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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掉?开什么玩笑,这世界上有几个人能戒掉毒品?
我五雷轰顶如坠冰窖,站在当地瞪眼看着他,一动也不能动,他放缓了语气,说:“别害怕,意志坚定的人都不怕这个,你又不是自愿的。”
“是什么?”我问他,黑暗中听到自己的声音微微颤抖:“海洛因还是其他的什么?”
“叫‘幻鬼’,是新型毒品,没有海洛因那么大的危害,只是依赖性很强,难戒断。”说着他递给我一块硬邦邦的东西:“不过也不是戒不断,别纠结这个了,先离开这再说,吃这个,你需要体力。”
他声音低沉,动作坚定,我不由自主地接过了他递给我的东西,发现是一大块巧克力。
“现在害怕也没有用,打都打了,只能将来想办法戒。”他不由分说拉住我的手:“跟我走,别出声,边走边吃。”
第39章 枪口之下
刀片没有再多说什么,做了一个简单的手势示意我跟他走,虽然有些疑惑,我还是跟了上去。
不知怎的,看押我的人全都不知去向,房门外一个人都没有,楼道里静悄悄的。
黑暗中刀片带着我熟门熟路地下了楼,他的脚步又轻又快,整个人像一个影子一样轻巧,而我却两腿发软,浑身轻飘飘地,尽量快走才能跟得上他的步伐。
片刻后我隐约觉得从背后看他走路的样子很熟悉,同时忽然回想起他刚才跟我说话时口音完全变了——白天的时候他明明是闽南口音,刚才却说是一口正宗的北方普通话。
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救我?难道他是传说中的警方卧底?或者是燕详在东帮的熟人?
情况太过诡异,我迷惑极了,极想问他的身份,可这时候我们正穿行在寂静无声黑黢黢的工厂,一旦出声很可能惊动别人,一时不敢开口询问。
这个厂区很大,后区有好几栋轻钢工房,上面架着冷却塔和排风窗,隔得不远处还有几座两三层的小楼,楼上亮着灯,大约是住着人。
总体来看,这里很像一个废弃的小型化工厂,或者废旧仓库什么的。
刀片走的路线与我上次逃跑的正好相反,是往厂后走的,我跟着他绕过了几个楼体,在半明半暗的月光下贴着一堵五六米高的砖墙走了很远,却一直没看到有门。
又走了大约二百米,他停住了,说:“从这儿走。”
我注意到我们身边的墙比先前的要矮很多,有一个豁口处大概不超过四米高。
“墙外五米有一条羊肠小道,一会出去后,你沿着小道往南走,别回头,别停歇,一路走到山腰,就会看到一条两三米宽的山路,顺着山路下山,大约两个小时后能上国道,如果能遇到过路的车,就让他们带你一段。”说着刀片塞给我一卷钞票:“给他们钱,他们应该会带你。要是遇不上车,那也别停留,顺着国道一直走,天亮前总能走得到有人烟的地方,到时候再搭车也行。”
刀片的嗓音完全变了,非但听不出闽南味儿,北方普通话腔儿里甚至带着我所熟悉的尾音,跟T市的方言一模一样。
听完这番话我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他见我发呆对我笑了笑:“快走,时间宝贵。”
“哥……”我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没问题他就是我哥,虽然样子变了,单眼皮变双眼皮,鼻子也比先前高了点,连脸型都不一样了,但细看之下仍旧能认出来——毕竟身高和身材变不了,走路的姿势和小动作也很难改变。
怪不得我老觉得他眼熟,却又死活想不起他是谁,原来他整容了,可他为什么会去整容,又怎么会在权念东手下?这太不可思议了。
见我怔忡我哥笑了笑,将手里的袋子递给我:“袋子里有水和面包,最好边走边吃,节省时间,这里不通公车,到公路和有人烟的地方非常远,他们随时会发现你不见了,要是你跑不及,还会被抓回来。”顿了顿又说:“小树,阿跳他既然给你打了药,肯定是一次上瘾的量……我大意了,没想到他这么狠……盒子里有药,要是觉得难受就自己打一针,别硬扛,等安全了再戒吧。”
我心里又愤怒又苦涩,但事已至此也无法可想,只好点了点头,接过袋子,我哥又说:“本来我也不确定能有机会救你出去,所以今早给燕详送了消息,这两天他一直在派人找你,如果你运气好,也许能在半道碰到他的人。你……你最近还是去他那边躲躲吧,权念东就对他还忌惮几分,至于你们的事……算了……你也是大人了。”
“那你呢?”我拉住他的衣袖:“哥,你跟我一起走吧,这儿太危险,权念东不知道是做什么生意的……”
“我知道。”我哥打断我的话:“不用担心,我会掩饰好一切的。”微微笑了笑,将我紧紧搂在怀里,像以往一样揉了揉我的头发:“这是我的工作,一年前我从部队转业,现在我是一名缉毒警,正在赫赫有名的‘东帮’作内线,彻查华北地区最大的贩毒网络,这个地方早就在缉毒大队挂上号了,只是因为要摸到他们供销渠道,才也一直没有端掉,不过是迟早的事儿。”
“哥……你居然是刑警……”我又惊又喜,从小我就崇拜警察,没想到我哥竟然也是警察,还是内线。
转瞬间我又担忧起来:“不会因为我的事儿让你暴露吧?”
