之后是失望,以及怨愤难当。芷卉同手同脚地朝他走过去,途中被道具箱绊得踉跄,用冒着火的目光盯住他一路走到跟前,但接下

    去的突变让她更加措手不及。

    一直在跟井原说话的女生看见芷卉突然眼前一亮,拉着男生袖子:“她来啦。”

    男生放下重物,转向芷卉,从自己嘴里拿出吃了一半的冰棍,淡然对她说:“来得够慢的。”接着一边道谢一边从身旁女生手中接过(

    之前一直被她用来挡太阳的)另一根尚未拆开的冰棍递给芷卉,“应该还没完全化掉。”

    温柔的语气让芷卉没刹住车的叉起腰又指住他鼻尖的动作凝固在瞬间,显得分外滑稽。

    谢井原困惑地微皱起眉,不明白女生演的是哪出戏码。

    京芷卉觉得“白痴”这个词先于自己存在实在是太好了,它让人生而有种强烈的归属感。

    为了掩饰尴尬,手顺势改变轨迹转而去接那根被递来的棒冰,京芷卉极力想表现出自然而不夸张的惊喜:“你找我啊?”谁知连冰棍也很

    不给面子地没有在原处等她,伸出的手在抓空之后因着惯性失败地垂下去。

    男生一脸如同面对对不上暗号的欺诈犯的怀疑神色,犹豫着把冰棍往回缩了一点距离,恰好错过她在下一秒伸过来的手:“难道你不是

    京芷卉?”

    语气中甚至已经出现“抱歉,我认错人了”的窘迫。

    ——久别重逢时,出现的居然是无法用苦笑一带而过的局面。

    “什么惊喜啊?你脸上分明写着‘我不认识你’五个大字。‘你找我啊’的下文一般不都是‘请问你贵姓’么?”井原坐在舞台边缘咬

    着剩下的冰棒,“再说,你以前也没有用茶壶造型迎接我的先例吧。”

    “那你……也没有晒成黑皮来找我叙旧的先例啊。”芷卉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起初看人走眼的。

    “还不是拜你所赐么?身为主持在彩排日也不敬业一点,磨蹭到将近中午才现身。害我上半天一直被使唤着挂条幅搬道具,因为我——

    ”男生模仿着文艺部那几个干事的语气,“闲着也是闲着。”

    “如果你真的要找我,完全可以打手机……”

    “那请问小姐,你的手机在哪儿呢?”

    “哎?”连声调都拐了个弯。

    这才想起什么关键问题,女生慌张地在包里一阵乱翻。

    “在这啦。”男生从自己口袋里掏出女式手机,脸上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你上周末落在云萱家了。我就是来给你送手机的。”

    那么,究竟谁才是石沉大海的那个?

    Accompany you to the end 05

    祁寒放学后做完值日走出校门,同年级别班的几个女孩像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地跟他打招呼,然后你一言我一语地“头发剪短了吗?额

    发还是长点好啊。”“我觉得这样就不错。发蜡少点就好了。”……相互之间出现了小分歧。

    “和卫葳又分了?”终于有人提出关键问题。

    “诶?”祁寒这时才突然发觉自己把卫葳彻底忘了,有点头疼地拍过脑袋,“啊,没有……你们看见她了吗?”

    女生们不知是在嘲笑祁寒又犯晕还是嘲笑卫葳也有今天,比平常更为兴奋:“又忘了吗?祁寒你真是越来越过分啦,怪不得刚才看见卫

    葳黑着脸一个人回家啊。”

    “你也太不应该了。”虽然这么说,可女生们的语气中却没有半分责怪。

    卫葳会黑着脸的原因大概不止“一个人回家”,应该是回家之前就生了气。被设计做值日的人明明是麦芒,最后代劳的人却是祁寒。

    男生此刻心里的给卫葳的歉疚和给自己的委屈,在下一秒跃过一群女生的脑袋看见麦芒时,全部转化为给她的量身定做的牵挂。

    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的麦芒正和一个中年男子站在一起说话。准确的说,是那个男人在喋喋不休,而麦芒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像根豆芽

    。

    祁寒一秒也没有迟疑,冲那个方向喊道:“麦芒!你是不是忘交作业啦?朱老师找你半天了。”

    跟祁寒说笑着的几个女孩同时朝麦芒的方向望去:“哦,羽毛球队的新人呐?”

    麦芒一脸懵懂地转过头看向祁寒,对那个男人说了句什么,就进了校门。没过多久,祁寒找了个忘带东西的借口把跟着他的女孩们打发

    走,也回了学校。

    等在教学楼入口处的是麦芒毫无保留的笑脸:“骗起人来炉火纯青面不改色,真不简单那你。”

    “那还不是被你识破了。”

    “因为我们班又没有姓朱的老师。”

    “我觉得你很不愿意和那个人说话。”

    “他是我叔叔。”

    “亲叔叔?”

    “还有不亲的叔叔?”

    “哦。”原来是错觉,“不好意思哈,”男生挠了挠头,“我以为是纠缠你的什么流氓大叔。”

    “没有搞错,他本来就是坏叔叔,要不是他的话,妈妈可能不会死吧。”闲聊时已经走到了小卖部跟前,“你吃吗?”点着店里的关东

    煮问男生,没等回答就冲店主说,“要这个这个和这个,每样来两串。”

    “还真是自作主张啊,完全不管人接不接收就硬塞过来。”祁寒无奈地笑着,接过杯装的关东煮,“自作主张把那么沉重的身世告诉别

    人,对别人也是负担啊,不过幸好你是这样的性格……”

    “诶?负担?”麦芒眨巴眨巴眼睛。

    “分享了重要的秘密,不管是悲伤还是快乐的事都相伴经历,人与人最深刻的羁绊就是如此吧。不过……对你这种毫无戒备心的小孩子

    来说似乎不是哦,那么重要的事,随随便便就告诉我了。”

    “我没有随随便便。”

    “严格地说,我们真正认识还不到一个月吧?”

    “但重要的事不是应该告诉重要的人吗?你就是很重要的人啊。”

    男生感到脊背一僵,手中的塑料杯落在地上,过半晌才俯身去捡,再直起身时正色对麦芒说:“以后一起回家吧。这样就不会遇到什么

    ‘坏叔叔’了。什么时候愿意把他的坏处告诉我都可以。”

    “不会觉得是负担吗?”

    “不会。是朋友嘛!”

    “呐,朋友,你那个自称是的后续呢?”

    “呃……这个……你怎么画得那么快?”祁寒心虚地替麦芒拎起了书包。

    “当然要画得快一点啦。我还准备拿去投《漫友》呢。”麦芒的小碎步迈得极快,“还有哇,我都把秘密告诉你了,你怎么没什么告诉

    我呢?”

    “呃……这……”通常来说,如果是好朋友,分享秘密不会给对方造成负担。但祁寒这才意识到,如果那位好朋友是麦芒,可就另当别

    论了。

    “噢——!想到一个。说起来有点丢人。”

    麦芒果然两眼放光,跳到他跟前僵手僵脚倒退着走:“说嘛说嘛!”

    “我爸妈一直怀疑我有自闭症……你别笑,真的!还带我去看过医生,就因为我爱撕纸。有时候我妈回到家,一看都吓一跳,满屋子铺

    天盖地全是碎纸片。其实吧,我爸妈管我特严,节假日根本不让我出家门,整天逼着我学习,都多大人了还把我反锁在家里!我没法出

    去玩,老看电视也没意思,只好自己找乐子,我就玩打仗的游戏。那些碎纸片可不是碎纸片,都是我的士兵,我让他们列阵型、耍计策

    ,幻想出两军对垒、攻城,给他们编剧情——主帅怎么指挥、怎么打伏击、怎么使美人计,对!就是你现在正画的那个漫画!那些小兵

    战死沙场的,我就用牙签戳个洞,你想啊,打仗需要多少兵我就需要多少纸片,所以我妈一回来能不吓着吗?他问我怎么回事,我又不

    能说我玩打仗呢,只好说心情不好,郁闷、情不自禁就想撕纸。再加上我和他们也没什么共同语言,在家很少说话,于是,我在他们眼

    里就变成了一个典型的自闭症患者。嗨——”

    麦芒乐得走路直打晃:“怎么你这么大还玩这么幼稚的游戏啊?撕纸打仗那是我小学时候玩的,上初二我就已经不玩了。”

    “上初二你就不玩是因为有别的更高级的东西可玩,我没有啊,我们家连笔记本电脑都搁在保险柜里。我爸防我的措施那都紧跟谍战前

    沿技术。”

    “行吧,我真同情你。你在学校看着挺拉风,没想到回家后这么杯具。”

    “哎,你小时候真的也玩撕纸打仗?”

    “对啊。我的兵还根据纸张种类分级别呢,像那种普通白纸撕出来的小兵是低级兵,打起仗来就是炮灰,一碰就死。比较稀少的牛皮纸

    ——也更硬更难撕——我给他们取名叫铁甲骑兵,牙签随便戳不破的,就是死不了,可以身经百战。更高级的就是将领了,你记不记得

    小时候吃奇多圈里面送三国卡?”

