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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人都离开了,门锁响了几声,大概是从外面锁死了。
我掀开被子爬起身,捡起裤子穿上了,赤着上身站在窗边往外看,外面天已经大亮,工厂里还没开工,平静极了,偶尔只听到一声犬吠。我极目远眺,想要看看停车场上有没有燕详的车,幸运的话或者还能看到他本人,但离得太远,又有树遮着,一时看不清楚。
我心神不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心跳的很快,浑身轻飘飘地,一时想着燕详能不能说服权念东放了我,一时又想不知道我哥能不能度过这一关。
就这样耗了半个多钟头,一直没有人进来,我慢慢有些累了,又觉得冷,只好裹着被子重又躺回床上。
也许是太久没睡太过疲劳,又也许是镇定剂终于起了作用,不知不觉我竟睡了过去。
“小树……”
谁在叫我?
睁开眼,眼前是一片茂密的树林,我站在阴翳蔽日的碧绿的巨伞下,阳光从头顶树叶的空隙中漏下来,撒下一地水晶碎片般的光斑。
“小树,过来呀。”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超我挥手:“过来呀……”
我一步步走过去,想要看清楚他的样子,却一直不能如愿。
眼前的苍翠一直一直延伸,本来短短的林间小径越走越长,浓雾渐渐升起,光亮明媚的树林很快一片灰暗,前面的人影依旧在招手“快点,太阳要落山了,咱们天黑前回不去了。”
“详哥……”我加快了步伐想要追上他,眼前的人影却越来越远,我气喘吁吁地奔跑着,恐慌逐渐涌上心头,树林里起了风,树枝的黑影如群魔乱舞般在风中摇晃,恐怖极了。
“等等我……”我忍不住喊他,他回头看了看我,露出一个几乎看不清的微笑,倏然消失了。
“不!”我绝望地大喊一声,浑身冷汗地惊醒,才发现是一场噩梦。
没有树林,没有人影,也没有雾。
随着轻微的颠簸,我恍然发现自己居然在一辆车上,身上裹着被子,正蜷缩在一个温暖的怀里。
正午时分,车窗外阳光灿烂,车里开着暖气,四周温暖如春。
燕详闭着眼,侧着头靠在车窗上,下颌微微长出了些青色的胡茬,脸色很疲倦。
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不置信地闭上眼再睁开,想试试看眼前的是不是幻觉,会不会一眨眼就不见了……
还好……他还在。
也许是感觉到了我的注视,燕详睁开了眼,愣愣看了我半晌,忽然舒了口气:“你终于醒了……”
我直直看着他,怔忡在他温暖的怀抱里,过去的三天三夜如一场噩梦一般,所有的记忆都是那么不真实,仿佛虚幻的阴霾,被此刻车窗外金色的阳光一照便轰然四散,不知所踪。
我有些迟疑地将胳膊伸出被子,看到臂弯处两个青色的针眼,这才对自己最近的遭遇有了些真实感。
燕详握住我的手臂,拇指轻轻摩擦血管上的针孔,眼里全是伤痛:“没事了,都过去了。”
我做梦般看着他,良久才有了一些真实感,心马上一沉:“我怎么会在这儿?他怎么会放了我?你是不是跟他妥协了些什么?”
他没有回答我,扶我坐直了,将被子给我裹裹紧:“难受吗?饿不饿?”
我摇头,执意追问他:“是不是?”
他看了看表:“再有半个钟头就能到S市,再休息一会把,你打过镇定剂,身体还很虚弱。”
我一言不发地注视他的眼睛,他眼神一软,说:“别管这个了,那是我和他之间的事,跟你无关。”
“你是不是跟他做了什么交易?”听他这么说我又气又急,权念东早就想让他帮他销毒了,他这次肯定答应他了,说不定还不止这些:“你是不是答应帮他做违法的事?”
燕详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我心里一寒,他好不容易才从黑帮洗脱,权念东已经被警察盯上了,燕详要是帮他,将来一旦事发,岂不是……
“你不能帮他!”我抓住他的手厉声说:“他是做毒品生意的,一旦抓住就得枪毙……”
“别说了。”燕详打断我的话,皱了皱眉:“我有分寸。”
“你知道毒品有多可怕,吸毒的人有多痛苦吗?”我盯着他的眼睛苦涩地说:“你看看我……”
“够了。”燕详脸上浮上痛苦的神色,用力将我搂在怀里:“别说了小树,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没的选,过去的四十八个小时我差点疯了,一想到你所承受的痛苦,我恨不得……”
他的语气酸疼的让人心悸,我忍不住搂住他的脖子放缓了语气:“别帮他详哥,我宁可自己死也不想看着你成为他的帮凶,毒品太可怕了,那么大的工厂,每年产出的毒品得害死多少人。”
燕详默默抱着我,半晌才说:“我都知道……相信我。”
他的眼神复杂极了,充斥着苦痛、矛盾和纠结,我心里一痛,忽然明白了他当初做出这个选择时的心情,他有他做人的底线,为了救我却不得不违心地接受权念东的威胁,心里肯定煎熬的厉害。一想到这个,我无法再苛责他些什么,只能无言地点了点头。
静静坐了一会,老赵忽然说:“燕先生,我们去哪?是回市里的公寓还是去徽居?”