“不会,我都安排好了。”我哥双手交握示意我踩上来:“快走。”
没时间多询问什么,我把装食物的袋子扔到墙外,踩着他的手上了他的肩,伸直了胳膊刚好够到墙头,我哥用力一挺腰,将我送上了墙头。
我的脚离开他肩膀的一瞬,忽然听到一个很轻的声音,仿佛小时候用弹弓将弹子打入棉絮,“扑”地一声。
我哥应声而倒,我脚下一轻,整个人都挂在墙头上,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只见我哥跪倒在地上,殷红的血液正从大腿上汩汩流出。
没等我回过神来,接着又是一声轻响,这次打在了我身边的墙上,土石四溅,声音大很多,我甚至看到了不远处的火光一闪。
是枪声!
暗淡的天光下,我眼睁睁看着大量的血从我哥大腿上渗出来,几秒钟内蓝色的牛仔裤就浸透了一大片。
“哥!”我低喊了一声,一松手跃下墙头,扑在他身边扶住了他,他的脸色比石灰墙还要苍白,一丝血色都没有,本来莹亮的眸子瞬间失了神采,暗淡无光。
“你……算了……”我哥眼中闪过一丝绝望:“记住,我叫刀片,你不认识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救你,不管他们怎么问,一概不要多说,交给我……”
我眼见他的大腿上源源不断冒出血来,用力按住伤口也毫无效用,一时手足无措,闻言只能混乱地点头。
嘈杂的脚步声走近了,阿跳大声喊:“是谁?说话!”
我一回头,惊恐地发现他身边站着一个身着黑色大衣的男人,戴着无框眼镜,神情冷峻,眼神阴戾。
权念东立刻看见了我,还有我臂弯里的我哥。
怒火瞬间在他眼中燃起,他一抬手抢过阿跳手中的枪,对准我哥的头部射了过来。
不容多想,我飞快地弓起身将我哥抱在怀里,用背挡住了他的头。
然而我哥的反应更快,他迅速将我往右侧一推,自己顺势往我身上一倒。
这次的枪声分外大,“啪”地一声过后,温热的液体从我哥肩头喷出,溅了我一身。
我哥的眸子如同突然掐灭的烛火,瞳孔倏然扩散,整个人瞬间丧失了活力,好像死了一样一动不动地趴在我身上,失去了意识。
我不置信地看着他,他的血还源源不断地从伤口渗出来,一滴滴掉在我胸口,夜风吹来,很快凉透了。
那一刻,恐惧大于愤怒,我生怕权念东再补上一枪,立刻将我哥推在一边,张开双臂挡在他身前,竭力喊:“别开枪!”
权念东快步走了过来,一脚踢开我哥的身体,上上下下看了看我:“你没事吧?”
他提着枪,脸上的戾气还没有平复,眼神又凶又狠,看的我心惊胆战,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阿跳抓着我哥的头发看了看他的脸:“靠!是刀片,他吃错药了啊?”身手在我哥鼻子上探了探:“还有气,没死。”
我睁大眼睛看着了无生气浑身是血的我哥,整个人如坠冰窖,张开嘴想要唤他的名字,喉咙“咯咯”响了两声,却无法发声。
“你认识他?”权念东问:“他为什么救你?”
“不……不知道……”我下意识地摇头:“我不认识他……”
权念东皱了皱眉,不由分说扯着我的胳膊拉起我:“走。”
我倏然清醒过来,愤怒和仇恨立刻涌上心头,他杀了我哥,下一步说不准还要杀我,他是凶手,是杀人犯!我从没有如这一刻般认清过他的真面目。
我甩开他的手:“你……你杀了他……”伸手擦了擦胸口,看着手上暗红色的血迹,尽力抑制着眩晕,咬着牙说:“你这个凶手……”
“他还没死。”权念东冷冷说了一句,再次扭住我的胳膊:“在我没查清楚前谁也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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