    “当然了。我也用过那个。”

    “我一般舍不得戳破他们,将领我都不会弄死。而且我是彻头彻尾的外貌协会,像张飞那样长得难看的,我就让他们负伤,画点红的血

    在上面就跟真的一样,像赵云那样的大帅哥,连负伤也舍不得,所以都是战神。”

    “你还收集到赵云啦!那得吃多少圈啊?我攒的最多的就是张飞。”

    “赵云不是我吃到的,是我哥哥。他才厉害呢,全套的三国卡都集齐了,后来他把全套都送给我……”麦芒说着突然停住,刹那间脸色

    陡变,喃喃重复一遍,“全部都送给了我。”垂下眼睑不再说话。

    祁寒不知她哪根神经又短路了,回想起来好像每次回家路上说到兴头上她都会急转直下变阴郁,像幼儿一样情绪阴晴不定。小心翼翼地

    察言观色,又不敢追问,长了教训,上次追问的结果是桩凶杀案,麦芒的世界实在说不清是简单还是复杂。

    Accompany you to the end 06

    麦芒到家后连鞋也没换就扑向电话打给井原。等待音只响了一声就立刻接通,男生的声音变得和平时不一样:“麦麦啊?出什么事了?

    ”

    麦芒忘了她哥哥有猜电话来源的特异功能,歪过头寻思,哥哥原来这么可怜,除了自己都没有别人打电话给他。

    “哥哥,我问你件事,你觉得我是个负担吗?”

    “哈啊?”井原一愣,捂住另一只耳朵,隔绝身边的噪音,“唔……挺适合的啊,只要你现在努力学习,以后肯定也能考进来。”

    “哎呀,你怎么小小年纪就耳背呀,再过两年岂不是要老年痴呆了?我不是问你觉得‘我适合复旦吗’,而是问‘我是个负担吗’?”

    “负担?不会啊。从来不觉得啊。你干嘛突然这么问?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就是今天有个人告诉我,很沉重的身世告诉了别人,对别人会是负担。所以我觉得哥哥你特别伟大特别崇高特别永垂不朽…

    …”

    听到“永垂不朽”四个字的井原险些没拿稳电话,他把手机换到另一侧试图理清思路:“不是啊,麦麦,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别吓我。

    为什么你跟别人交流了一下高考志愿,我就突然‘永垂不朽’了?”

    “因为,妈妈死了以后哥哥一直陪着我,虽然哥哥口才很烂一句好听的话也不会说,很爱管东管西有时候像个欧巴桑一样讨人嫌,老是

    垮着脸 看起来不像一个活人,懒得要命总要人说一大堆好话才肯做一顿饭,不如姨夫靠得住也不如姨妈心肠好……”

    “麦麦,我打断一下,你正计划把我钉上十字架吗?”

    “虽然哥哥不善于倾听老爱打断人说话,虽然哥哥有数也数不清的做不到的事,但是哥哥一直大包大揽,陪我经历了所有的事情,却从

    来没觉得我是个负担,还把全套的三国卡都送给我。我觉得哥哥是全世界最好最好的人。”

    男生那头是久久的沉默。

    麦芒等了等,特地声明:“我说完了。”

    “那个……麦麦,我现在脑子有点乱,等我想明白晚上打给你好么?”井原好不容易才成功发声。

    “哥哥你晚上不回家吗?”

    “嗯。我在外面和人吃饭,太晚了回家不方便,今天就住校了。明天再回去。”

    “可是哥哥,我头晕一整天了,好像是感冒发烧,你能回来看看我么?”

    “你能不装病么?”

    “好吧。那明天见。”

    耍小聪明的麦芒被立即揭穿后挫败感油然而生,再加上真的突然很想念哥哥,于是跑进井原房间拿了他一张照片,回到自己房间摆在爸

    爸妈妈的照片旁边。

    井原妈妈喊她吃晚饭她都没听见,好奇地进了房间:“麦麦你在干嘛?”

    “我想哥哥了。”

    井原妈妈一听这话就鼻子发酸:“我也想他。自从上了大学也不像以前上高中时每天都会回家,一个星期才能见一面,也不太跟我说学

    校里的事了。人长大了,就像弄丢了一样。虽然以前他在的时候也没觉得多可爱,可是送走了他,我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其实井原

    是个好孩子,以前从来没让我操过心……每天我看着他的空房间……都觉得难过……”说着说着就坐在麦芒身边抹起了眼泪。

    “姨妈……”麦芒也瘪瘪嘴抽起了鼻子,“你不要难过了,哥哥走了,你还有我呢……你别哭,你再哭我也要哭了……呜呜呜呜……”

    Accompany you to the end 07

    井原自从挂了电话就一直保持左手撑腮的沉思状,直到芷卉也在对面用左手撑腮学他样,才回过神,带着歉意扯了扯嘴角。

    “是麦芒?”芷卉刚才听见了井原对那边的称呼。

    “嗯。嗯?你怎么知道她?”

    “我上周见过她,她冲过来向我自我介绍的。好可爱啊。”

    冲过来?井原想,那确实是麦芒没错。“是,可爱得都无解了。”

    “怎么了?”

    “最近这段时间发生了一些事,她一直跟我别扭着,我都不知该拿她怎么办才好,哎,反正说了你也理解不了。”

    “谁说我理解不了。”芷卉着急 ,“我和我爸一直别扭到今天,有个反抗期女儿的父亲都不知道该拿女儿怎么办才好。”

    听了这话,井原撑过额头哭笑不得。

    “但刚才她突然打电话来表扬我,其实我也不知道是表扬还是控诉,总之用排比造势列举了我很多罪状,最后得出了一个‘我是最好最

    好的人’的结论。”让人有点懵了。

    “呵呵,那就是表扬呗。我觉得麦芒就是个直来直去的小姑娘,一点心眼都没有。她不会反讽的。”

    “可我听着却觉得不是滋味。我一直觉得自己为她做得挺多挺好了,可没想到有这么多缺点,都是她在包容我,我经常觉得,麦芒其实

    很懂事,她……”感觉到手机又在震动,井原朝芷卉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接听道:“喂?”

    “井原你今天不回家吗?”是谢家家长。

    男生有种不祥的预感,莫名感到紧张:“爸,我今天不回,明天回。”

    “你还是尽量回来吧。我拿你妈和麦芒没辙了。”

    “啊?”

    “事情是这样的:她们娘俩因为太想你,所以给你设了一个灵堂,摆了一张遗照,烧了几柱香,现在正抱头痛哭,你听——听见了吗?

    怎么也劝不住,晚饭也不吃。我崩溃了,你回来吧。”

    井原再阖上手机,脸色比前一次更加难看:“我经常有种错觉,误以为麦芒很懂事。”

    “又怎么啦?”

    “我爸打电话催我回家。”

    “那你还是赶紧回去吧,说不定真有什么事,反正我们也差不多吃完了。我自己打车回学校。十一长假你有安排么 ?”

    “我想——”井原犹豫了一下,“去北京看看溪川,刚想到的。”

    芷卉把关于一起出去约会的提议忍耐着咽了回去:“看她?”

    “她男友是夏新旬,前阵子见义勇为救落水……哦,说理科状元你就明白了,那是溪川男友。”

    “所以呢?”

    “诶?”

    井原不知道为什么芷卉的语气会突然变得如此冷淡——

    “所以,她现在没有男友了,对么?”

    【六】

    面对某些人的时候,虽然嘴上说“麻烦、头疼”,其实心里藏着一种微甜的宠溺。

    好比脱线星人麦芒,好比大概是和她同乘一辆宇宙飞船来到地球的她姨妈,

    好比总跑“脑休眠”和“想太多”两个极端的京芷卉......仔细回想起来......等等!

    “为什么我身边连一个正常女性也没有?”

