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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没发现她是一个已婚的女人,而且还有一个孩子,后来我们的交往逐渐深入,有一天她告诉我实情,她还哭了,她的眼泪有点打动了我。她诉说了不幸的婚姻生活和本来不该出生的孩子,那一夜我们长久做爱。本来我当这一夜只是一个过程,但她却希望有什么结果,在即将分手时,她哭着让我带她离开,离开她痛苦的生活,我狠心地拒绝了,我知道,同这样的女人交往是没有什么结果的。
离开以后,我给她打过几次电话,知道她依旧过得很痛苦。有时,我会问自己,对这样的女人,你可以放弃么?难道不应该放弃么?她肯定不是值得我拥有的那一类女人,但我又为何总对她念念不忘呢?我是不是很幼稚?
风子
风子:
上完床才露出真面目,这在没有一夜情以前的纯真年代,分明是图穷匕首现,有点像打死狗讲价钱,只能吃哑巴亏了。在我们小时候,没有黄书可看,只能看中国作协会员们写的爱情小说,男女主角们上床了,完事以后(可惜过程都写得很简单),有三句话是必定会出现的:“我的第一次给了你”,“我是你的人了”,“你不能不要我”。
如果这几句话都没有出现,那么,女主人公在两个月后,倒是只有一句话:“我有了!”男主人公在这种情形之下,只有无条件投降。上床原来是婚姻契约中最后的画押程序,终生反悔不得。
现在……嗯……现在是伟大的后现代。上床就像你所说的“一夜只是一个过程”。希望用它来赢得未来,真是生不逢时,太幼稚了。
这个生不逢时而且不幸的女人,希望把“one night stand”玩成天长地久,甚至把那一夜当成奴隶自由夜,解放她的性欲,也把她从无法忍受的婚姻与本不该出生的孩子刃陧营救出来。那一夜,不仅充满了性的激情,还充满了悲情。
一夜情虽然不见容于爱心、正义与良知,但毕竟是那两个人的自由选择,与其他人没什么相关。带着天长地久的信念去玩一夜情,仿佛是买六合彩而指望必中一等奖。结局只能是输掉本金和希望。
我可以理解你的尴尬,玩一夜情,灵与肉分离,原本要追求轻逸,却玩出一个悲剧故事,重得要承受四个重力加速度。可是你拒绝了,这很理智,她也没缠着你,也很理智,当长久不能得到时只能把一夜情重新还给一夜。
不幸的是,先失去判断力的是你,因为你还想了解她的处境,恐怕这里面多少就有点爱了。爱总是从失去判断力开始的。毫无疑问,你的任何一通电话,都在提醒她还是有一点机会,而她在电话中对自己悲惨处境的一再复述,也完全无助于改善处境。你如果不是那种习惯给依赖你的女人留一点盼头的猎艳高手,那你恐怕真的有一点点爱了。
只是,你这一点点爱长不大的话,你还是不要给她这点盼头,不应该再联系了。她是一个几乎绝望的女人,可怜到在一夜情之后寻求逃亡爱情,但对待一个绝望中的人,最残忍的莫过于给一些没有用的希望。你彻底消失后,也许可以让她不再寻求这种非常规的解决办法,她也许可以对自己的处境进行有效思维,最终找到理性、可行的选择。要对自己的处境负绝大多数责任,也要自己寻找灵魂的出口,她必须知道这点,而不是寻找一个像你这样不想负责,也负不起责的一夜情人去消解她重达一百吨的悲惨。也许她找不到办法,只得长久地悲惨下去,并且让她的丈夫与孩子也悲惨下去,但是,这也是无法可想的事,只能等待命运来解救他们了。如果命运还是解决不了呢?命运都解决不了的事,哪里有你这个一夜情人染指的份?躲远一点,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成为一个标准的一夜情人,从人间蒸发。
我最烦那种又要玩一夜情,又要玩牵肠挂肚的人,这种人不配有放荡,也不配有爱情;沦落到爱情时显得卑琐,放荡时显得坚贞。
连岳
2003年7月1日
47、自然而然
连岳:
