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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多岁时还能在一米见方的石方上雕出牡丹富贵图,最后也死在他的雕刻室里。父亲林万成从小跟在岗石村一位老中医后面学医,因聪明好学善于钻研,17岁就继承其衣钵,长年在震泽县20多个乡镇行医,受到村民们的好评,有的农民生病后放着家门口卫生院不去,硬是辗转托人传话,苦挨着等他风尘仆仆赶来。然而医人者难治其身,两年前林万成被查出患了食道癌,住进县城医院后不久便去世。林春晓自幼师从父亲习岐黄之术,颇得其真传,父亲死后母亲考虑她毕竟是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在外奔波行医有诸多不便,于是东凑西借了些钱在镇上开了间中医铺,母女俩共同经营,由于母亲为人厚道朴实,林春晓嘴甜会说话,只求薄利多销从不欺诈,几年下来生意还算可以,还清借款后小有盈余。林春晓的理想是两年内将店铺规模扩大一倍,积累到足够资金后进城开店,让含辛茹苦的母亲过上城里人的生活,享享晚年清福。
方舟打趣说你肯定想找个城里人做男朋友,她俏脸一红,低声说人家还小呢,没想到那些事。
这样一个传统本分的家庭,会与波谲神秘的藏宝事件发生交集?实在难以置信。方舟抓抓头,眼里掠过一丝疑惑。
我将他换下来,主动拿出学校证明和证件做了自我介绍,并说明进山是为了探访60年前章炯笙独立团哗变背后隐藏的故事,还原历史细节与真相,形成一篇论证严谨叙述周密的博士毕业论文。
我注意到林春晓的表情发生微妙变化——有种令人捉摸不透的淡淡笑意,眼神也似乎带了几分高深莫测,遂补充说为了这事我们不慎惹恼越巴族陈长老,如果时间允许,请她做向导带我们出山。
林春晓欣然答应,随后背上竹制的小背篓,哼着山歌准备上路。看得出,她很希望我们早点离开长晖山。
方舟暗暗朝我使个眼色,意思是别着急,慢慢来。
方舟问起目前所处的位置,这才知道昨夜我们亡命狂逃,居然一口气跑到距望溪坪十多里的橘子林,再爬两个山坡就能到达双鹤峰。
我赶紧插话道:“双鹤峰不是越巴族人所说的迷宫区门户吗?反正今天也出不了山,不如过去看看,领略一下迷宫区的地形。”
林春晓微一迟疑:“在大山里露宿很危险,只要一入夜就成为野兽的世界。”
“你经常进深山采药,总该知道些能栖身的山洞或安全地带吧。”方舟带着笑意说。
我拉起她的手说:“帮帮我们好不好?这么稀里糊涂一无所获地回上海,教授不会放过我们的。”
“这……”林春晓咬着下唇,“不骗你们,在山里过夜真的很恐怖。”
“我们有三个人,人多力量大嘛,”我不由分说挽起她的胳臂,“走吧,太阳快要落山了。”
她无可奈何道:“好吧,不过万一出了事别怪我,我事先警告过你们的。”
山间根本无路可寻,到处都是杂草、藤蔓和低矮的小树,我们边努力探出落脚之地,边用树枝拍打地面——林春晓说黄昏时分毒蛇开始出窝,这样能防止它们从草丛间袭击,我累得气喘吁吁,方舟稍好一点,林春晓最轻松,还不时转身扶我上坡。
走了约半个小时,夕阳已接近西山边缘,林春晓抬头张望后说照这个速度肯定到不了双鹤峰,能走完橘子林就不错了。方舟问橘子林附近有无休息的地方,她想了会儿说原先东南方向的山坡中段有个山洞,和房间差不多大小,干燥透气,洞口有三道天然门槛,能有效防止毒蛇侵入,再在洞口内侧燃起一堆火,夜里注意加几次柴火,野兽们也不敢进来。
“我们今晚就睡到那儿。”方舟说。
林春晓叹了口气:“现在不行了,自从前年发现野人活动的痕迹后,我一次也没去过。”
“野人?”我和方舟失声叫道。
“是啊,如假包换的野人,而且是女野人,”她认真地说,“早在几十年前长晖山区就有女野人活动的传闻,最近一则消息是四年前,五个攀岩爱好者在齐天峰北面峭壁上攀爬时,一只身高两米以上,遍体黄褐色长毛的女野人凌空而降,众目睽睽下掳走一个小伙子,那人从此下落不明。这是记录在案的女野人第四起掳人事件,第一起要追溯到12年前,失踪的四人均不见踪迹。四起掳人事件发生的时间、地点均不相同,唯一的共同就是,四个失踪者都为男性,年龄在二十至四十岁,因此,”林春晓的脸红了红,“因此有传闻说女野人掳人是为了……解决生理需要。”
我哈哈大笑,拍拍方舟的肩头说:“小方同志,你可得小心点,说不定女野人就喜欢你这种类型的男人。”
方舟不悦道:“这个玩笑很有趣吗?”
