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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对薛元清的好大喜功,市委书记魏正隆非常忧郁,他反思一个道理,为什么东州专出搞大项目的干部,李国藩如此,薛元清也是如此。
为了弥补薛元清的不足,魏正隆亲自抓老百姓关心的一些问题,下岗职工关心的一些事情。他心里有本账:这些年东州标准化街路越来越多,但有些小街小巷依然难行;大马路越来越宽,但低洼地区雨后内涝却十分严重;高档的住宅小区越来越漂亮,但仍有少数居民窝居在棚户区内。
东州的生态环境略有好转,那是用大批下岗职工换来的,东州老百姓不仅日子过得苦,心里的苦就更多了。
魏正隆在视察小巷工程和棚户区综合整治工程时,激动地指出:“老百姓身边无小事,从现在起我们要用两年时间基本完成棚户区和积水点的改造工程,同时要大力拓展就业渠道,着力解决下岗职工的再就业问题。”
记得那次大洪水,魏书记亲临一线指挥,他九十岁高龄的老父亲感冒住院打吊针,魏书记抽空去看老父亲,老父亲却说,水火无情,然后把魏正隆赶向大堤。不料,由于无人看护,老父亲输入利尿药物过多导致肾衰竭。弥留之际,魏书记赶到医院,老父亲却已经没有了任何反应,他老人家走了。魏书记把老父亲送到太平间,又回到抗洪第一线,直到洪水退去才出殡。
这件事东州老百姓都知道,他们忘不了当大洪水淹没家园时,是市委书记魏正隆与他们并肩战斗在一起。
市委书记魏正隆原则上不同意市政府搬迁,因为东州市的当务之急是安置大批的下岗职工,让这些人有饭吃,得了病也能治。
15、怅然若失(2)
可是议案是人大代表提出来的,必须要走民主程序。不过,林大勇告诉我,市政府南迁还有一个更深层次的原因,我听了以后目瞪口呆。
林大勇说,薛元清之所以同意市政府南迁是由于有人提出,市政府的风水不好,连续死过两任市长,一任是李国藩的前任,在美国考察时死于车祸,因为有一位漂亮的女局长随同,而且一起遇难,还传出了许多偷情的绯闻;另一任就是李国藩,因贪污受贿被判处死缓,最终死于肝癌。
薛元清听后大惊,自己会不会是第三位?他让冯皓暗中操作,特意从西州找了一位大师。大师秘密地考察了东州市的地理地貌,认定黑水河南岸是风水宝地,而且有利于薛市长的仕途发展。薛市长听后下决心南迁市政府。为此,他暗中做了一些人大代表的工作,并多次请市人大主任康明建吃饭,才有了这份建议市政府南迁的议案。
很多冠冕堂皇事件的背后都有一个荒唐的理由,正如孟德斯鸠所言:“一切有权力的人都容易滥用权力,这是万古不易的一条经验。”薛元清也不例外。
我记得李国藩经常说:“否定才能有权威。”市委在讨论干部的提拔和调动的时候,李国藩经常使用否决权。他不同意的人基本上不能动。在全市一些需要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参加的重大活动中,经常是市委书记魏正隆和其他领导等他。有时候李国藩故意迟到,他不到,会不能开,以此在干部群众中显示自己的中心地位。在新闻报道上,版面的主次、篇幅的长短,李国藩都要与魏正隆相比,稍有不如意的地方就大发雷霆。
我的许多同事告诉我,薛元清与李国藩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之所以评价薛元清是因为他比李国藩更小家子气。他每天站在办公室的窗户前,望见耸立在市府广场上金光闪闪的凤凰翼雕塑,气就不打一处来。
凤凰翼是李国藩在任时费尽心机设置的东州市标志性雕塑,东州市民看见这尊雕塑自然会想起李国藩,市民们每晚都围在凤凰翼周围扭大秧歌。人们一看见凤凰翼,就会想起李国藩。这是薛元清所不能容忍的。
冯皓最了解薛市长的心思,他向薛市长建议:“市长,是不是把凤凰翼搬走?”