    一路都在对自己进行心理调适的谢井原终于在家门口怔住,蹩着眉扶住墙。

    精神支柱只剩那么一根“天将降大任于斯人”。

    也许这所谓的“大任”,就是指必须去面对一些发自内心想要回避的人。

    井原自己用钥匙开了门,换鞋的过程中,听见母亲在用别于平常的语调与其说话:“......不管怎么说,对孩子来说都太难了”接着父

    亲那比平时更为严肃沉重的说话声:“可井原也不是普通的孩子,还是等他回来自己做决定吧”。

    “如果让他做决定,他一定会同意,你们不能利用一个孩子的善良”母亲拔高了音调。

    “别老孩子孩子的,他现在已经成年了。再说什么叫利用?我们也不会强迫他”。

    百年一遇,父母之间产生分歧,而且分歧的焦点在自己,井原满腹狐疑的关上家门,走进客厅,全家和客人都坐在沙发上。麦芒坐的是

    正对着井原这个方向的单人沙发。因此井原最先看见神色凝重一语不发的女生。目光转过一个锐角,才看清坐在中间的客人。

    六年多没见,当年负责麦芒妈妈案子的高警官,虽然早已不是热血青年,但五官轮廓还是能让人一眼就认出是他。

    “哊......这是......谢井原?语气中还有几分不肯定。

    显然六年间井原的变化远远大于高警官的变化。

    “啊,回来啦。”父亲站起身往母亲身边挪出个位置,示意井原过去坐在他身边。

    井原没做声,把书包随手撂在脚边,钥匙搁在茶几上发出清晰的声响,在压抑的房间里略显惊悚。

    “是这样的。”高警官解释道,“你小姨的案件已经重新开案了,但没有什么新线索,现在陷入了胶着。因为你是第一发现者,这个案

    件又没有其他目击证人,所以我们想请人对你催眠,看能不能想起一些细节,比如可以的围观者之类。毕竟,当年你还是个小孩子,可

    能忽略了一些对案件有帮助的......”井原斩钉截铁地做了个打断的手势:“想都别想。”

    屋里三位成年人像定点闹钟一样迅速把脑袋摆向面朝井原的方位。井原的父母则是想都没想过这个听起来对自己无害而且对破案有益的

    提议。至于高警官,与其说是对强势的拒绝感到惊讶不如说是对此感到诧异,只是条件发射的想得到进一步解释。

    井原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打算,只是说得更明白无误一点:“我不会接受催眠。我所看见的一切,现场调查人员都已经拍照取证。请你以

    后也别白费心机上门拜访。我们进去吧。”最后一句话是对麦芒说的。

    小姑娘之前一直双目无神的发着呆,眼睛还有点肿——井原猜也知道是她哭拜自己“灵堂”的后遗症,这会儿被召回魂,乖乖的跟着哥

    哥回了各自的房间。

    “虽然想不通,但哥哥这么做总有他的道理。”

    午休时麦芒和祈寒练了会儿球,然后就一直坐在体育馆入口的排椅上聊天。

    “我看也许只不过就是他自己不想再回忆那个场景。你当时没看见吧?”

    “没有,哥哥没让我看。”

    “所以嘛。你是不了解了。命案现场通常是很血腥的。”

    “就像你见过似的。”麦芒对祈寒突然摆出的见多识广酌之以鼻。

    “记得吧?上初中时我们学区两个职高帮派械斗,出过人命。我当时也在场。”

    “我哥哥才不会像你这样胆小怕事。”

    “你把你哥哥都神化了。”祈寒不以为然,据他所知,谢井原不仅不是十全十美,而且情商超乎寻常的低。

    不远处几个穿着三年级制服的学姐突然爆出一个个都亢奋的满脸通红,还有两个又蹦又跳。男生感到费解:“干嘛呀她们?”

    “哦,哥哥说他以前的班主任下周末请他来给新高三做高考动员会,就是介绍学习经验什么的。”

    “......动员会......至于么。”更加费解了。

    麦芒欠揍的脸上写着“你看你看,我哥他本来就是个神话”,耸耸肩:“人帅嘛。”

    原来动员会已然和高考没什么关系。但麦芒所不知的是,这点戳中了祈寒的命门。目前众所周知,祈寒是圣华中学第一号校草,可是在

    叙述这个事实时,女生们大多会使用惋惜的语调加上一个前提——“在谢井原毕业之后”。祈寒无法理解低年级对高年级学长的憧憬,

    不知道谢井原的附加分究竟在哪。

    传说,谢井原当年把自己的自主招生名额让给了喜欢的女生,并且凭借超群的记忆力帮那个女生填满了所有的个人资料还代写了申请文

    ,被班主任发现后勒令写检查,那份写满计算式和收益矩阵、推理论证自己的做法是唯一上策的检查至今被无数fans以各种手段获得复

    印表在家里。至于“女主角是谁?”三年A班的某女生扶了扶眼镜,“忽略不计。”

    传说,谢井原当年以辅导功课为名,和同班帅哥体育特长生钟季柏出双入对,由于两人住在同一幢居民楼,还经常一起吃午饭一起打篮

    球一起挑灯夜战挑灯夜战挑灯夜战......至于“这件事难道是为了说明他团结同学”,三年E班的某女生收起了璀璨目光和猥琐笑容,望

    向远方:“你们这些俗人是不会理解的。”

    传说,谢井原当年是唯一让训导处那么凶神恶煞的主人踢到铁板的人,早在他高一时,被训导主任在校门口喊住指责额发过长“都挡到

    眼睛了!哪有学生样!”,谢井原透过额发间隙瞥了眼主任的秃顶:“因为老师您的头顶发射率过高,产生光污染直视容易导致视力下

    降,造成头晕目眩、失眠、心悸、食欲下降及情绪低落等类似神经衰弱的症状,并使人的正常生理及心理发生变化。”从此。训导主任

    尽量避免与他狭路相逢。至于“如此毒舌一般人类哪承受得了?”三年K班的某女生左右扭曲着自己的身体,“这就是萌点啊。”

    说到底,“谢井原不过是个传说,女生们实在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少女情怀过分美化了他。”祈寒如是说。

    “你嫉妒他。”

    “我用得着嫉妒他?我五官比他深邃......如果你哥去年到今年没长个的话,我只能很遗憾地说我还有身高优势......”

    尽管几个月前麦芒自己还在为身高问题纠结,但此时她已经能够转过头用无限怜悯的目光望着喋喋不休数着自己优势的祈寒:“呐,东

    方明珠很高吧?”

    “嗯?嗯......什么意思?”

    “前不久它因此被雷劈了哦。”

    祈寒撑着额头默然十秒,站起身:“练球吧,明天有比赛。”

    全区的羽毛球比赛,韩一一料想会遇见麦芒和祈寒,但当她看见半决赛的抽签结果时,还是不太愿意接受这种巧合。虽然和麦芒平时一

    直练着玩,但从没有动过真格地对决。如果是决赛还好说,半决赛的话,就算放水让麦芒赢了,她也未必能拿到冠军。

    “真是太狗血了,搞这种骨肉相残的戏码。”女生一边调着球拍的松紧度,一边怨天尤人。

    “你们俩谁是谁的骨肉?”祈寒在一旁幸灾乐祸地贫嘴,其实打从心底,他还是对这场证明两个女生水平高低的比赛抱有一定的期待。

    “这还看不出么。我觉得我真是超像她老妈,因为习惯于给她收拾烂摊子,导致青春期直接被更年期取代了。”

    韩一一望着抱着三瓶可乐从远处屁颠屁颠跑过来的活力少女麦芒,内心涌起了沧桑感。

    “谁让你瞎操心?收拾什么啊,在她身边的这些受害者个个自愈能力都堪比小强。”祈寒从麦芒手里接过可乐,打开拉环,立竿见影被

    喷了一脸一身,等他抬起头来,发现韩一一的那瓶放在椅子上没开,而麦芒自己因为动作迟缓而吸取了前车之鉴停下来。

    始作俑者正无比惋惜地看着他:“哎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男生放下内容物只剩一半的饮料罐,对韩一一说:“好比这种情况下,除了一边去水龙头前冲凉一边骂自己愚蠢,也没有别的办法。这

    个家伙,你根本就没法收拾。”

    在他离开后,麦芒仍没有搞清楚“这个家伙”的所指,她只是发现了别的问题:“他刚才那个表情好像似曾相识。”

    “许藤迁。”韩一一连一个字也懒得多给提示。

    “啊,是了。他们还真是蛮像的,经常有那种像是被甩饼击中脸部之后的喜感表情。”

    韩一一不由自主摸了摸自己的脸。

    比赛刚开始时,韩一一接近于一种没睡醒的状态,一连失掉三个球后她才觉察到麦芒六亲不认的认真。换发球后,她迅速进入状态,连

    眼神也变得警觉。看台上喝着饮料的祁寒略带欣赏地扬了扬眉毛。

    同学两年朋友三年,这是祁寒第一次见她在球场上积极地跑动,或许是已经习惯了她麻木又慵懒的做派,看见她跃动着马尾辫准确无误地接球反击,就觉得这是个按照程序设定的人偶,没什么真实感。

    或许平时看见的她才是人偶呢?这想法像爆米花一样在祁寒心里突然膨胀炸开,使他喝饮料的动作滞了下。

    懒散是她与生俱来的缺点,但麻木并不是,在和秦洲分手之前她显然是个比现在有趣十倍的女生。说话风趣、慷慨大方,偶尔的犯傻也不会让人厌烦,对打扮的上心程度在人们对漂亮姑娘的容忍范围之内,这就是为什么她一直是个优等生,却很招秦洲这类问题少年喜欢的原因。可惜,在经历了长时间的压抑之后,这些闪光点都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那种毫无生气的眼神。

    麦芒是她唯一的避难所,祁寒想象不出麦芒是怎么做到的。

    “解决烦恼的办法?”麦芒用球拍撑住下颌,前后摆动着小腿,若有所思,“大前天晚上她打电话跟我抱怨了十来分钟,说她烦透了班里女生间的勾心斗角。这算烦恼吗?”

