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网址:www.llskw.org
这里大约是中国最昂贵的酒吧,一口干的小瓶啤酒“嘉士伯”“喜力”或“百威”,三十元以上,最便宜的“青岛”也要二十五元。小盒爆米花二十元,烤串十元。两个果盘,八盒爆米花,每人五瓶啤酒,一千多出去了。许达宽拿出一叠钞票,对我说:“这是五千块,你负责买单。”
不一会康妮来了,自己开车来的。我们给她挪动位置,她挨我坐着。介绍后,许达宽开玩笑:“原来你才是戈海洋的女朋友啊?我还以为是燕子呢,我就觉得她们不像嘛。”
康妮不置可否地笑笑,问许达宽:“您第一次到北京吧?”
许达宽讪讪一笑:“好像不是第一次了,当年红卫兵串联时在天安门见过红太阳。”
“哦,还没我呢。”康妮也讪讪一笑,看看燕子,问我,“这美女也不介绍一下?”
“这是影视圈的未来之星。”我说,然后对燕子说,“还是自我介绍吧。”
燕子加快了吞咽烤串的速度,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我是戈哥的同居女友。”
众人大惊,康妮也莫名其妙,燕子笑着补充:“误解了,我是戈哥同住一室的女室友,简称同居女友。”
康妮惊愕地盯着我,揶揄:“哦,戈海洋还有这一出呢?”
“北漂族嘛,谁没这种经历呢?”我赶紧说,胡蒙也给我打圆场:“我现在也有同居女友,有夜游症,很可怕啊。”
康妮淡淡一笑:“哦,是吗,戈海洋没夜游症吧?”
我赶紧说:“我哪有那毛病?倒头就睡,一睡到醒。”
“我也没有,有就惨啦。我们的屋子连帘子都没一个。”燕子继续揭露。大家再次呵呵笑,我有些尴尬,狠狠看了燕子一眼。显然她对烤串的兴趣更大,埋头乐此不疲。康妮问燕子:“燕子也是圈内的?”
燕子咕哝着:“算吧,我要拍戏了,大姐以后帮忙啊。”
康妮问她哪个剧组,燕子不置可否地说了一个,康妮说没听说过,燕子报出殷导的大名:“他是‘嘻嘻TV’的。”
康妮揶揄道:“沾边不沾边都说这么说,‘嘻嘻TV’都成万金油了。”
许达宽饶有兴趣地看了一会,解围:“能不能说点你们那个圈子外面的事,也照顾一下我们这个圈子嘛。”
他那浓重靀城口音的普通话把康妮弄愣了,他复述了两次她才明白,差点没把人笑到桌子下面去,于是掀起了第二轮酒精高潮。错过了第一轮的康妮很快就不行了。燕子的酒量连许达宽带来专门挡酒的随从都惊呆了,她喝了七八瓶,才垫了个底,上了两次卫生间又嚷着加酒。许达宽越来越高兴,让我再上四十瓶,燕子立马独占了十瓶,喝得几个大老爷们俯首称臣,胡蒙直叫:“银(人)才啊!”
她不但嗓门惊人酒量惊人,食量也惊人,连吃了几盒玉米花十多个烤串还不罢手,让周边的人都瞠目结舌。康妮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犹如看一个捡来的孩子。
更可怕的是燕子的那股疯劲。酒客们喝到高兴处,起身随乐队跳舞,燕子却喧宾夺主地站到桌子上大呼小叫地领起舞来。她那奇异的装束和疯狂地扭动立即成为全场新的磁场漩涡,驻场歌手也趁机歇息了,乐队还在卖力演奏。所有的人都醉醺醺地盯着她,窗外也有人驻足观望。酒吧员工来干涉,燕子不依不饶,员工也就讪讪离开了。在燕子的感召下,一些人也爬上了桌子,我们这一桌喝高了的胡蒙战战兢兢爬了上去,波希米亚人一样张扬,一边张牙舞爪一边即兴嚎叫:“大海航行靠舵手,升官发财靠喝酒,乙醇滋润禾苗壮,干革命靠的是猪八戒的酒量。男人离不开酒呀女人离不开鸟……”
乐章激昂,群情激发,气氛达到高潮。燕子不但在我们这张桌子上手脚抽筋十指狂乱脖子飞舞,还在临近的几张桌子上跳来跳去,终于一脚踢翻几瓶啤酒,将我放在桌上的手机兜头来了个啤酒浴,还把康妮的衣服弄脏。我们手忙脚乱找来餐巾纸帮康妮揩衣服,康妮不冷不热地说要先走一步,起身离场。众人留她不住,燕子拉她:“姐,我们待会还去吃宵夜呢。”
康妮说了句“我可没你那么海量”就走了,我赶紧出去送她。一出门,康妮就对河东狮吼:“你怎么有这样的朋友啊?啥素质啊?”
“她不过我的前同居女友。”我不以为然,“当演员不就要这样的吗?”
“就这样的,也就演一人渣,要不就饥民。”康妮揶揄道,我竖起大拇指:“你不愧是编导,真有眼光啊,她真是演失足女青年,现在热身呢。”
康妮说:“热什么身,我看她已经入戏啦。”
“她就一人来疯,人还是不错的。”我说,康妮反唇相讥:“那你咋不找她啊,都同居女友啦。”
“你就别提这一茬了。”我豁然一笑,康妮冷笑:“还啥中国娱乐圈的未来之星,就她这样的柴火妞,全北京几十万,你去北影门口看看,都是白让人‘潜规则’的。”
“什么潜规则?”