薛元清很喜欢冯皓这一点,聪明透顶,理解领导意图就是快。但是为什么搬走?要找个合适的理由。凤凰翼在东州太敏感了,老百姓已经接受了这一雕塑。凤凰翼几乎成了东州市的代名词。这也是薛元清最头疼的事。
每次在一起吃饭,林大勇对我讲这些事情都是一脸的无奈。他怅然若失地说:“李国藩、张国昌不腐败该多好,那时候干工作就是气儿顺。”
我心里也在想,为什么林大勇还怀念过去气儿顺的光景,那时候他只是个处长,而现在是办公厅副主任了。
“这茬领导来了拿机关干部不当人。经常半夜开会研究工作,连轴转,从来没有节假日。薛市长有个坏毛病,张口就骂人,搞得借‘李张大案’之机新上来的年轻干部纷纷效仿,上级骂下级成了天经地义的事。”林大勇气愤地说。
看见林大勇的苦恼,同情之余庆幸自己成了自由之身。有了自由就可以天高任鸟飞,有了自由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雷默,光闲着也不是个事,先给别人打打工吧。”林大勇一直在为我工作的事操心。 “我现在的身份不明不白,谁敢用我?”我无奈地说。
15、怅然若失(3)
“我有个朋友,是个大老板,但很低调,缺个副总经理,我已经跟他打了招呼,你去试试吧。”
“他姓什么?”我警觉地问。
“姓杨,叫杨同。”林大勇认真地说。
“我以前听说过,但不认识。”我迟疑地说。
东州市的民营企业家早就有三“杨”开泰之说,三“杨”中的头两“杨”是家喻户晓的,一个是黑老大杨四,已经被判死刑,正在上诉;另一个是儒商杨儒斌,因行贿被抓尚无说法。第三个姓杨的指的就是杨同,据说是清江省建行行长的干儿子,靠贷款起家,资产超过了十亿元。我是不屑于这样的背景的。
黑老大杨四是靠走私而暴富的,与李国藩称兄道弟,他的赃车没有地方销售,李国藩就指令各委办局购买。李国藩去美国,杨四先行开道安排。
有一次,杨四酒后滋事,打了酒店保安,被派出所抓了起来,李国藩不仅打电话给公安局局长,要求放人,还要求对派出所所长和酒店保安人员进行严厉查处。杨四不发都不行,黑势力不大才怪呢。
再说儒商杨儒斌是典型的海归派,是个留洋的博士,我是朋友聚会时,在饭桌上认识杨儒斌的。后来他多次找我,想通过我认识张国昌。
我请张国昌和杨儒斌吃了顿饭,两个人就算认识了。我牵线搭桥之后,两个人的关系急剧升温。在滨海市海天白云大酒店,张国昌过生日时,杨儒斌送给张国昌和孟丽华一对“伯爵”牌情侣表,价值三十多万元,说是表示对张国昌和孟丽华二十年婚姻的敬意。
林大勇介绍说,这个杨同很低调。这一点倒是比杨四、杨儒斌更聪明一些,但是靠做人家干儿子贷款起家,却让人不能不防。
16、猫和鱼(1)
我是不希望给自己再惹什么麻烦了,便暗自考察了杨同的企业,一座未完工的二十五层写字楼,坐落在东州火车站附近,只是个水泥框架,矗在那儿已经有四五年了;在黑水河南岸开发的一片大学园是东州理工大学的分校,虽然正在动工,但这是一个回报很慢的工程,谁开发,谁管理,谁受益。
我对于这样一个企业并不看好,但又不好拒绝林大勇的好意,便在一天中午,约好在四春阁大酒店的自助餐厅见面。
我和林大勇坐在靠窗的餐桌旁,我是喜欢靠窗户选座位的,心理学上说,喜欢靠窗户坐的人,内心光明磊落,喜欢进取和挑战。
“雷默,离我们不远处的那个餐桌旁坐的两位中,左边那个就是杨同。”林大勇用手指了指说。
我仔细观察一下,杨同三十二三岁的年龄,穿着高档T恤衫,好像正在和另一个男人讨价还价。我和林大勇整整等了他半个小时,他才送走那个男人。他走过来先喊了一声勇哥,对我不屑一顾地看了一眼。
“杨同,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雷默,你不是想选个副总经理吗?我觉得你要是用雷默是你的造化。”林大勇不客气地说。
“雷兄以前是做什么的?”
我一听就知道,林大勇并未告诉他我的身份。
“在市政府工作。”我敷衍道。
“在市政府哪一个部门工作?” 杨同有些惊讶地问。
“杨同,你可真是孤陋寡闻,连雷默你都不知道,还他妈的做房地产呢,他就是张国昌的秘书。”林大勇轻蔑地说。
看得出来,杨同立刻肃然起敬。
“雷哥,你要是来帮我,我可太高兴了。雷哥,谢谢你!”杨同有些谦卑地说。
“雷默是理学硕士,又在主管城建的市长身边工作多年,当过好几年的处长,在‘李张大案’中经受住了考验,你上哪儿找这样的人才?”林大勇毫不掩饰地说。
“那是,那是。不过,雷哥,你得等几天,我回去上董事会通个气。”
“好说,好说。”我随声附和着。
我们在一起简单吃了点自助餐,又闲谈了一会儿便分手了。
晚上,杨娜上夜班,我一个人感觉寂寞,便独自去了东州的酒吧一条街,找了一家酒吧进去猛灌自己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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