    祁寒使劲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好像没有安慰她。只是也跟她交流了一下我的烦恼。”

    “那是什么呢?”

    “关于频繁地震啊,反常气温啊,世界末日之类的,最后她就匆匆挂掉电话去列截止到2012年的人生计划了。”

    也对。世界都要终结了,勾心斗角算什么?

    不过祁寒直接举双手头像,这种办法只有麦芒能用,除了她还有谁有本事能使唯物主义者韩一一坚信一个玛雅预言?

    男生猛灌可乐不做评论。

    麦芒随着阳明中学比赛代表方阵爆发出来的欢呼声望向那被队友簇拥的身影:“没想到一一真实水平这么强,拿冠军像哥斯拉踩死斑比一样轻而一举。”

    “绰号‘苏丹三’的家伙嘛。”对于比赛结果,祁寒好像并不感到意外。

    “唉?苏丹三?”

    “初中转学来我们班之前得过苏州市女子单打第三的成绩,所以一开始称呼她都说那个苏丹三,叫了很长时间。”祁寒想起年月久远的轶事,笑得更深点,“我还是第一次见人为了减少跑动把网前球练得出神入化的境界,既然这么懒,那么干脆不要练羽毛球不就行了么?”

    “虽然懒但是坚持练习羽毛球的原因,一一告诉过我。”麦芒成功地勾起了对方的好奇心。

    男生挪到紧挨着她的位置,“什么什么?”

    “一一有四个姑姑,大姑是大学老师,二姑是电影演员,三姑是公司老板,小姑是羽毛球教练。一一满月时家里宴请亲朋好友,但是碗筷不够,于是一一的老爸就想,就别请小姑来了,反正是自家人。没想到小姑小心眼生气了。祝酒时大姑说一一将来一定成绩很好,二姑说一一将来一定张很漂亮,三姑还没开口,小姑就气急败坏地闯进来插嘴说,这孩子将来一定被羽毛球砸死,大家大惊失色,三姑只好放弃原来的很有财的祝贺词改口说砸死就不必了拉,但羽毛球一定要打很好。因为一一家人全是灵异体质,所有的祝词都成为了现实,所以一一为了避免被砸死就不得不一直练习羽毛球了。”

    不是祁寒不想吐槽,而是这故事实在无论哪部分都很荒诞。而丢脸的是,在被羽毛球砸死出现之前,祁寒都浑然不觉这是睡美人的本化变异版,听得非常认真。

    调戏得逞后,麦芒很满意男生无语凝噎的反应,开心地告知了真相:“我不知道之前她为什么练羽毛球,不过我知道她为什么在阳明练习羽毛球。我们高中一直有晨练,以前是跑步,现在改做操了,但是羽毛球队早上自己单独有训练。一一是为了多睡半小时懒觉才参加羽毛球队,练得水平很高是因为只有王牌队员早锻炼缺席教练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回想起来,初中时也基本是相同的情况,体训队无论在什么学校都总有点特权。但睡美人被诅咒的故事跟睡美人逃避早锻炼的故事相比,很难说哪个更有说服力。

    于是当麦芒下场去跟人角遂亚军时,祁寒忍不住问韩一一:“你有几个姑姑?”

    “四个。”

    “哈啊?”

    “不过诅咒我被羽毛球砸死的一个也没有。”

    看来麦芒不是第一次瞎编,韩一一也不是第一次释疑了。”

    真真假假,谁知道呢?

    祁寒只知道,在泛滥的喧嚣中迎着光向自己的这张久违的笑脸,这瞬间没有半点阴霾。什么从这儿过境,什么在这儿居留,全都了无踪迹,有一种甜美连死神也带不走。从前那个少女的影子藏在其中——阳光、率性、无忧无虑。也无法细究是谁很么让人晃了神,忘乎所以,不惜代价地想要留住这转瞬即逝的过去。

    睡美人的故事,无论真假,无论任何版本,都是同一个结局:公主被王子吻醒了。

    要不是这天秋高气爽晴空万里,麦芒真要怀疑在自己比赛过程中,韩一一和祁寒两位“高人”遭雷劈了。

    女单第一名韩一一在之后的双打比赛中连连失误,与奖牌无缘。祁寒更不在状态,单打在八分之一决赛时就意外出局,双打取得第二基本归功于麦芒,以至于比赛结束后麦芒愤怒地瞪着他:“你是内鬼?还是看不出羽毛球和我球拍的区别?”

    祁寒只是抱歉地耸肩,也没做解释。

    “一一,去吃点什么庆祝一下么?”

    “嗯。”

    “吃什么比较好呢?”

    “嗯。”

    “喂,阿渣,你想吃什么?”

    “嗯。”

    “那我自己决定了哦。”

    “嗯。”

    “......”

    为了需找科学依据,麦芒选择场外求助,发了条短信给井原:哥哥,什么原因会导致人突然变成只会“嗯嗯嗯”答应着服从安排的笨蛋?

    答曰:很多原因。

    还没等麦芒刨根问底,警惕性超强的某人又追加一条:你想干什么?

    麦芒自动忽略第二条,回道:比如?

    正解之一:前额叶受损。

    此答案充分显示了谢井原同学的良苦用心,考虑到以麦芒的知识水平绝对不知前额叶的方位所在,降低了她据此对他人造成伤害的可能

    性——身为对了解甚深的兄长,倒是向来不必担心她会伤害到自己。然而,身为对她了解之深的兄长,井原到底还是百密一疏,忘了麦芒对他人的迫害通常局限于心理范畴。正是他的良苦用心,间接导致可一桩悲剧。

    祁寒大失水准的表现本来就让教练很窝火,在稍后被询问失常缘由时又呈现出一种心不在焉的状态。在教练被彻底激怒之前,麦芒只好替他撒谎搬出了受伤借口,由于教练也缺乏这方面的医学常识,暂时得以侥幸过关。

    但糟糕的是,教练大人对这个他闻所未闻的病症表现出极大的人热情,在之后的数次训练中反复提及。于是,祁寒不出意外地沦为经久不衰的笑柄,近期在校内走动时每遇熟人,开场白必然是“听说你比赛前前额叶扭伤了?哈哈哈,你是怎么做到的?”

    “要不是知道你连细胞都不会数,我会忍不住怀疑你的居心,下次哪怕我真的前额叶受重创,也拜托你的行行好让我自生自灭。”隔天,精神状态恢复正常的祁寒无奈地接受了无端横祸。

    “被嘲笑总比被责怪好点吧?”麦芒依然坚持认为自己做了一件大好事。

    “但现在状况是被嘲笑兼被责怪吧。我最想不通的是,你为什么不直接复制你哥的原话?”

    麦芒刚想争辩就被老师点名上讲台去做题了。

    女生面朝黑板呆立了三十秒,很显然不会做,但半分钟后又开始抬手动粉笔。祁寒咬着笔头分析她究竟是心算得出了最终结果还是瞪着题目三十秒就能顿悟。麦芒停笔后转过身让到一边,黑板上既没有解题过程也没有结果,只写着硕大的“麦芒”二字。

    她在开学近一个月的数学课上高兴地说道:“我的名字,是这样写的。第一天我忘了写给大家看。”

    于是祁寒了然于胸:这家伙是不自由发挥点什么就良心不安的类型。

    九月的最后一天,天空澄澈,气温适中,连续几场台风之后夏日那种独特的从地面发射而来的炙热感已经消失殆尽,但视野中行道树却仍然郁郁葱绿意盎然,还没有半点萧瑟枯黄的迹象,一切都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长假会是令人轻松愉悦的。

    京芷卉从地铁站钻出地面,用力呼吸了几口清甜的新鲜空气。给自己下个指令:忘掉此时圣华中学正在进行的高考动员大会。

    却又不争气地想起了去年此时,和井原不约而同翘了动员大会在演播厅后面的小花园背单词。

    第一次正经约会因为最终提及柳溪川不欢而散,没给芷卉太多时间后悔懊恼,井原就找了借口主动联系她,却是替高中时的班主任邀请她回校在动员会上介绍英语学习经验。很想借此缓和与他的关系,但这本身又是一桩不得不断然拒绝的事。除非知道她保送名额内情的学生全体毕业老师全体调走,否则哪还有脸回母校。依然是因为柳溪川。

    但芷卉知道,这都怨不得别人。

    高三如同台风过境,经历之后,世界看似一如既往,甚至又变得更加怡人的迹象,但许多原本高大的行道树变得矮小,并不是因为逆生长。你明知有些树被连跟拔起横尸路旁,新种下的替代品也可以在即将来临的冬季无法成活。

    台风过境,一如既往全是假象。

    芷卉揉揉眼睛。

    接着,她看见原地蹦跳着正朝自己招手的麦芒,诧异得回头张望是不是身后还有个与她热情互动的别人。

    小姑娘一脸急于想与人分享重要秘密情报的表情,贼兮兮地问:“阿京姐姐,你愿意请我喝鱼饼汤吗?”

