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小说:父与子作者:屠格涅夫字数:3533更新时间 : 2017-07-31 00:5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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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决不在您跟前露脸!”瓦西里。伊凡内奇回答道。

    他信守诺言,把儿子仍旧安排在他书房里住下后就避不照面,并且告诫妻子切莫流露任何不必要的感情。“孩子妈,”

    他说,“叶夫根尼第一次回来时我们曾经使得他讨厌,这回咱们可要放知趣些了。”阿琳娜。弗拉西耶芙娜同意丈夫的说法,但是,这与她无多大关系,因为她只在饭桌上才见得着儿子,并且吓得不敢张嘴说话。有时,她会叫上一声:“叶夫根尼,亲爱的!”但是没等儿子回头看她,就拨弄着提包穗子悄声说:“没什么,没什么,我只是念叨一句,”之后便用手父与子(下)235支起脸对瓦西里。伊凡内奇说:“你最好问问叶夫根尼午餐要吃什么:白菜汤呢,还是红菜汤?”“你为什么自己不问?”

    “怕他讨厌呀!”但没过不多久,巴扎罗夫本人也不再固执己见,工作的狂热劲儿消失了,代之而来的是寂寞之感和心绪不宁,他的一举一动无不显出劳累,甚至在行走的时候也不是迈着那种坚定不移的、勇往直前的步子。他不再独自出去散步,他寻觅与人共话的机会,他到客厅去喝茶,和瓦西里。伊凡内奇一起去花园遛达并且一起抽“闷烟”,甚至还打听起阿历克赛神父的近况。瓦西里。伊凡内奇对他的这种变化感到高兴,但他的高兴没有持续多久。“我们的叶夫根尼真让人担心,”他悄悄对着妻子抱怨。“如果是不满意或者生气,倒也算了,但他那份苦恼,他那份忧伤实在可怕。他默不作声——骂我们一顿也好呀!人呢,一天比一天瘦,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主啊,主啊!”老妇人小声说道,“我本来很想给他颈上挂个香囊儿避邪,但是他哪能愿意呢!”瓦西里。伊凡内奇几次三番小着心儿想问究竟,问他的工作,他的健康,问阿尔卡季……可是巴扎罗夫回答起来却很不乐意,只是随便应付,有次他发觉父亲在谈话中又想试探,不由恼道:“你干吗像是蹑手蹑脚似的围着我打转儿?这方法比以前的更坏!”“哦,我没事,只是说说罢了,”可怜的瓦西里。伊凡内奇急忙回答。他将话题引到政治方面的意图也没有结果。有一回谈到了马上就要实行的农奴解放和社会好转迹象,他希望能引起儿子的注意,然而儿子只冷冷地说道:“昨天我在篱笆旁走过,听见本地的几个农家小子在哼着新歌:时候到了,我的心里感到爱了……瞧,这就是你说的好转迹象。”

    236父与子(下)

    有时巴扎罗夫到村里去找个把农民聊天,他如平时那样开几句玩笑,然后话入正题:“喂,老弟,给我说说你对生活的观点,据说你们是俄罗斯的力量和未来的源泉,历史的新纪元将要从你们开始,由你们来发号施令制订法律。”农民或是什么也不回答,或是说些类似以下的话:“我们……也能……因为……比如说,也得问问教堂里的副祭坛是啥样的。”

    “你倒给我解释一下,你们说的世界是怎么回事?”巴扎罗夫打断了对方的话,“是不是像故事里所说建在三条鱼背上的?”

    “是这样,少爷,土地是由三条鱼的背脊托起的,”农民以讲家谱的口气用慈祥的声音和气地说。“但是大家知道,管我们土地的是老爷,我的意思是说你们是生养我们的父辈。老爷越凶,农民就越恭顺听话。”

    听过诸如此类的话,巴扎罗夫轻蔑地耸耸肩,转身走了,农民也去干他自己的活儿。

    “刚才说什么来着?”另一个农民,约中等年纪,带着张一本正经的脸,打从他家门口老远地就问,巴扎罗夫说话时他也在场。“是说欠租的事吗?”

    “哪是说欠租呀,我的老弟!”第一个农民回答,这时已不是说家谱式的单调的调门,而是换成不值一提的轻蔑语气。

    “乱吹一通,舌头发痒呗!谁不知道他是大少爷,能懂什么?"”能懂什么!“另一个农民回答,于是挥挥帽,紧紧腰,两人说起了他们自个儿的事。啊,轻视地耸耸肩、自认善于跟农民打交道的巴扎罗夫(他和帕维尔。彼得罗维奇争论时曾经一再夸口),信心十足的巴扎罗夫从未想到过他在农民眼里父与子(下)237只是像那惹人发笑的小丑……

