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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齿”姑娘玉恩见肖阳一副不是很在意的表情,赶紧替自己朋友介绍道:“这只是其中一种,还有些配好的药材。她阿妈是妇科圣手,调配了好些草药,有行血通经催生下乳的,有产后滋补的,也有医治产后——呃,她就是想用这些东西换些自己喜欢的零嘴。”
医治产后血崩。玉恩没把这半截话说完,说出来实在是有些不吉利,但她的画外之意肖阳却是懂了。
他只笑着回答想吃糖可以找自己妻子要,草药倒是不需要。苗女的东西,即便真是好的,他也不敢弄到婉如嘴里去。
不过,她听这么一说倒隐约透出那小姑娘心思单纯,加之本就做了邀请,肖阳只得硬着头皮派人将她们引去女眷处的会客室。
进门之前,自有婢女请她们取下随身香囊之类的忌讳物品,这才放行。
玉恩官话说得特别流利,同行的还有一位是白水河兹莫的女儿,平日里和婉如算是有些往来,因此倒无需通译在场。
客人上门后,婉如与赵瑞莲自然是客气招待,在一旁伺候的肖棠得了提醒:一定要小心女君的吃喝之物。
她对郎主的这吩咐并不太了解缘由,只依照吩咐时刻留意小几上的茶盏、点心,却不曾发现,这场谈话原本一直是以口齿伶俐的玉恩为中心而展开,后面却渐渐转到了身穿短裙的女子身上。
起初,玉恩饶有兴致的向婉如和赵瑞莲求教汉族的各种有趣技艺,诸如茶艺、装裱之类她俩也不曾藏私,详说之后她却又将话题转到了做酱、煮盐上去。
不曾发现问题的赵瑞莲很随意的说了些自己的心得,原本她就负责了这任务,虽然一直是下人在操作,可作为女主子也不可能万事不知。
轮到婉如说煮盐时,明明也是所有流程全部心知肚明的她却推说道:“都是男人带着匠人在煮盐,究竟怎么制成的我却不知。这东西实在是枯燥乏味,不若我们聊聊刺绣?先前我就觉得这位妹妹的衣服可真是别致夺目……”
说话间,婉如侧脸就冲苗族姑娘灿烂一笑,然后拉住她的手就开始寻问她那绣花围腰、挑花护腕上的奇特纹样究竟有何意义,又是如何绣得如此巧夺天工。
“这挑中带绣,疑惑染中带绣,可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婉如一脸惊叹表情的看着对方的衣饰,哪怕语言不通也让苗族姑娘感受到了她的赞许和期待。
这一番动作肖棠却不甚在意,因传话的人只说了吃食没说要防着这小姑娘,以至于事后肖阳提心吊胆了许久。
而玉恩则是郁闷得捶胸顿足,她想听的是怎么煮盐,不是怎么绣衣服!
然而,苗族小姑娘见到婉如的动作却是心花怒放,根本没留神玉恩的示意。这衣服可是她耗时三年才亲手制作完成的盛装,专门用在最重要的大日子里穿出来做客用的,能得到大官娘子的赞许可不叫人万分得意?
何况,她先前也注意到了婉如裙摆绣的花鸟特别精美,自然愿意与她探讨一番。
受不住朋友要求的玉恩只得耐着性子为语言不通的她们传话,详细解释什么是苗族的蜡染,什么是苗族的随心而绣,她们的刺绣有时甚至不是单独的纹样而是在记录一件件事情,如此等等。
然后又帮婉如告诉小姑娘:“汉人闺阁女子绣工有样犹如画家有稿,格局布置需琢磨而定,不可轻易改动。”
“那不是太死板么?何必如此!”苗族小姑娘连连摇头,开始讲述她们族人是怎样大胆绣花,怎样凭着想象巧妙组合一个个图形。
赵瑞莲在一旁听得很是投入,而婉如见话题如自己所愿偏到另一处去,也很满意。
因为,她突然想起来在《西南异物志》一书中曾经见过的一段记载,“金齿”族人常以细过丝绵的五色斑布、槟榔、椰子、波罗密、麝香等物与人交易。
此外他们也是西南夷地区此刻唯一一个掌握了煮盐技法的蛮族。想必,是驻地熬煮的盐工艺更佳、质量更好,因此她才特意来探听详情的吧?
哼,婉如暗暗冷笑,自己又不是傻的,能赚钱的东西可能随便让人学了去?
当初,她一直到死都没把“金波玉露”的制作方子交给谢俊逸,更何况这玉恩还只是个头次见面的外人,这样就想探听机密了?