    “好、好啊。”大概是放学途中突然被肚子饿了吧。

    芷卉觉得思维稍微脱线一点还是能接受这个理由的。反正任何途径经此地的时候都不可能拒绝她。

    “你怎么没等你哥一起回家?”吃到一半突然想到的问题。

    “因为要来等你嘛。”

    “唉?等我吗?不是等鱼饼汤?”

    “和鱼饼汤没有关系。”麦芒一边吃得摇头晃脑一边大言不惭地避嫌。“上周末哥哥是和阿京姐姐在一起吃晚饭吧?嗯,我猜就是。哥哥回来后心情特别不好,起初我以为是家里发生的事让他很烦,但事后仔细回忆,他好像进门时就已经头顶蘑菇云了。所以我想,该不会是因为阿京姐姐食量太大造成他沉重的心理负担吧?”

    “我食量不大。”脱口而出后,发现麦芒正垂眼看着袭击面前已然见底的空碗,芷卉又觉得底气不足,红着脸岔开话题,“关键不是食量。是我说了不该说的话啦。井原说他长假要去北京看溪川,我一生气头脑发热地说出了,‘所以她现在没有男友了对么?’这种糟糕的话。”

    麦芒咽下一口汤。问:“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溪川的男友死了,现在是空窗期,你表现得那么积极是不是另有所图......”芷卉懊恼地用两根筷子后端轮流敲打自己的头,“其实我也知道关心溪川是理所当然的,可是为什么会突然间冒出这么促狭的念头,啊/啊/啊,井原肯定认为我是个小心眼的女人失望死了。啊/啊/啊。”

    麦芒面露难色:“那个,阿京姐姐,不知道这么说会安慰还有打击你哦----”

    “唉?”

    “你那种九曲十八弯的逻辑根本没有一个正常人类能理解。何况我哥情商那么低。”

    “可是他的确有变得很生气。”

    “不是生气,是因为百思不得其解而苦恼吧。”

    过几天你试试看问他‘你现在也没有男友了对么?’,保证是一样的表情,”

    以麦芒的作为,大概每天都能制造出谢井原此类表情。经验之谈很有说服力。芷卉立刻松了口气,又追加了一碗乌冬面。哪知道麦芒正在暗忖:果然还是食量的问题啊。

    “说起来,不管什么原因,你哥阴沉着脸的样子真是可怕。扛把锄头可以直接去COS死神了。”

    “......不是镰刀吗?”不知为何,总是对武器分外较真。

    “......总之是凶器。以前高中时就一直左手撑着头做题,谁也不理。连我都不大敢跟他说话。”

    麦芒突然像上了发条一样得意地扭动起来:“是我教他的。”

    “哈啊?”

    “用左手撑着头是我教他的。”

    “这是......为什么?”

    “姨妈不让我们一边做题一边听歌。把MP3耳机从左边袖子里顺出来假装撑住头实际是遮住耳朵,这样就看不见啦,很强吧?是我发明的!”

    谁想到那个让无数花痴少女遥望直至沦陷的pose的养成竟是由于这种偷奸耍滑小聪明的原因。这么强的内情留着申请专利时实用就好啦,何必到处炫耀啊?

    芷卉宽面条泪:“麦芒,以前有没有人‘称赞’过你是‘少女情怀粉碎机’?”

    井原对那两个女生的历史性会晤毫不知情,收到芷卉发来的短信“带我一起去北京吧XD”时,几乎要为她百年一度的麦芒式坦率泪如雨下,哪晓得这一刻根本就是麦芒附体。原先的含蓄婉约版为“请帮我也去买张去北京的机票吧”,被军师麦芒以“你一定会收到‘我又不是票贩子’的回复的理由否决得连渣都不剩。”

    不管怎么样,井原都天真的以为剧情发展美好得快接近剧终了。

    通常来说,悬疑片不会因为编剧的妇人之仁而突然变成纯爱片。

    (导演神情严肃地在一旁举着喇叭大喊:“各部门都给我回来。开玩笑吧?如果杀人案都可以不了了之——)井原微笑着把手机阖上收回口袋,抬起头,起眼睛花了好几秒才聚焦成功,看清从车里走出来的人......(还要警察做什么?摄影重新开机!”)脸上立刻蒙了层阴影。(黑面代表我的心——by编剧)

    这次他不再上楼叨扰全体家庭成员,大概是意识到关键环节只有井原,父母的态度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知道他不会碰了个钉子就偃旗息鼓,男生也并没有感到太过意外。

    “找个咖啡厅坐坐吧?”

    对这个提议,井原没有理由拒绝。

    “说实话,我根本没考虑过你不同意接受催眠的可能性。”

    “凭什么相信我一定会接受?”井原漫不经心地直视他的眼睛,“破案、找出凶手,应该是警察的职责吧?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受害人家属身上算怎么回事?”

    “不是全部希望寄托在你身上,对此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只是尝试一下。”

    “尝试一下?和赌徒的心理有什么区别?”

    “只是需要你配合调查的一个方向......”

    “我们发现现场,我们用记忆替代照片记录现场,我们接受催眠努力回忆蛛丝马迹,我们提供嫌疑人名单,我们指认凶手,是不是还需要我们起诉凶手把他送进监狱?”而你们,所做的不过是每隔六年去掉一个错误答案。到底是谁在配合谁?”

    高警官听出男生嘲讽中的敌意,伤脑筋地蹩着眉:“话不是这样说......我相信你也很想找到杀害你小姨的凶手......”

    “抱歉。我不想。”

    “什么?”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高警官判断不出这究竟是独生子女自私症还是无限延长的叛逆期。记忆追溯到六年前,这个男孩可是异乎寻常的懂事,不仅顺利录了口供,而且支开表妹避免她目击现场的做法让所有到场的警官都刮目相看。

    “据说大部分凶杀案都不复杂,都在一两个月内破获,否则就很可能变成无头悬案。时隔六年的案件,不仅没有出现新线索,连证物都很有可能以为保存方面的问题无法再派上用场,侦破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是什么因素使你这么执着地要把时间精力浪费在这个案件上?”提问者换成了井原。

    “它很特殊。这是我调到重案组办理的第一个案子,那时候我是个新手,再加上嫌疑人迅速承认罪行,所以几乎没有展开调查。这个案子困扰了我,如果是因为我的疏忽使凶手逍遥法外无法告慰逝者在天之灵,我想我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安心。”警官说得声情并茂,把自己都感动了。

    可井原不仅毫不动容,反而摇头先笑:“你留意自己刚才用了几个‘我’字吗?”

    “......”

    “你把它当做你的案子,第一个,意义重大。当时你是个新手,但迅速就获得了成功,也许日后破案的自信也源自于此。发现自己第一步就走偏后,你惶恐了,慌张了。良心不安了,下决心要纠正它,但无论如何也是为了你自己,自始至终也没考虑过受害人家属。

    麦芒花了六年时接受一个残忍的事实——一个暴徒杀害了她妈妈,至今也很难说彻底走出了阴影。因为你当年的草率,她不得不接受另一个残忍的事实——搞错了凶手。

    因为你现在的自私,她很可能要从头再经历一次。我不在乎谁是凶手,因为暴徒甲和暴徒乙对麦芒而言是一样的,我不在乎凶手是落网还是在逃,因为怎么样都无法改变麦芒失去母亲的现实。我不在乎逝者,因为生者更值得我关心。麦芒应该从这件事反复的折磨中解脱出来,走自己的人生路了。但愿你良知尚存,再也不要带着那些奇思妙想各种尝试出现在麦芒面前。”

    井原从容地站起来,把哑口无言的警官晾在店里,率先离开。

    推门而出,阳光宣泄一地,他长吁一口气,用余光瞥了眼临窗那个位置上低头的沉思的警官。

    发挥得不错,看起来暂时把他唬住了。但对方是经验丰富的警察,井原并没自负到认为一番斥责就能骗过他。

    这才只是个开始。

    【七】

    十一过后,暑假还没退去,风在裸露的皮肤上,依然有种针刺般的触感。

    体育课,光是热身运动就使两个女生出现中暑的症状,老师没撤,只好将全员拉进室内篮球馆,让大家进行练习赛,可受伤或身体不适

    的女生却照旧不断被队友扶去保健室。

    “大家真的很认真。”因例假缘故坐在场边观战的麦芒不禁感慨,接着她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嗤笑,回过头,原来是卫葳,双手交在胸前

    倚着墙,眼里交织着狡黠与怜悯。

    “什么认真,你没看出她们不是在打篮球而是在打架吗?”

    “打架?”

    小姑娘迅速装过头重新望向场上,虽然女生打起篮球来根本不知规则为何物,但正如卫葳所说的,这场练习赛的激烈与认真好胜无关

    。有些连篮球边都挨不上的区域,对阵双方也在没来由地“指甲相向”,让麦芒看得困惑,“这是……为什么呢?”

