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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才十七八岁,大家都有选择权——只怪小如想不通。”
他所认识的一群男女中,合则来不合则去,分手就像烧完一根烟。个个都是“无心一族”——如果那么执著,几时才挨到二十岁?
“你几岁?”他问。
少女拨一拨橙红的短发:
“一千岁!”
又逗他。嘻嘻笑:
“你怕?——未成年不够秤?”
阿坚拈起她的头发:“染得不好。你上来西洋菜街‘东京廊’找我,我帮你染,不收钱!”顺势拖住她的手。
“喂,你的女友呢?”
“一个跳楼,一个被父母带了返乡下。”阿坚耸耸肩,“两大皆空,好闷!”又问:
“上我家看VCD吧,我什么精彩的影碟都有。”
少女斜睨着他:“你不要持靓行凶啊!”但双脚是不由自主地随他拖着手带路。
暮色中,经过一个球场,正搭了个戏棚,原来是“盂兰胜会”上演神功戏。灯火辉煌,还传来锣鼓喧嚣。一个妇人向街坊派赠券。少女随意接过两张:
“《汉武帝梦会卫夫人》?神功戏?——我从未看过,进去开开眼界!”
“唔,好老土。”
“又不用钱的,不好看便走吧。”少女嗲他,“刚认识也不迁就人家一次。”
座上满是坊众,有男女老少,全神贯注地盯住台上的老倌演出。农历七月的棚戏,只上三五天,为神鬼做功德,超度亡魂,祈求消灾平安。戏台很简陋,由竹枝搭建,踩上去会响。音效也不太好,有杂声,不过他们全看得津津有味——毕竟是一年一度的娱乐。空气闷热。只有五把用铁钩垂吊而下的三叶吊扇霍霍开动着。藏书网
他们的位子是大堂中。连赠券也编座?真奇怪。二人挤进中间。半行的观众得缩起双脚让他俩过去,有点扰攘。
阿坚不耐“坐到中阏,一会要早走也烦。”
“不会太烦的。要走就走。”
后面一个阿婆在喊:“快坐下,别挡住我们看戏!”
一个阿伯也说:
“阻住地球转,都是你累我!”
阿坚正想回头怒视这些老鬼——才一看,阿伯好面善……再看,小如?小如也在观众席上瞅着他微笑……
这时,开动中的吊扇,铁钩不知如何突然甩脱,三叶快速转动锋利如大刀的扇叶,由十多呎高的棚顶堕下,一边横扫狠批。轧——轧——轧——
还未及思前想后的阿坚,被扇叶一切,颈骨折断,咽喉只有半吋虚位连接,温热的血冒出,头颅歪跌,阿坚欲伸手去扶正,竟向另一边倒过去。晃摆不定……
灯光陡地媳灭,台上震耳欲聋的锣鼓寂然,绚丽的戏衣化作麻布,全场半个观众也没有。一瞬间,像盖了棺。沉在梦底。
——那具断头的男尸是在翌日戏班准备“破台”时才被发现的。染在吊扇叶上的血已干。苍绳爬在微胀的肉上。
面如土色的班主向警方表示:“我们的棚刚搭好,还没‘祭白虎’,班中禁忌是不能开口唱戏,昨晚又怎会招待观众?”
在纸钱和衣纸的飞灰中,香烛祭品鲜花之间,噤声的《梦会》戏,不知是已落幕?抑或刚开场?
少女自背囊中拿出一张照片,原是阿坚和小如的合照——小如那一半已撕掉了。用黑色箱头笔在阿坚的脸上打一个“X”。
——虽然中途出了岔子。
至此,总算功德圆满了。
意外的礼物不要收
上两个月,她如常上班下班。自信箱取出一沓信,在电梯中快速浏览。都是些广告、账单、收据……越来越少值得看的信,人与人之间,越来越疏离。生活也越来越刻板。
一大打无聊的信件中,有一封,厚厚的、鲜红色,又不像结婚请柬——上面写:“你今年最大的意外惊喜!”
她打开,是“擦中即奖”的礼物卡。有三个银色大圆点。通常这些圆点下面覆盖的图案都不会相同。这只是一般招揽的花招。
她擦了第一个,是个红色的圆点。第二个也是。她失笑……
接电话,那头是女声:
“恭喜你,你是幸运儿。”
“我从没中过奖。”她自嘲,“不信那么幸运。”
“礼物三天后到,请告诉我地址。”
她在银行工作,有五年工作经验,可也有贪小便宜的天性。纵不会贸然中计,亦带点不舍。
对方笑:
“小姐,我们在推广期间,只把礼物卡投进丰盛大厦的住户信箱,因那里是一栋独立建筑物,住客较高级。”
“这样吧,因为我要上班,我把卡片交给管理处,你送礼物来他们会代收。”
“好,”对方道,“小姐如满意,请代为宣传。”
三天后她收到礼物。
是一架鲜红色的小型吸尘器。机身浑圆,款式新颖,颜色特别亮丽。
她把男友召来安装。
“机身小,嘴巴却这么大。”他按下一个擎,过滤器盖弹开,安放纸袋,“什么都能吃。”
她凑过脸来,朝机身内部看去:“瞧瞧胃口有多大?”