如此一想,婉如心中的情绪自然在她行动上体现了出来,在这三位客人中原本有些往来的白水河兹莫女儿姑且不提,就玉恩和这位叫做榜西的小姑娘相对比,她自然更乐意了后者交好。
总是凭着直觉做事的榜西似乎也感觉到了婉如的善意,在得了她赠送的一大盒兽糖之后,小姑娘很是高兴说要送一个祝福,然后就往她肩头轻轻拍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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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这算二更吧?算吧?嘤嘤……睡觉了。今天好苦逼,电脑出问题还拉肚子QAQ……
100、怀胎五月
看到榜西的这个动作,婉如倒没什么反应,立在一旁的肖棠却差点吓得跳起来,可惜她站于女君身后,苗女却和她紧挨着,根本就来不及阻止。
她只得眼睁睁看着榜西拍了下去,心中无限抓狂:怎么可以拍怀胎之人的肩?!这是禁忌啊!这孩子到底在干嘛,这是送祝福还是在坑人呐?!
一来,老话说“人有三把火”,一把在头部,二把小火则在肩,突然被拍肩膀很可能会吓得人元神不稳,婉如此刻本就金贵更受不得惊吓。
二者,肩井穴处于耳下方的肩膀位置,那是用于医治难产、催生的穴位,没到紧要关头不能随便拍,恐落胎。
万幸的是榜西拍的是肩头近乎臂膀处,并且动作缓而轻,虽犯了忌讳却没什么大碍,肖棠只得按下心中的不满。
同时暗暗盘算此事一定得告诉郎君,需安排两个郡主所赐的积年老仆随侍女君左右才成,起码遇到不合规矩的人或犯了忌讳的事时,经验丰富的她们才能发现问题继而有脸面出声喝止。
与之同时,肖阳则与不同部族的客人谈着“要致富先修路”的理念,大家都走的是身毒道,这路有多难任谁都清楚,却又不可能不走。
金齿需要乌蛮的建昌马、煤、茶等物;肖阳想要金齿人状如鹅毛、细过丝棉的布给自己家小孩用;苗蛮想用草药与绣片、蜡染布匹换取精致实用的生活用品;旁的部落稀罕着汉人的细盐、蔗糖。还有人想贩运金齿盛产的黄金、宝石、琥珀等物到中原……
别人家物产丰富有值得交换的东西,原本可以大量用自己家不值钱的玩意儿换所需的稀罕物,却常因路途不便运贩时损失掉十之五六,谁不心疼?这就意味着,开拓更宽更平坦的商道势在必行。
“你们那里圈养的象,用于修路时的负重载运倒是挺好,拖着石碾子压路比人力省事许多。”肖阳冲着金齿男子如此说着,马上就将主意打到了对方部落最强壮也最可怕的“劳力”上去。
“您的意思是?”金齿男子暗暗揣测着肖阳的意思,估摸他这是想让自己出大力气?
“齐头并进,以我们最两端为筑路的起点,一同往中间靠近,”肖阳说罢又看向别的部落“联络人”,“大家则可以修修自己家周边的道路,齐心协力总有贯通的一天。总不能一直在羊肠小道上跋涉吧?”
说话间,他又拿出地域图比划着大家惯常走的路,说是还需实地考察一番,看能不能将其贯穿为八尺宽的坦途,或许在某些地方需要改道,但这路毕竟是大家长期以来按便捷程度踩出来的,应当不会偏差太远。
“修路也不是不可以,但我们为什么要劳神费力去弄?这理应是朝廷主持的事务。”金齿男子虽明知修路是对自己有利的事情,却端着架子不曾应诺。
“朝廷不可能事事操心,咱们也可为今上分忧,”肖阳先是冠冕堂皇说了一通,而后才笑道,“总不会让人白白出力,大家可以再和族人讨论一番此事是否可行,而后,咱们再分别商谈——你们需要什么,我又能给出什么。”
话尽于此,暂时没法再深谈,原本也就是初步接触而已。
而后,肖阳设宴款待了客人,酒席中继续交谈后他隐约估摸出苗蛮很好奇这些汉人是怎么做的兽糖,榨蔗糖的工艺是他们所不了解的,西南夷地区很多人吃的都只是蜜糖,卢鹿人最垂涎的是“金波玉露”。
金齿那方想要的,则是煮盐时如何将盐粒弄得更细更白的方法,他们也会煮盐,却没法弄得如此之好。
制盐工艺不是不可以说,却需要有足够的利益交换。
其实,肖阳并不介意那边的人也制作出细盐,赚钱并非他的最终目标只是达成目的过程中顺带的收获罢了。
哪个有些底蕴的世家贵族会长期与民争利?就算心里这么想也不敢这么做,不怕被弹劾么?不怕被人戳脊梁骨么?
若不是在需要自力更生的蛮夷之地,贩盐都还得受朝廷控制呐!
何况,昆岭距离金齿部落很是遥远,西南地区有两处细盐产地也无所谓,再者,不贩盐还有酒,酒之后还可做香皂,甚至,单单只是把钱庄开起来也都够嚼用了。
至于蔗糖工艺和美酒方子,有足够的利益交换自然也能说,肖阳确信婉如懂得的酒方绝对不止这一个。
在盘算生意经的同时,他最惦记的却是那边和苗女同坐同吃的妻子,好不容易熬到酒宴散场,送走客人后肖阳立刻回了自己家的小木屋探望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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