    “说到底,只不过是借这个机会发泄怨气而已。我们班的女生早就四分五裂了,都是因为祈寒。”

    “祈寒……挑拨离间了吗?”

    你思考的角度还真特别。卫葳朝天花板翻了翻白眼。

    “大家都喜欢祈寒,可是祈寒只有一个。而且他又是那种来者不拒的个性,搞得每个人都心存幻想。”

    天气太热,长发变成毛皮围脖,麦芒开始把它们从耳侧往下编成麻花。“那大家都和祈寒做朋友不就好了吗?”

    “你到底是懂还是不懂啊!”卫葳突然大声嚷出来,不仅麦芒被吓得一哆嗦,两三个靠近场边的同班同学也望向这个方向,卫葳意识

    到自己的失态,才放低声音:“你就是这样装单纯来反衬我们的复杂的吧。所以祈寒才会整天和你泡在一起。如果做不成情侣,以朋友

    的身份霸占着他也不错。你是这样盘算的对吧?”

    “嗯,对,我和祈寒确实是朋友。”麦芒认认真真地点头。

    卫葳愣了两秒,叹了口气:“你有没有听懂我的重点啊……真是……”

    麦芒直接把叹气理解为疲劳,拍拍身边的座位,“要不要过来坐啊?一直站着对身体不好。”

    “我才没有身体不舒服,只是不想去场上趟浑水,你不觉得如果现在我也参赛,激烈程度会翻倍吗?”

    “装……装病?”麦芒像被击倒似的后仰四十五度,“和我一样啊!”

    “哈啊?”麦芒也装病这点倒是出乎卫葳意料。

    “太热了啊。”说的理直气壮。

    卫葳抿嘴强忍着笑,在麦芒指定的座位坐下,“所以说,你也有狡猾之处。我实在很讨厌你们这类女生。不论是偶像剧还是少女漫画

    里,漂亮的女生永远都很有心计,而难看的女生却总是很‘单纯’,其实平时都装傻,关键时刻,遇上关键问题总是会醒悟过来,可是

    却没有人说她们狡猾。其实,会不小心在平时就把精明表现出来的人才是真傻。”

    “难看的女生……是说我吗?”麦芒悲切地指往自己的鼻子,显然又没搞清重点。她迅速吧卫葳从头到脚扫视一遍,纤细的眉,白皙无

    暇的脸颊,有料的胸部,曲线优美的长腿。而自己是,因为连杂毛也懒得拔逐渐长成了蜡笔小新眉,因为整个夏天既不擦防晒霜也不戴

    帽子结果就晒出了小雀斑的脸,犹如刚刚驶过推土机的胸,像筷子一样毫无美感的腿也长不到哪儿去……无比沮丧地承认道:“你说得

    对,以后我一定要好好向你学习。”

    “什么——啊——!”卫葳觉得自己的脑子快要停转了,“美貌这种东西并不是好好学习就能解决问题的!算了……”摆摆手,“和你

    讨论这么深奥的话题是我的错,这下又坐实了我是坏人的恶名。”

    “我没有觉得你是坏人啊,大概因为是朋友,所以我看到不到你的缺点吧。”

    朋友?

    “你还真没把自己当外人。话说,从刚才起,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眼放光?”

    眼放光的麦芒被揭穿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拽过对方的头发,卫葳条件发射摆出空手道防御姿势也无济于事。

    “天热,应该编起来,我帮你。”

    “不要!我才不要梳你那样的土气发型!放手啦!笨蛋麦芒!快放开!”

    结果是,下课后,总跟在卫葳身边的两个女生神色不悦地走过来,“你和那家伙聊什么聊得那么投机?”

    完全鸡同鸭讲!哪里显得投机了!

    村姑样的卫葳铁青着脸,第一时间冲进盥洗室去拆辫子。

    “因为你们是朋友吧。”井原听完芷卉的汇报,总结道。

    是朋友吗?在这点上,芷卉从没有确认过。

    十一长假期间,井原临时被系里叫去填补建模竞赛名额的空缺而未能成行,去北京探望溪川的只有芷卉。没有井原在场,气愤变得十

    分诡异,原本开朗的溪川更加开朗,但伪装的痕迹一目了然,语言中故意透露出的那种“看!我一个人也能过得有声有色!”叫人难以

    接近,而原本就少女心思繁密的芷卉则更是全副武装抱着戒心,无时无刻不在警惕着,绝不透露关于谢井原的只言片语。

    两个女生都没有敞开心扉的打算,从头到尾就在聊些与各自生活相差十万八千里的事情。比如哪个演艺团在闹分裂啦、闹分裂是因为签

    约金分配不均啦、哪个歌手早就结婚却一直假装纯情少女结果被曝光啦、哪个网络红人奇装异服大方厥词很会炒作啦……以至于最后芷

    卉不禁疑惑,这些无聊的八卦值不值得自己买往返机票去首都密谈。

    回到上海,溪川送自己到机场,看起来像是不经意地问起井原的去向。从她口里听到“谢井原”这三个字,全身细胞都举起武器站了起

    来——就是这样的所谓的“朋友”。

    仔细想想,如果井原同行,情况只会更糟。搞不好会变成井原在安慰溪川,而自己被晾在一旁。

    这种假设当然不能让井原知道,不过被他看出不太愉快,只能用“看见溪川不愉快,我也高兴不起来”搪塞过去了。

    结果立刻就被下了“因为是朋友,所以会感同身受”的结论。

    什么也不能分享,什么也不能分担,无力地假笑着,无奈地敷衍着,一个希望对方快点离开,另一个希望快点离开对方,这算哪门子的

    朋友?

    芷卉看着眼前的诗集,“I have less need no than hen I as young to share ith ever comer……It is one to me than they

    come or go……”听着在身边温课的井原平静的呼吸声,心里胀满了***生们因为男生们失去了白纸版单纯的时光,变成一个个斤斤计较

    小心眼耍心计的笨蛋。而他们却照样读书、打球、打游戏,享受着永无止境的青春期,来去自如,随心所欲,对于因自己而破裂的友谊

    既不理解也不珍惜。

    太不公平。

    前一节计算课讲解了简单的C语言,麦芒却忙着看漫画,等到上机课实践起来果然一无所知,揪住碰巧使用旁边一台电脑的卫葳问个不停

    。

    “你是笨蛋吗?每一步都不会做,干脆把老师叫来给你重新讲一遍啊。”因为麦芒的干扰,卫葳的进度也受到影响,满腹牢骚。

    麦芒被鄙视之后只好一声不吭地对着电脑发呆。

    过半响,卫葳自己的程序写完上交了,忍不住瞥一眼麦芒的电脑,“果然是笨蛋!写了个死循环。照你这个运行,不知多少电脑要

    当机。”边说边把麦芒的电脑椅推开,俯身敲击她面前的键盘。

    麦芒兴高采烈地拦腰抱住她,把对方吓得一激灵:“我就知道二二是好人,不会放着我不管的!二二你比老师聪明,你教我电脑吧

    !”

    “我才不要教你。做这种多余的事又没有什么好处。还有啊,你不要叫我‘二二’。”

    “有好处有好处!我可以教你羽毛球回报。”

    “基本上我对羽毛球并没有什么兴趣。”女生的指尖在键盘上飞速运动,很快按下回车,程序成功试运行计算出了循环结果,“之

    所以狂练羽毛球是因为祈寒。为了接近祈寒,跟他有得聊,我才会每天下午课件都去练什么破羽毛球,我付出了那么多根本没有人在乎

    。”

    “对哦,你真的很努力。”麦芒拼命点头附和道。

    卫葳没好气地斜了她一眼:“笨蛋,就算你那是表扬,我听了也不会很高兴。结果到头来祈寒还是把我看作和别的女生一样,腻味

    了就一脚踢开。真可气,就因为我长了张成熟的脸,大家就认为我是没有真心的集邮女,其实祈寒才是集邮男,利用自己长的帅又能说

    会道的优势,把喜欢他的人耍得团团转。他最知道怎么让人伤心又不离开。”

    麦芒松开卫葳的腰,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认真严肃的她:“你的脸不会成熟。”

    卫葳长叹了一口气,已经习惯了永远找不着重点的麦芒。

    “一一长得跟你很像,她就不显得成熟。如果你把眉毛弧度稍微改小一点,不要每时每刻一副很惊讶的样子,你就不会像白雪公主

    的后妈了。”

    卫葳怔怔地看着麦芒。

    一直以来,无论自己做什么,身边的女生都会说“哇——手段高明!”“果然卫葳像成年人一样的厉害!”或者“卫葳你装得像真

    的一样!演得太好了!”,她们之所以会聚拢在自己的周围,只不过因为自己很受男生欢迎,在自己周围意味着连带被男生关注,而且

    还总不忘强调卫葳的复杂世故来显示她们的单纯。其实自己根本没有装,说喜欢一个人就是真心喜欢,真心喜欢一个人就付出一切能够

    付出的努力,这些她们根本不关心,就连自己和祈寒交往的时候,她们也总是一张张“反正卫葳只是为了确立自己的女王地位,又不是

    真心的,很快就会分手啦”的脸。

    “你为什么在哭?”