那吸尘器的盖忽地“啪”一下阖过来。她忙缩手。
“哗!几乎把我的手指夹断。”
又拉出电线来,拖曳一地,然后忽地一按回卷的按钮,电线“嗖”地弹回。
男友笑:“那么用力,把它弹坏了。”
“哼!谁叫它咬我?非要弄疼它,报仇!”
还想拉出来再玩。
“我小时,见大人吸尘,总觉得它像粤语陈片中‘收妖’的葫芦。”
他把一切安装妥当,去洗手,说:
“一百年前的吸尘器是手摇的。是美国人给装上了涡轮式电机,才快捷方便。”
“靠手摇?不如扫地。”她笑,“我是机器白痴。莲姐应会用。正好把旧的换了。”
又道:“她煮了粉葛赤小豆猪腩汤,我热了给你喝。”
男友将调到上海去工作,当广告部经理,这阵子很忙,吃过饭要回去开OT。
莲姐是每星期二四六下午来做家务的钟点女佣,本是工厂车衣女工,失业了,便当上佣人。隔天煲汤。家电难不倒她。
一晚,上司赵太生日,正准备穿好些去赴宴,她化妆桌抽屉的珍珠耳环不见了,遍寻不获——她不是怀疑谁,不过,还是把房门上锁。
近日经济不景气,每个同事都特别友善微笑,应酬得很起劲,没一位敢缺席。宾主尽欢。
她新买了一双白色圆波波半跟的方头搭带红皮鞋,很瞩目,成了当晚话题。回家后把鞋一脱,累到不得了——最累是身高才五呎二的赵太要她改天陪着去买一双。
她记起失踪的耳环。不忿,跳起来又在房中每个角落找。东西全翻乱了。她启动吸尘器,清理一下。一充电,机器发出怪声,原来相当强劲,很饥渴地,把灰尘杂碎都吞噬。她吓得拔掉电源。
近来,不知如何,总是失窃,昨天脱下来放在浴室的白金指环,今天早上又找不着了。
她想:“除了男友、妈妈,也只有莲姐是外人——但一向也算老实……这又很难说,她也极爱漂亮,还涂粉红色指甲油……不过当佣人也可装扮整洁啊。”
思前想后,起了戒心。
男友已六天没同她一起了,只通过两次电话。银行今年没有双粮,明年也冻结加薪。在假期前,来人特别多,提存都忙乱。这天她一时大意,出了漏子,明明客人提款三千五,她给了五千三——那差额一千八,她得负责。下班时心烦意乱,还扭伤了足踝,一拐一拐地回来。
做人真烦恼!难过得淌下急泪。
她把身子重重抛在床上,床是QueenSize,她蜷在一边。房子太大,床太宽,人如一粒空虚的轻尘……
第二天醒来,呼吸干热,鼻子闭塞,喉咙沙哑。患了重感冒。噩梦中许多怪手强力来抢她身上的东西——谁知惊醒一看,枕上,掉了许多头发!
她大吃一惊,跑到浴室照镜子,生怕一夜之间“鬼剃头”。
她又黄又黑又憔悴,像失去了活力,被吸掉精华。
从未如此心灰意冷过,真不对劲。
不!在此危机存亡之秋,她若倒下,她的岗位马上有人占去。请了半天假去看医生,抖擞精神再上班。
她对莲姐日渐不满。最近两星期,厨房还脏兮兮的,有食物残渣。加上失窃,甚至手袋也被无故打开,她决定把女佣换掉。
“莲姐,过一阵我男友上上海,我或者放长假去看看,当做旅行。所以,你做到月底就不用来了。”
莲姐愕然地看着她:“小姐,我没什么错失吧?”又失业了?
“没什么。”她说,“你后天来我给你工资和一些赏钱。”
——莲姐没有出现,她不来了,传呼也不回复,好似蒸发了。奇怪。
她觉得她或是有愧于心。便把门锁也换了。
过了几天,她心神恍惚竟如常拨个电话回家,想问莲姐今晚煲什么汤。
有人提起听筒:“喂——”
声音很年轻,肯定不是莲姐!
那头有隆隆的吸尘器响声。她又惊又急,清醒了,再喊:“喂?你是谁?你——”
电话给搁上了。
发生了什么事?
她的脸色一下子又青又红。想出多个可能:是男友把新欢带到家里了?是有贼人屋?是莲姐纠党行劫?要不要报警?……马上飞车赶回去。要不“捉奸”,要不“捉贼”。
见到管理员,她气急败坏:
“梁叔,十
胃口好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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