    晚上他终于有事可做了。有次瓦西里。伊凡内奇当他面给一个农民包扎受伤的脚,但是老头儿手抖,扎不好绷带,改由儿子帮忙。自此之后他也介入当起了一名医生,同时嘲笑他父亲提出的种种过时疗法。对巴扎罗夫的嘲笑瓦西里。伊凡内奇毫不在意,甚至认为这是安慰。他用两根指头捏住油腻腻的睡衣扣缝,一面抽烟斗,一面高兴地听巴扎罗夫指点评说。巴扎罗夫说话越是恶狠狠,幸福的父亲越善意地笑,笑得露出两排烟薰的黑牙。他甚至模仿儿子说的毫无意义的俗语,比如,他接连几天不管有没有必要都说上一句“那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芝麻小事!”只是因为他儿子得知他常去参加晨祷时用过这话。“谢天谢地,他不再无故发愁了!”他悄悄对着老伴说,“今天他把我挖苦了一番,真妙!”他想及有这么个好助手,不得由眉飞色舞,心胸充满自豪。“是呀,是呀,”

    他给一个穿男式呢上装,头上插根表示过门媳妇的带角发饰的农妇一瓶古拉药水或一罐黑莨菪油膏,同时说道,“你,亲爱的,每分钟都应该感谢上帝,因为我儿子在家,能用最新的方法来给你治疗,你懂吗?法国皇帝拿破仑也没有这么高明的医生。”那位前来求治,说她“针扎似的痛”(到底什么病她自己没不明白)的农妇只是一味鞠躬,并用手伸进怀里,掏出包在头巾里的四个鸡蛋。

    巴扎罗夫还为一个卖小百货的过路货郎拔了一只牙。虽然是只普通的牙,但是瓦西里。伊凡内奇把它当作稀世之宝保存了下来,还拿给阿历克赛神父看,一面称赞个没完:“您看这牙根多长!叶夫根尼气力真不小!拔牙时那货郎238父与子(下)

    几乎跳到半空中……我认为,即使是棵橡树,他也会轻松拔起的!……“

    “真令人钦佩!”阿历克赛神父迟疑了半晌才说。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对付这个神魂颠倒的老人。

    有一次,邻村一个农民将他患了斑疹伤寒的兄弟送来求瓦西里。伊凡内奇治疗。这个趴倒在麦草捆上的可怜人已经失去知觉,就快死了,全身已出现黑斑。瓦西里。伊凡内奇表示遗憾说,怎么早没有想到来就医,现在已经没救了。事实也是这样,这个病号没等到家,就死在马车上。

    两天后巴扎罗夫走进父亲的房间问有没有硝酸银。

    “有,不过你要它干吗?”

    “要……给伤口消毒呢。”

    “给谁消毒?”

    “我自己。”

    “怎么说是给你自己?为什么?什么样的伤口?在哪?”

    “在我指头上。今天我去了村里,就是把伤寒病人送来医治的那个村子。也不知为了什么他们想解剖他的尸体,可我好长时间没动过这种手术。”

    “那后来呢?”

    “我征得了县医同意,后来就割伤了手指。”

    蓦地瓦西里。伊凡内奇脸色煞白,他二话没说,直奔书房,马上拿来了一块硝酸银。巴扎罗夫接过,准备转身就走。

    “请看在上帝的份上,”瓦西里。伊凡内奇说,“由我亲自来给你处理伤口吧。”

    巴扎罗夫冷冷地一笑。

    父与子(下)239“你事事都那么勤快!”

    “这不是闹着玩的,让我看看你受伤的手指。创面倒不大。

    怎么样痛吗?“

    “用点力挤,别害怕。”

    瓦西里。伊凡内奇停了手,他抬起头问道:“你认为该怎样,叶夫根尼,是不是用烙铁烙一下更好呢?”

    “要烙的话早就该烙了,如今连硝酸银也不需要。假如真受了感染,现在也已经是来不及了。”

    “怎么……晚了……”瓦西里。伊凡内奇差点儿说不出话来。

    “当然啦!从割破到这个时候,已经有四个多钟点了。”

    瓦西里。伊凡内奇又把创面烙了一下。

    “难道县医没有硝酸银吗?”

    “没有。”

    “上帝啊,这怎么可能呢?作为一名医生,居然没有这种必需的东西!”

    “你还没见他那手术刀呢!”巴扎罗夫说完走开了。

    这天直到夜晚和第二天的一整天,瓦西里。伊凡内奇找各种借口到他儿子的房里去。表面上老父亲不但不提伤口,甚至竭力把话岔到别的事上,实际上他死死盯着他的眼睛,担忧地观察着他的神色,以至巴扎罗夫失去耐心,威胁说,再这么纠缠他,他就一走了事。瓦西里。伊凡内奇发誓不再来打扰。但是被蒙在鼓里的阿琳娜。弗拉西耶芙娜无休止地盘问丈夫为什么睡不着觉?出什么事了?瓦西里。伊凡内奇坚240父与子(下)

    持了整整两天,虽然儿子的神色按他悄悄所见不怎么让人放心……但是到第三天,吃午饭时他再也忍不住了:巴扎罗夫垂下头,什么也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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