    听见麦芒的问句,卫葳回过神,愕然发现一张近得快要贴上来、让人汗毛倒竖的脸,险些连人带椅子往后翻到。

    “我没有哭!”

    “有哭!”

    “是美瞳不透气,笨蛋!”

    这个笨蛋……好像和其他人不同。如果没有祈寒,说不定会和她成为好朋友。

    卫葳重新抬起头:“你觉得我坏吗?”

    麦芒摇头。

    “觉得我成熟吗?”

    麦芒摇头。

    “那……我和那个韩一一谁更好看?”

    “当然是一一啦,你是山寨版嘛……哈哈。”

    “喂!你还想不想我教你C语言?”

    “嗯……你是方圆几百里最好看的,但是几百里以外的一一更好看。”

    “……不要学墨镜耍小聪明搪塞我。”

    持续到最后一节自习课,麦芒一直在埋头做语文练习卷,祈寒好几次想搭话都被极度认真的气场给吓退,最后还是忍不住:“我说你,

    怎么突然勤奋起来了?这种东西回家做不就好了?用的着上课下课都在做吗?”

    “我要赶在放学前做完,卫葳就能带回家去抄了。”

    “哈啊?为什么要给她?”祈寒注意到,连称呼都改邪归正了。

    “因为我们是闺蜜嘛。”

    “怎么会突然和卫葳变成闺蜜?小心哦,说不定她有什么阴谋。”感觉青春片里都是这么演的。

    “我也有抄卫葳数学作业的时候啊。”

    “你可以抄我的。”

    “不要。”麦芒的断然拒绝使男生深受打击,“抄你的还得动脑筋想错误答案,我要是准确率像你一样高会被拆穿的。”

    “就连抄作业还有挑三拣四的,真是没天理。知道自己错误率那么高还不自己做。我总觉得最后会变成她欺负你。”

    “你内心就不能阳光一点吗?集邮渣渣男。”

    “什么奇怪称呼?我是为你好。我和她同学一年多了,而你才认识她一个多月,卫葳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好朋友。”

    “虽然你也是我的好朋友,卫葳也是我的好朋友,但是错就是错,对就是对,错的就是你。”

    不知为什么,突然演变成了吵架的形势。

    祈寒也不由自主拔高音调:“别听她乱说。我不是什么集邮男,我喜欢的人,一直是韩一一!从初中开始就是!是那些女生一厢情愿

    要把自己带入我女友的角色!”

    “你明明另有喜欢的人还有和她们交往,这不是错吗?明明没那份心却让那么多女生喜欢上你,这不是错吗?明明不喜欢人家却不好

    好拒绝,这不是错吗?你这样对待卫葳,非常不公平!”

    “没有公平!从来没有公平!先认识韩一一、接近她、喜欢她的人都是我,因为秦洲先告白,就成了她的男朋友,我却变成了男性朋

    友。”

    “这些和卫葳有什么关系?虽然我不太懂得人与人相处有哪些技巧,但我知道真诚永远是第一顺位的。做人不应该把自己的痛苦建立

    在别人的痛苦上!”

    “我没有强迫她喜欢我,是她们要自找打击!”

    “你又不是以牛郎店头牌为人生志向,对于不喜欢的女生从一开始就不该发出‘快来喜欢我’的能量!”

    “没有那种能量!再说,卫葳根本也不是认真的!”

    “我是哦。”

    “……!”争得面红耳赤的两人同时愣住,反应了长长的几秒才觉悟刚才那句话既不是自己说的也不是对方说的。在麦芒回头的同时

    ,祈寒的视线挑高跃过她的肩,看见了站在教室后门口边苦笑起来的卫葳。

    “麦芒,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家?”最终打破沉默的还是卫葳。

    “其实我家就住在学校旁边的小区,走路连五分钟都不需要,不过我可以陪你走在车站,反正也没什么事。以前总是和好朋友在一家冰

    激凌店做完作业再各自回家。”在校门口,卫葳不经意说道。

    麦芒对“冰激凌”三个字异常敏感:“我也想去!”

    “可是,没关系吗?大概要到晚上才能回家,家长会介意吗?”

    “不会介意,打个电话就可以啦。带我去!”麦芒再次恳求道。

    “好吧。”

    谁知冰激凌店远得出乎人意料,途中麦芒不得不买了三个手抓饼先填饱肚子。

    “你大胃王吗?真可气,吃那么多还那么瘦!该不会你身上有个开关,拧一拧食物就能漏出去吧?”卫葳发表了十分童真的猜想。

    “这不算什么,你还没见过更厉害的,我哥哥喜欢的女生一口气吃完三盆70元一盆的鱼饼汤还能吃下乌冬面!”

    听她语气中的无限崇拜,卫葳很想告诉她,那种吓死人的吞吐量并不是什么优点。

    “那她是有多胖啊?”

    “一点也不胖,是个超级大美女,比一一还要漂亮。”

    “这么说我又被降级了……”本来还能算得上是“二二”的话。

    “她是圣华毕业的呀,说不定你还见过她。”

    “刚毕业那届?”见麦芒点点头,卫葳以开玩笑的语气说,“你哥该不会喜欢柳溪川吧?”

    “不是柳溪川,虽然关系也很好。不过他喜欢阿京姐姐。”

    “阿京?哈啊?京芷卉吗?”

    “是啊。”

    “没希望的啦,众所周知芷卉学姐名花有主,赶快回家劝你哥改弦易辙。喜欢京芷卉?眼光也太高了吧。再说京芷卉……等等!你

    刚才说……你亲眼看见京芷卉吃鱼饼汤和乌冬面?”

    “对啊,虽然是我提议的,但是我连第二碗都没吃完,完全和她没得比。”

    谁要关心你们的“比胃大会”!关键是:“你哥哥该不会也是我们学校的吧?”

    “他就是啊。”

    “难道传说中的谢谢谢谢谢井原是你哥?”

    “就是他啊。”麦芒不解地望向卫葳,奇怪她究竟是被刚才这段对话的那部分shock。

    “你们家的基因,怎么这么……恐怖!”

    麦芒笑得害羞:“哥哥是……一直被大家称为天才,从小就获奖无数。但我很笨。”

    “其实没你想得那么笨,你也挺神奇。虽然脑回路不太合乎常理,不过经常能让人跟着你的歪理走上正途。我不太清楚谢井原是怎

    么的人,但麦芒你……在我认识的所有人中,”视线转向她,落在那张写满好奇的小脸上,“你是唯一一个不嫉妒朋友的人。”

    “所以冰激凌你请客?”在煽情时分煞风情也是麦芒的特长。

    卫葳无语。“那个随便啦。”

    “我要‘好多莓’和‘菜青虫’!卫葳你要什么?”

    “是‘红粉佳人’和‘春意盎然’,”卫葳回过神连忙向一脸迷茫的店员翻译到,然后回过头朝向麦芒,“不要擅自取名,笨蛋!

    ”

    冰激凌吃到一半,麦芒才想起来:“这家冰激凌不是连锁吗?我记得学校附近也有一家,和这家有不同吗?”

    “没有。”

    “那我们为什么要走来这么远的地方?”

    “因为我想在路上跟你聊天。”

    “可是,你以前和朋友……”

    “朋友么……”卫葳突然含住小勺,伸出手指下拉眼皮,做了个鬼脸,“你是第一个呀。”

    你是第一个,也许还是唯一的一个。我不会解释为什么。

    倚在教室门边说出“我是哦”的那个时候,我想我一定就快哭了,可是下一秒回头看见我的你,却莫名其妙喧宾夺主比当事人先哭

    起来,使我只好苦笑。

    大概,这种无厘头的闺蜜是百年一遇。

    我付出了那么多。看见的人,理解的人,在乎的人,只有你。

    这个世界实在太不合理。

    从什么时候开始,告白变成了女生的专利。身边百分之九十的情侣,都是女生告白造成现在的关系。

    妈妈说很早以前,男孩家总要准备一大笔钱给女孩家才能娶上妻子,哪怕有些贫穷的地方,女孩一嫁到婆家就得帮忙还债,也同样

    如此。这个因为,付出越多得到的东西,会越发珍惜。

    可是现在,男生似乎把女生主动、女生付出、女生告白统统视为理所当然的事情。

    “……然后啊,她就暴走了,不管哪个女生和我走的近,她就编造人家的谣言给对方造成困扰。到最后居然连我和哥们一起出去玩

    ,她也要干涉,收买我哥们的女朋友把他拐走,好让他不要占用我的时间。和她分手的话,就割腕自杀。真是拿她没撤啊。所以我只好

    和她交往。呵呵。我想,这不算前女友吧。”

    “不算吧,哈哈,只是对方单恋啊。”女生们笑着接嘴。

    芷卉阴沉着脸:“这么低级的女生喜欢的人,难道就不低级吗?”

