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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别的事了吧?”
“没了……”
“那就这样吧。希望今后再不会出现这样的低级错误了。那边还有几位同志在等着我,我就不留您了。”余大头说着,站起来送客了。
那天走出兴安宾馆,劳爷内心中涌动的岂止是羞愧和难堪。如果换一个人,经历了这样一场自我露怯后,又遭余达成如此这般地训斥后,也许就会知难而退,鸣金收兵了。但此人不是别人,而是劳爷。这时刻就显露出这位“劳爷”本真中那一点“与众不同”之处了,显露出劳东林之所以是“劳爷”的根本点了:我多次说过,他实质上是一个“很不安分”的人,一个终其一生一直在想超越自己的人,一个从来也不甘心为自己“画句号”的人,一个一直也觉得自己从没有得到过公平公正待遇、一直被“理想”和“现实”之间的那点千古矛盾折磨得“奄奄一息”,不断强迫自己向现实妥协,却又总在“蠢蠢欲动”中“死灰复燃”的人……那天他看到了自己政治上的“幼稚”,也在老人的“衰弱”中,看到了一种从未感受过的平静、寂寞、威严和坚守的高度和谐,或者还应该说是体昧到了某种从未体味过的“神圣”和“神秘”。余大头的倏而出现,倏而消失,老书记的声色不动,在意味着什么?一块正在孕育着狂风暴雨的天空?一部一直在我们身旁隆隆运转、但却又不被多数人觉察的巨大机器?一支正在原始丛林中做殊死跋涉的特殊小分队?所有这一切都在他心里点燃了一把火,正是这把“火”,让他跨出了决定性的一步,也决定了他在陶里根的这段日子,不可能是过得平静的,敷衍的,
得过且过的,只是在被动地完成任务而已。实际上在陶里根的这几个月,他的内心经历了一场彻底的自我涅槃……
(邵长水问:“那么依您看来,最后他摇摇晃晃走向那辆卡车,还是想自杀?”)
我还没有充分的证据来证实这一点,但我真的劝你们,不要排除这一个可能性。换任何一个人,在那样的情况下,也许都不会去自杀。但劳爷是有可能的。当然,最后如果真的要下这样的结论,那一定要慎重……只要你们不怀疑我“别有用心”,我会尽可能多地向你们提供我所知道的情况。随时想起什么,就向你们报告。尽快地把东林的死因搞清楚,也可告慰在天之迷茫的亡灵。今天是不是就谈这么多?你们听累了,我也说累了……
十七 一分寂静,半生喧嚣
回到龙湾路八十八号,冷静下来一分析,大家对曹月芳提供的这些情况都表示了相当的疑惑=听他这么一说,劳爷几乎就成了一个“偏执、多疑、焦躁又极其自恋”的人。而这个人挣扎了几十年,最终被自己一生遭遇的坎坷、理想、追求所“扭曲”,在临近退休时,个人欲望又一次恶性膨张,在一个很偶然的情况下,承担了一个他无法承担的使命.在再一次遭遇了一连串无法排解的矛盾和问题以后,导致了精神崩溃.最终让自己走进了牛角尖里……包括劳爷自认为的那个“谋杀”.实际上也是不存在的,只不过是他心态发生一连串畸变后产生的一种”幻觉”而已。而他的死,则很可能是“自杀”造成的……
这怎么可能?
这个曹月芳到底是一个什么人?
为此,赵五六要求邵长水尽快再技寿泰求深谈一次,以核实曹月芳谈话内容的真实性.并且告诉了邵长水一个新的情况:前些日子,他把劳爷的那个“红鳟鱼”记事本和邵长水破译的“密文”一并送交公安部技术鉴定中心去做了个鉴定,公安部的技术专家认可邵长水的破译。但是,他们对这份密件究竟是什么时候写的,提出
了不同的看法。
“他们认为,这份‘遗嘱’书写的时间.间隔劳爷出事的时间,至少也应该在三四个月以上。”
“事发前三四个月,劳爷就写下了这份‘密件’?可能吗?”邵长水一愣。
“是的,据鉴定,至少也应该有三个月左右了。”
“三个月?”如果这份密件真是劳爷被撞死前三个月,或更早一些时候写的,这就说明,一,他在出事前的三四个月,和陶里根某些人的矛盾就激化了。否则他不会产生自己可能被谋害的预感。那时候,他去陶里根的时间还不太长。在那么短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他感到非要写下这一类的“遗言”不可?二,又是什么原因,使得对方加害劳爷的意图拖延了三四个月才实施?三,如果这个鉴定结论是准确的,这倒有助于理解名单里的那些同志态度为什么会从劳爷所说的“热衷”于此事,变成目前的“淡漠”。也就是说,这几个月期间,在劳爷和这些同志之间也发生了一些什么事,促使这些同志的态度发生了变化。那么,现在需要追问的是,
这几个月间,在他们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事?