“假设你们生下小野人姓方。”
方舟瞪了我一眼:“低级趣味,想不到堂堂女博士竟从无聊的角度考虑问题,你应该以学术眼光论证野人存在的合理性与真实性。”
林春晓连忙道:“不会错,绝对有野人,她的毛发跟人、野兽都不一样,我在洞里捡到两根,灰黄色,比正常体毛粗些,山里人都知道这就是她留下的,所以才不敢到那个洞休息。”
我急急问:“那两根毛还在吗?”
“后来被一个客户买走了,300元钱。”
我气沮道:“你应该留在手上,它的科研价值远远超过这个价钱……如果被我们学校那帮生物学教授知道,肯定激动得全身发抖,让他们拿老婆孩子换都愿意。”
林春晓扑哧笑起来。
方舟笑道:“人家林小姐还是小姑娘,要人家老婆孩子有什么用?找个上海帅哥还差不多。”
边说边笑地走了一段,方舟见我实在累得不行,建议爬过前面的陡坡后休息一下,林春晓盘算一下路程,认为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能赶到预定地点,遂表示同意。
爬到山坡近三分之一处,我觉得口渴,林春晓抱歉地说中午不小心把水壶碰翻了。
方舟四下张望一番道:“这一带绿荫葱葱,怎会没有水源,怪事,让我先爬上去后看看。”说着加快速度向上攀爬。
毕竟受过专业训练,体格虽不算非常健壮,体能却很充沛,从昨晚到现在折腾了十多个小时,又连续赶路,这会儿还能加速跑,真不简单。
“哎呀”,林春晓被藤蔓绊了一跤,我赶紧转身扶她,就在同时就听方舟低喝一声:
“别动!”
我听出话音中的不寻常,仰头一看,只见他保持着向前迈步的奇特形状,一只脚跨在前面,另一只脚半屈后蹬,两条手臂也飞扬在半空,全身僵持着,脸上呈现出异常紧张的神色。
“蛇!”林春晓轻声猜道。
我会意点头,悄悄调整一下身体,形成相对舒服些的姿势,以便坚持更为长久的时间。蛇的耳朵和眼睛均已退化,听觉视觉相当差,只能看到距离非常近的物体,它主要靠皮肤感应来自地面或空气中极细微的振动来判断猎物存在,而且蛇游行的速度很快,能轻易追上仓皇逃跑的人,因此遭遇上毒蛇万动不如一默,以不变应万变。
唯一略感奇怪的是以方舟的身手,为何对一条毒蛇如此畏惧,他以前说过曾在14岁时徒手活捉两条眼镜王蛇,难道进了长晖山连捉蛇的本领都退化了?
几秒钟后我便知道了答案,因为一个呈倒三角形、狰狞丑陋的蛇头缓缓从方舟身边升起,直至他的腰际附近,人蛇之间相隔仅不到半米。灰褐色的蛇头,竟比他的拳头大两倍,而鼓起的蛇颈部分比他的大腿还粗。
这不是普通的毒蛇,而是一条巨蟒!
按蛇头和蛇身大小估计,这条巨蟒起码长四五米,重上百斤。
我从未在动物园、互联网或书籍中看过这种规模的蟒蛇!据说遇到巨蟒,丛林中强如狮子、老虎等大型猛兽都得退让三舍,它能轻而易举将一头豹子在十分钟内勒死,动物里的大力士熊瞎子也常常屈服于它的力量,望风而逃。
空气仿佛凝固了,我们大气都不敢出,眼睁睁看着蛇头围着方舟的身体绕来绕去,它似乎有些怀疑眼前的目标,不肯轻易放弃。
时间一点点流逝,它跟我们较上了劲,始终盘桓在方舟周围,要考验他的忍耐力和意志力。
方舟的额头开始出汗,汗珠沿着脸颊滑至下巴,然后滴落到地上,一滴,两滴,三滴……
每滴一次,蛇头便剧烈地摇晃一阵子,埋下去寻找目标,显然它对方舟的兴趣越来越大,准备有所动作。
偏偏这时身后地上的林春晓发出粗重的呼吸声,而且伴随轻微的移动。
我回头望去,被眼前的状况惊得差点失声叫起来:一条近一米长的灰褐色大蛇正慢慢游向林春晓,她摔倒时背倚着一块山石,此时退无可退,只能惊恐绝望地看着它逼近。
真是前有围堵,后有追兵!
巨蟒敏感地发现这边动静,停止挑逗方舟,一动不动凝神伫听。
大蛇绕过林春晓双脚,从双腿间钻过去,直奔她臀部。林春晓显然已忍耐到极限,突然如弹簧般弹起来,右手抽出柴刀凌空一斩,大蛇顿时被切为两段,头部那一段“嗖”一声闪电般从她的面颊一擦而过,紧紧钉在右侧小树上。
好险,若非她果断出手必定丧命于蛇吻之下。
巨蟒受此声音刺激,“呼”地将头高高抬起,颈部一鼓一鼓急剧张合,在阳光的映射下,棕色身躯闪烁着金属光泽,暗黑色圆环状鳞片宛若地狱中无常的索命环,即将对我们发出致命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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