    一瞬间,整个联谊会里空气全面冻结。

    “说实话,这么低级的女生,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但是把别人的真心变相夸张地说出来调侃的男生有多低级,今天我倒是见识了。

    ”芷卉盯着那位几秒前还在眉飞凤舞夸夸其谈的男生的眼睛,不屑地冷笑一声。

    “哎呀——饮料没有了!芷卉!我们去买水果汁,走啦!”可以直接向服务员点单,闺蜜却还是以这个站不住脚的借口连拖带拽把气

    氛破坏王弄出了餐厅。

    “诶诶,你今天为了聚餐提前吃了很多火药吗?还是说一个长假不见,已经从人类变成刺猬了?几乎在场的每个男生都被你损了一

    遍。”

    “他们说得太过分了嘛。”

    “只不过是吹牛啊,除了你没有人会当真啦。本来拉你过来时因为有美女在男生会更活跃,结果你一点都不可爱快把人吓跑了。”

    不可爱?大概,井原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其实联谊会什么的,根本不想参加。自己和井原谁都没有告白,但有时会毫无理由地约在一起吃一顿饭或走一段路,究竟是交往

    还是朋友关系,已经很难界定。唯一明确的是,发出邀请的总是芷卉,而且井原的回复,要么是简短的“好,到时见”,就是“我有别

    的安排,改个时间好吗?”有安排的总是井原。

    芷卉并不是没有任何安排,只不过全部都忘记了。忘了写论文,忘了去上选修课,忘了和朋友吃晚饭,忘了约定好的观片会……

    只要一看见“到时见”这三个字,就什么都忘了,欣喜若狂地飞奔过去。

    为什么对方的生活一如既往,而我却做什么都静不下心,以至于完全没有了自己的生活。

    ——几乎每天收到“改时间”的短信,都会懊恼灭顶。

    今天之所以从人类变成刺猬,也因为是一个“改时间”的日子。

    “对不起。我自己心情不好,结果影响了你们。”

    “算了算了。反正联谊本身也够无聊,如果不是为了等最后一道大菜,我才不想回去呢。你还回去吗?”

    芷卉情绪低落地摇着头:“我应该已经被讨厌了吧。帮你把啤酒拎到门口我就回学校。”说着就已经到达了目的地,朋友吃力地

    拎起两扎啤酒进了餐厅,芷卉转身准备朝学校的方向去,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谁的喊声:“芷卉——!”

    是刚才那个被女生追得苦恼的男生。自来熟地去掉姓氏称呼,听起来让人更加恼火,不过介于对方是学长,或许只是称呼后辈的

    意味,也不便发作。

    “这就回学校吗?”

    “是。我累了。”

    “太晚了,路上不安全,我送你回校吧。”

    “不用了,这是我的学校,路线我比你熟悉……”

    “可你到底是女生。男友又不尽职来接。应该有吧……话说得那么理直气壮,应该有男友吧?”

    有没有?连自己都不敢肯定,不过面对这个人的话,即使没有,安全起见,也要谎称有。

    芷卉点点头,迈开步子:“刚才对不起。”

    “不不不,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一直口若悬河没注意别人的感觉。怎么,一听就像是虚假故事吗?”男生好像度量挺大,一点不

    在意地咧嘴笑。仔细看,发现他还挺帅气,特意离开联谊会跑来做护花使者,不会别有居心吧?如果真是这样,品味有够怪异。

    芷卉不打算让他心存什么幻想,板起脸揭穿道:“当然了,那死缠烂打的女生,叫‘七海’?一听就是假的啊,标准的文艺

    女主人公的名字。”

    “哦——原来从一开始就像假的啦。我真是不会编故事。那假如是真的,你觉得这种女生很低级吗?”

    “如果是真的,我还有点佩服。居然能为了一个喜欢的人做到这种地步。虽说她的很多做法我都不赞同,但她也有优点,比如很

    多人都缺乏的执着和勇气……与其说我不相信这种女生的存在,不如说不相信男主角是你——”芷卉瞥了身边的男生一眼,“对不起,

    我实话实说,你根本就配不上她。”

    男生有几秒怔住,过后无奈地笑起来:“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啊。既然是实话实说,就用不着道歉。执着和勇气么?那可说不好

    ,男人认真起来有时候可是出人意料的哦。”

    芷卉在寝室楼的台阶前转身,还想反驳什么,跃过他的肩,突然看见5米开外的自行车棚立着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生倚着车棚铁架

    在面朝路灯的位置,直视着寝室楼入口的自己,很容易分辨出是井原。

    芷卉觉得奇怪——怎么会站在那里,是等我?想起自己和别的男生一起回来的,脊背上掠过一阵燥热。井原倒是神情冷静,把手攒

    成拳放在嘴前呵了口热气,拎起之前搁在一辆自行车后座的盒子,走向芷卉,身旁的女生也跟着从车顶棚投下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芷卉征得连送自己回校的男生的道别都没听见。

    发尾微卷的墨色长发,厚厚的齐刘海,与寒冷太天气不太相称的超短百褶裙,修长笔直的双腿,湖水似的瞳孔与挺翘的鼻子,哪怕

    在深夜也白得发亮的肤色,瓜子脸,优雅的行走姿态……

    柳溪川走到跟前,笑着指住谢井原打趣道:“已经打算把这冰箱男甩了吗?”

    “诶?没、没有。他……咦?”这才意识到联谊认识的男生早已离开,“我不……”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

    “你没带手机吗?我们大概打了五十遍都无人接听。”还是溪川在说话。

    井原在一旁一言不发,芷卉不敢去看他的表情。

    “啊……”慌忙地从包的隔层翻出手机,果然有四十几个未接电话,全是井原。“我……不小心调到静音模式了。”恨不得掐自己

    的脸,深刻地体会到自己简直是“没头脑”和“不高兴”的杂交品种。“哦——井原说的‘有事’,原来就是去接机啊!溪、溪川,你

    怎么过来了?”

    “上次你走之后,我后悔了很久。想说一直没说的一句话——不管怎么,你能来实在是太好了。我请了假,想要好好当面道谢,而

    且……”说到一半,突然打住,目光迅速扫了一眼井原。

    芷卉跟着也扫了眼井原,男生却正低头看表。不耐烦了?还是吃醋了?生气了?

    等了几秒,意识到溪川已经不打算继续上下文了,芷卉才拍着胸口吁了口气:“还好,我以为你会生我的气,因为在北京时……不

    知为什么感到有点敌意呢……是我多心”

    “敌意?也是有的啊,”

    芷卉不解,下意识地走下一级台阶,借机又偷瞄一眼井原,还在看表!

    “从小到大只要一碰上不顺心的事,我第一反应就是找个地方躲起来一个人待着。高三前的暑假被脚手架砸伤是逃避心理发挥到

    极致的一次,直接转学,可是新旬根本不肯放任我不管,几乎每天放学都来圣华校门口等我,只是远远望着我,我就觉得自己被看穿了

    、我,想要伪装得开心,演技还挺强。可是芷卉你特地去北京粘着我,让我觉得自己特别可怜,装不下去。被看穿了……总是提醒我想

    起那个讨厌度相似的家伙……”溪川视线落向旁侧的地面,“真是……一模一样的讨厌……”

    鼻子发酸,芷卉瘪瘪嘴忍住不哭,做了一直想做却没做的一件事,环住溪川的颈,把她揽在怀里,给她一个拥抱:“对不起,我总

    是只想着自己。”

    溪川没哭,反而勉强地笑了笑:“我们,还好吗?”

    “嗯。”即使有谢井原的存在,也好得很。

    然而——

    当芷卉透过朦胧的泪眼瞥见不断看表的男主角时,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彻底暴走:“你是怎么!有十二个哥哥变成乌鸦了吗?”

    文艺春春片情节告一段乱,接着是……战争片?

    溪川转过头,无可奈何的语气:“心意到了就行,根本用不着那么较真把时间卡得刚好。”

    年复一年,有时366天,有时365天,不必那么较真。

    月复一月,有时31天,有时30天,不必那么较真。

    可是在谢井原的认知中,不管较不较真都想不出其他可能性——

    唯有秒针最后一次跃过12,才能算新的一天。

    伴随这一秒的来临,没有广场上的欢呼,也没有教堂里的钟声,没有拥挤的人群,也没有放飞的气球,没有喧嚣的鞭炮,也没有绚

    丽的烟花。它只是和其他任何时刻一样平淡无奇地转瞬即逝,四下悄无声息,依然不过是萧瑟冬夜和寂寥校园。

    男生也不过时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看向满脸戾气的你,伸手熨开你紧锁的眉目,淡淡地说一句:

    “生日快乐。”

    世界上每时每刻都有人说起的寻常话语,却让谁哑然忘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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