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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毫不客气。
“你闭嘴!”良夫怒道。
“的确如此啊。丹羽的经历从根本上颠覆了我们对于人生路径的认知。他不偷不抢,不是运动员,不是艺术家,就靠吃祖上的老本便一生无忧。简直就是现代传奇嘛!当然也是现成的新闻素材。”
“然后这场绯闻大战的终局便是那场隧道车祸?”良夫茫然地说,“说实话,我到现在都无法相信那是真的。我想问问,事故发生时,记者们的心情如何。自己的行为导致对方死亡,是伤心沮丧?还是越发斗志昂扬?”
“追车的不是我,而是一个独立记者。”河合翔说。
“不管是谁,都是河合先生的同行吧。都是写报道的人。”
“我可差远了。追车的那位可是身经百战的资深娱记。”河合翔的语气中流露出某种不可思议的感慨,似乎既有自卑——“唉,和那个男人相比,我还太嫩了”,又夹杂着些许不悦——“和那种人相提并论真伤脑筋”。接着,河合翔又投下重磅炸弹:“那个记者以前也杀过一个人。”
“什么?!”良夫大惊。
“他是杀手?”亨也被震住了。他瞪大眼睛盯着后座上的河合翔。
“不是杀手。之前也和这次一样,取材时导致对方死亡。”
太阳落山,天色渐暗,黑夜开始笼罩大地。上路需要打开前灯(frontlight)才行。以前好像听谁说过,英语中“night”与“light”发音相似,所以有了“frontlight”这个词,也不知是真是假。
“他以前也杀过一个人。”河合翔意味深长地重复道。他的脸隐藏于阴影之下,表情十分诡异。
14
望月兄弟与河合翔在DIY停车场见面的第二天,扎帕说:“我不喜欢这个人。”
我昨晚八点多到家,没有立刻把整件事讲给扎帕听。不是因为我嫌麻烦,也不是因为我想平复心情好好休息一晚,只是因为扎帕没有主动问我罢了。所以,第二天一早,当扎帕终于问起昨晚的事情时,我便迫不及待地全盘托出。
“是这样啊。原来望月兄弟见记者去了!”扎帕有些兴奋,然而当听到河合翔讲的事件后,他又气呼呼地表示,“我不喜欢这个人。”
“为什么?”
“‘杀过人’什么的,我讨厌故意使用这种过激词汇的家伙。”扎帕怒气冲冲。
“可我们并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用这种词的呀。”
“肯定是故意的。这种人就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以刺激、吓唬对方为乐,唯恐天下不乱。小绿,你也听说过一种叫‘疯牛病’的神秘疾病吧?”
“就在我刚来望月家的时候,新闻里都在说这种病。虽然我不看新闻,但经常听你提到。”
“当时,细见先生忙得团团转。家长纷纷询问学校午餐供应的牛肉是否安全,让身为校长的细见先生应接不暇。”
“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那种病学名叫‘牛脑海绵状病’。‘疯牛病’是海外记者起的。通俗易懂,又能煽动恐怖情绪,真是个厉害的名字。不,应该说是伟大的发明。这个名字的威力之大是毋庸置疑的。尽管新闻里一直使用‘牛脑海绵状病’这个称呼,但大多数人还是管这种病叫‘疯牛病’吧?喜欢兴风作浪的人在遣词造句上也都有一手。回到这次的话题,河合翔说别人‘杀过人’,这是真的吗?导致荒木翠死亡的这个记者以前真的做过相同的事吗?”
“好像是真的。”
也许概括为“相同的事”有些简单粗暴,不过那个记者以前的确死缠烂打地采访过一个棒球选手,而这个选手后来自杀了的事也是事实。昨晚,听完河合翔的讲述,良夫厌恶地说:“哦,是那件事啊。”看来还曾经轰动一时。
“那次好像也事出有因。”良夫说。
“都是流感惹的祸啊!”河合翔皱起两道粗眉,装腔作势地说,“那是去年冬天的事。”
“是去年吗?我都忘了。”仿佛开启了遥远的记忆一般,良夫恍恍惚惚地说。
现在,身旁的扎帕听完我的话,也像良夫一样,用追忆往昔般的语气说:“原来是那件事啊,当时的确闹得沸沸扬扬。那是一位很有实力的击球手,得知他突然身亡的消息,细见先生也很吃惊。”
去年冬天,中央联盟(*日本职业棒球队分为两个联盟:中央联盟和太平洋联盟。)球队的四号击球手在不知自己感染流感病毒的情况下,与一位来训练场要签名的孩子亲切地握了手。当时那名选手咳嗽了几声,唾沫星飞溅,然而没人注意这件小事。数日后,这个孩子因流感恶化不幸去世。部分媒体开始针对此事谴责那个选手。他原本就态度高傲,对记者爱答不理,这大概也是他备受非难的重要原因之一。“他握手时咳嗽的那一幕被慢速反复播放了很多遍。”良夫说。也的确是一段通俗明了,并具有决定性作用的影像。
“决定性的瞬间碰巧被拍到,电视台方面想必也高兴坏了。嗯,也不是不能理解。”扎帕说。
在某个节目中,记者去选手家采访,当事人一直对记者说:“你们别拿这件事烦我了!”