……两天后,邵长水紧急约见寿泰求,这回,寿泰求没再找理由推拒,也没去任何一家茶馆和饭店,而是把寿泰求直接约到龙湾路八十八号来了;并婉转地向寿泰求提了个要求,希望他自己一个人来,不要带任何人。谈话前,邵长水还到省委组织部去了解了一下寿泰求的现实表现情况。据省委组织部的同志介绍,在从陶里
根调出的那么些干部中,历次考评,寿的综合得分都名列前茅。在“廉洁自律”方面,省纪委对他的评价也不错。
那天,寿泰求应诺只身一人来了。
也许是因为这阶段忙于筹备那个轴承集团的缘故,或许还有别的什么为外人难以猜测的原因,比上一回见面时,寿泰求不仅瘦了,还显得有些“老”了。脸色、神情都不如上回那么光鲜精神,甚至连衬衣领子都显得不如上回的坚挺干净。
“我是不是瘦了?”一见面,还不等入座,寿泰求就迫不及待地这么询问。显然他对自己近期的健康状况,挺有些忧虑。
“还行吧……”邵长水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眼,微笑道,“减肥呢?”
“减啥肥?!大夫说我血糖有点高……”寿泰求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那你可真得注点意了。吃得太好。营养过剩,活动量不够,心神过于疲劳,内分泌失调,急速消瘦……这些都是糖尿病的致病因素和典型症状。得少搓一点大盘子了。”邵长水笑道。
“您还挺懂?”寿泰求不经意地挪揄道。
“嗨,干我们刑侦这一行的,啥都得懂一点,上至天文地理,下至鸡毛蒜皮,不懂还真不行。”
“您……过去是搞刑事侦查的?”寿泰求问:
“啥叫‘过去是’?现在还是。”邵长水笑道。
“哦……”寿泰求眼睛里忽然本能地掠过一绺黯淡的神情。一般人总是认为刑警是跟刑事犯罪分子打交道的,所以让刑警找上门来谈话,总不是件好事。这使寿泰求本能地感到了一种压抑和不快。而后有一小会儿工夫!他没再作声;而后又突然抬起头来问:“今天我们怎么谈?”
“谈之前,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您能把手机关掉一个小时吗?要不我们还真谈不痛快:”邵长水略带着一点开玩笑的口气说道。
“对不起。今天我这手机不能关。”寿泰求立即拒绝了,“我已经答应了你们今天不带秘书。所以,我的手机就不能再关了。集团那边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事。这一点.我想不用我多解释……”
“那行那行:还是别影响了您那边的工作。您就随意吧。我们想了解劳爷在陶里根期间的真实情况.您跟他接触比较多。现在外头对于他的死,有三种说法,说谋杀的.说一般交通事故致死的,再就是说自杀的。请您谈谈您所了解的劳东林。您觉得他的死是怎么造成的?”
“我能先不对他的死定性吗?”
“可以可以。谈什么,怎么谈.一切都由您自己决定。”
“上一回我谈到劳爷后期内心挺痛苦的……”
“是的,谈到这儿您突然中断了谈话。”
“我有顾虑。”
“我们也感觉到了这一点。”
“犹豫了这么长时间,我觉得还是应该跟你们把事情说说清楚。否则真的非常对不起劳爷……也对不起……对不起你们这一趟又一趟的辛苦。所以,今天你们即便不找我,这几天里我也会找你们好好地聊一聊。当然,我只能谈谈我所了解的劳东林。这里难免就会有些以偏概全,也可能会有顾头不顾尾的现象。另外,我声明一下,今天我带了个录音机。这样一个正式的谈话,我也想留个底,完全没有别的用意。如果可以的话,我就开始录音了。”这样,寿泰求很平缓地,显然又是很有准备地开始了他长篇的忆述。
“我和劳爷是好朋友。一个老警察和一个年轻的大型国有企业老总居然成了好朋友,而且是非常好非常好的朋友,也许会让你们感到有些奇怪。但我俩的确是好朋友,而且是属于那种没有任何功利目的好朋友。我不需要他替我上局子里去捞人,也不需要他托人去替我买驾本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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