她白我一眼:“你装不懂啊?就是白让人睡,睡了也白睡。”
我不悦:“别瞧不起人,柴禾妞咋啦,柴禾妞就没理想啦?就没憧憬美好未来的权利啦?我还柴禾仔呢。”
“哈哈,绝配啊!”康妮大笑,“你要跟我跑龙套,我也‘潜规则’你。”
“甘当性奴献春秋!”我脱口而出,就差摆出样板戏中慷慨赴死的姿势了。
“去你的,都冬至啦,还春秋呢。”她钻进车前扔下一句,“你这人不靠谱,我们还是做普通朋友吧。”
我无话可说,看着车消失在夜色的拐角处,垂头丧气地往回走,一边反省我的素质问题。一见到我,燕子就说:“真扫兴!你咋有这样的朋友啊?还编导呢,啥素质啊?”
我没好气地说:“你们就大姐别说二姐了。”
“她牛个屁啊,不就有个北京户口嘛。”燕子赌气,天宝说:“她碰巧生在这块土地上,换了你也一样。”
“人家先挤上公汽的人,当然有权对你吼,买菜还先来后到呢。”我维护康妮,燕子还叽叽歪歪的,我威胁道,“你TMD再磨磨唧唧没完没了,自己买单,滚蛋!”
燕子一把抓住许达宽的手:“许哥给我买,是不是许哥?”
醉眼蒙眬被叫得岔了辈份的许达宽被摇得东摇西摆得意洋洋:“许叔——许哥买,许哥买。别怕他!”
午夜时都已酩酊大醉,恨不得赶紧钻进被窝里。我打起精神付了三千块,还能觉得心疼。刚上车,燕子又叫嚷要去簋街吃宵夜,我嚷起来:“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给你点酒精你就犯贱,你就不怕撑死——你TMD属水牛还是属大象的啊?真不该请你来了,吃垮中国啊。”
“大老远叫人家过来,又不尽兴,再说又不是花你的钱。”燕子也嚷起来,又像告御状似的问许达宽,“许哥,您说是吧?”
燕子猛推坐在前座的许达宽,撒起泼来,连司机都说难见这么“有个性”的女子。许达宽被摇得晕头转向醉生梦死,呵呵大笑答应了她。燕子一见得逞了,高兴得张牙舞爪,一只手揽着我,一只手揽着胡蒙,使劲往拢一拦,三个头颅碰在一起,疼得我眼冒金花。我破口大骂:“母夜叉!你TMD发神经啦?”
“野性难驯,野性难驯。”许达宽呵呵笑。
燕子立即命令司机开车去簋街。“鬼饮食”一条街簋街位于东直门,大大小小餐馆上百家,越是晚上越是热闹。被饿坏了的牛鬼蛇神魑魅魍魉从四面八方鬼哭狼嚎而来,一阵大快朵颐,呼啸而去。燕子偏爱基围虾,点了几斤,我们零星吃了一些,就望着她不厌其烦地剥皮,喝酒,眼皮不时打起架来。胡蒙开燕子玩笑:“你看你多牛啊,一个亿万富豪一个诗人一个作家陪你吃宵夜。”
许达宽说:“就是嘛,都‘三陪’了。”
燕子哼了一声:“人家还是明星——未来之星呢。”
我抱怨:“得了吧,就你,‘三星’、‘瑞星’都算不上,也就一‘双星’——丧门星加扫帚星。”
燕子照例像搬救兵:“许哥,他老是欺负人家小妹妹。”
许达宽就笑着呵斥我:“就是嘛,不像话,哥哥就要爱护妹妹嘛,还同居女友呢。”
他的怪异普通话再次引起了一阵哄堂大笑,赶走了一丝倦意。回到“长城宾馆”已凌晨两点多了,我躺着洗了个热水澡,安然就寝。
5
早晨我去敲许达宽的门提醒他吃早饭,他隔着门说肠胃不好,让我自己去。当我从餐厅饱餐而归,惊奇地发现,燕子从许达宽的房间出来,匆匆离去。不知道是刺骨的严寒、三里屯的酒精、簋街的宵夜还是燕子难以填满的身体,许达宽虚脱了。面对二百元标准的丰盛早餐,他一点食欲也没有,居然想吃四川酸辣粉。这堂堂五星级宾馆压根就没那玩意,只好去我“家”,他让随从留下。到了我那狭小的蜗居,一看大吃一惊:“天呐,你就住这地方?”
“不瞒您说,这已经是迄今为止我在北京的最高水平啦。”我说,“我几个月前住的地下室——就是和燕子的同居地,霉得浑身起冬瓜霜,就差生根发芽啦。”
“那你在这儿混个啥名堂?还不如回靀城,我喊办公室给你安排一下。”
“谢谢关心了,人有时候就是需要犯点贱。”我说,“我是在做生存实验呢。”
吃酸辣粉时,许达宽的北京朋友来电话说送他去天津的车已到宾馆,许让他开到附近的农业部门口。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llskw.org。来奇网电子书手机版阅读网址:m.llskw.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