燕详想了想,说:“打电话给铁仔,让人都散了吧,我们上绕城,转几圈,等确认没人跟踪了直接去小林家。”又对我说:“你现在的情况很不好,过两天假期结束,我让人帮你去研究所办休学,这半年跟我住S市,好好休养一下。”
一想到休学和戒毒,我就心如刀绞浑身发冷,燕详感受到了我的愤怒和恐惧,握了握我的手,说:“你还年轻,将来路还很长,一步步来,我会一直陪着你,别怕。”
他话虽说的简单,但充满了力量,我不由得心里一暖,许久以来的空虚无助立刻烟消云散,生出了许多信心和勇气。
“对了,你那个老师,德国人,老马,这会还在医院呢。”燕详忽然说起了马库斯:“他命真大,被一个过路的长途车救起了,只是冻坏了,恐怕要恢复一阵子。”
听到马库斯没事我放心了很多,但心里对他更愧疚了,我受的这些罪都是事出有因,他可以算是无辜透顶,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跟他道个歉才行。
一提起马库斯我又想起了我哥,但他的身份太特殊,就算是燕详我也不敢轻易泄露,更不可能打电话问权念东或者缉毒大队,只能保持缄默,暗暗祈祷他能度过难关。
半个小时后,车子开进了一个静谧而精致的小区,燕详吩咐老赵去他公寓里收拾他的日常用品,随后带我下了车。
“为什么盖房子的人总是无家可归?”林柏凡一开门就对着燕详展开一个戏谑的微笑:“让我猜猜……你老婆又拆房子了?”
“我要在你这住一阵子。”燕详简单地说,拉着我的手进了门:“客房空着吗?”
林柏凡看到我有点惊讶:“陈树?你不是在X市上学吗?呃……寒假还没结束?”
“他请了长假。”燕详替我作了回答:“我们一起住你这儿。”
“不是吧?”林柏凡跟了过来,皱眉说:“要是被你老婆知道他住在我这儿,非把这里也拆成一片废墟。”
无视林柏凡的唠叨和反对,燕详径自进了客厅,毫不客气地拉我坐到沙发上:“先弄点吃的吧,都十二点了。”
“晓京他们过年加班,家里就我,只能叫外卖了。”林柏凡无奈地拿起了电话订餐,之后坐到了对面的沙发上,忽然问我:“你是不是病了,脸怎么有点发青?”
“正要跟你说这个事儿呢。”燕详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递给他:“他注射过这个。”
“这是什么?”林柏凡对着窗户看玻璃瓶里的液体:“连个标签也没有。”
“软毒品。”燕详说:“代号叫‘幻鬼’,S市市面上也有,但没有这么纯的,一般都是和其他东西兑了才用的。”
“我听过。”林柏凡变了脸色,转头看我:“你疯了,玩什么不好非要吸毒,新型毒品虽然不像海洛因那么大伤害,但戒断很痛苦。”
“他就打了两次,不过都是纯品,剂量也很大。”燕详没有作过多的解释:“你帮他戒断吧。”
“开玩笑,戒毒哪有那么简单,我一没有专门设备,二没有替代药物,搞不好会出人命的,必须去专业机构。”林柏凡疑惑地看了看燕详,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不像是会碰这种东西的人,再说你本身就是学药的,难道不知道它的厉害吗?”
燕详按着我的手示意我不要解释,对林柏凡说:“别问了,先想办法戒毒吧。”
林柏凡没再多说什么,起身走到落地窗边,站了很久,叹了口气,说:“先吃饭吧。”
下午两点半,林柏凡开车带着我和燕详去了S市公立戒毒所,看到戒毒所那个大铁门的时候我一哆嗦,下意识地觉得这地方肯定关着一大批神情呆滞,眼神疯狂的瘾君子,想想要和这样的人呆在一起就心里发毛。
燕详皱着眉看着墙上的电网,疑惑地问:“这是戒毒所?怎么跟集中营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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