“你这叫什么态度?!”一时间,这名选手再次成为社会舆论的众矢之的。
“结果,几天后,他就跳楼自杀了。”扎帕说,“他自杀后媒体的反应我不太清楚。应该也有过大幅报道,不过我没怎么听说。”
“据河合先生所说,当时去那名选手家采访的那个记者,也是这次荒木翠事件中的关键人物。就是他把荒木翠逼得冲进隧道的。”
“原来如此。”扎帕感叹。
“看来,他从去年那件事里没学到任何教训。”
“倒不如说他学到了很多。比如,他不就了解到为了取材,即使把对方的人生搅得翻天覆地,也和自己没多大关系嘛。所以可以说,这次他稳操胜券了。”
“不是这种人的话,就不能在取材中贯彻强硬的立场吧。”
“车有各种类型,记者也是。只不过这次的事和棒球选手那件事又有所不同。”
“因为这次是事故,而不是自杀?”
“不。因为这次还连累了车!”扎帕愤怒地咆哮。远处传来喇叭声,仿佛在与扎帕的长啸遥相呼应。
“连累车不能忍!真是罪该万死!”
“没错。”
“你们望月家的两个少爷昨天表现如何?有没有让那个随随便便把‘杀人’挂在嘴边的记者如愿得到满意的消息啊?”
昨天在DIY用品商店停车场,在河合翔的追问下,良夫讲了好几遍荒木翠搭车的事。他回忆了让荒木翠搭车的原委,以及荒木翠在车上的各种言行,最后他强调:“荒木翠是个好人。”他的讲述毫无虚假之处。但是,河合翔对这些信息不感兴趣。“荒木翠不是坏人”这一点即使是事实,大概也无法吸引读者或观众。因此,河合翔继续追问:“难道没有什么更有趣的事可以爆料吗?”
“河合先生,到底需要什么样的情报才能写成报道啊?”副驾驶席上的亨突然提问。
这种事我怎么会说!我以为记者会发怒。然而,他就像一直在等待有人问这个问题似的,立刻兴致勃勃地开讲。“这个啊,比如,荒木翠有没有说过关于丹羽的事?或者她有没有抱怨她老公?如果有的话,那就太棒了。所以,你们再好好想想,她说过类似的话没有?”说完,他看看手表,大概希望赶紧打听到有用的情报,然后尽早开始下一项采访工作吧。
“荒木翠女士说,她和丹羽是在牙医那里认识的。”良夫说。
“这个我知道。”
“啊,对了,她说过,其实结婚后一点儿都不快乐。”亨说。
“哦?是吗?”河合翔突然探出身,两眼发光。
“她说其实那个公司白领掌握了荒木家的秘密,并以此为要挟,所以她才不得不和他结婚的。”亨接着说,“她连连悲叹结婚也是没办法的事。”
咦?那位女演员说过这些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河合翔兴奋得神魂颠倒,在小本上奋笔疾书。“真的吗?荒木家的秘密是什么呢?”
“而且,她先生非常严厉,她在家好像经常被欺负。”
“还有这事!”河合翔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她说她是为了寻求心灵的宁静才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的。”
绝对是撒谎!荒木翠根本没说过这种话。
“你在撒谎。”良夫也说,“亨,人家没说过这种话。”
“要是我说我没撒谎呢?”亨淡淡地接口,声音还未脱孩童特有的稚气,然而内容却十足地邪恶。
“搞什么啊!”河合翔皱起眉,“到底是真是假啊?”
“我告诉你是真是假,你就会相信吗?然后写成报道?我只是个五年级的小学生啊。”
游戏又开始了,我寻思。虽然不能肯定亨是否把戏弄大人当成游戏,不过他的确乐此不疲。
“这个……只有你的证言,确实不能算数。”
“所以要进一步查证?你要怎么查证?我哥哥不记得了,你只有我这个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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