你好!我今年大学毕业,相比其他大专生,我的运气稍好些,至少现在有一份做销售的工作,目前也有一千多元一个月。但我觉得这工作没能给我带来多大的成就感,庸庸碌碌的,公司里面的人际关系也复杂得很。所以,听到国家号召毕业生到西部去当志愿者的时候,我怦然心动了。我一直认为有理想的人生才是真正的人生。我真的很想报名。我父母为了我上大学非但用光了微薄的积蓄,还借了不少钱,现在弟弟也在念大学。他们现在把还债和供弟弟上学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作为家里的长子,我也有义务这样干。我很想去西部,为国家做点力所能及的事,但我知道如果抛开现在收入还可以工作去的话,对一直对我抱有很大期望的家人来说那是不大公平的。我现在心里很矛盾。连岳,你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左右为难的小石头
左右为难的小石头:
你是来信中最像大学毕业生的,或者说最像我想象中的大学毕业生:知足,一千多元一个月就能让你感谢命运,有的毕业生给他一万块一个月,他还要诅咒命运对他太薄;其次,你的视野和责任感覆盖的范围都很宽,在一堆让人昏昏欲睡的邮件中,这封邮件确实是一道光。
看得出来,你是一个“择善固执”的人,毫无疑问,这是对的,但它要和“行善自然”合并使用,才健康,也才有效。“善”是一个模糊的字眼,我地这里把它理解为一个人无法逃避的责任感。
你像中国很多贫困家庭的兄长一样,要对父母与弟妹负责。由于不健全,覆盖面也太小的医疗,养老保障机制,你无法避免地要成为父母老病时的重要经济支持——如果他们身体状况不好的话,它是非常恐怖的压力——大多数年轻人要这如履薄冰的状态中生存。这期间,还要抽空把自己逼上绝路,成家买房什么的。所以,我觉得我们这一代人要攒下足够的钱,才可以考虑生育。这足够多的钱包括自己的养老费用,以及孩子接受最好教育的费用。让他在青年时代,没有任何经济和精神上的压力,自由自在去实践自己千奇百怪的理想,可以是志愿者、流浪者、发呆者、沉思者、裸奔者、嗑药者——哦,最后这个不行。
儒家说过很有趣的一句话: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句话把所有人都假想得野心勃勃,有点怪,但是说明了责任感有层次的、递进的。放在你身上,意味着你现在最急迫的事情是让你的父母家人过得好一点,至少让他们不负债、有书读,这个层次的责任完成了,才能想别的事吧。不然的话,你去西部,忙未必帮得上,东部的危机却立马会来。你那时候的处境可能会不东不西不是东西了。
连 岳
2003年7月3日
48、略施小计
连岳:
我是上海一所很好的大学的学生,今年20。我的男朋友在英国读书,他的父母是政府官员,省厅吧。我父母是普通的工人。我是奶奶爷爷身边长大的孩子,奶奶毕业于北京大学,爷爷毕业于北京地质学院。只是因为供职单位的原因,所以非常清贫,我读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贷款的。和所有这种故事如出一辙,他父母威逼他和我分手。他在国外读书,他父母就断绝了经济资助。他倔强地一年没有打电话回家,我们的感情没有褪色过。
下个学期他要交7000英镑的学费。他父母表示一定要他和我分开,否则一切免谈。我和我爸爸妈妈谈过了,我家实在是拿不出这么大一笔钱。他一直是那么耐心地能瞒着我就瞒着我,不想让我知道。一直到我埋怨他为什么打电话的时候旁边总是有人,他才告诉我是住在朋友那里,他现在已经付不起房租,而且只能买一些最便宜的面包,我不想和这么好的男孩子分开,我也许记过都不会再这么深地爱和信任一个人了。我相信他是上帝给我的礼物,就像我憧憬过的那样干净和善良,可是我不想害了他,不想他再为我受苦。我很为难。
琛琛
琛琛:
父母总是愿意让自己喜欢的人和儿女上床,这是他们眼里儿女的感情。儿女们总是愿意和自己喜欢的人上床,这是他们自己的感情。
两代人对婚姻的看法根本是有区别的,父母更多地考虑金钱、地位、门弟这些东西,而孩子一般看感觉,对上眼就可以了。本来这都是无所谓的事,父母可以把自己现实的那块东西提供给孩子参考,至于要不要接受,我认为该由恋爱中的人决定,希拉里在最近大卖的自传《亲历历史》中说,她最早看见克林顿时,他邋里邋遢,像个海盗。可是她却偏偏喜欢上了他。如果把这个海盗克林顿让希拉里的父母打分的话,他们极有可能失掉一位总统女婿。这说明爱情中的年轻人,你是无法给他下定义的,他将来可能干出惊天的事来,可能搞出轰动的绯闻。
在我们这儿,应该说有一部分父母(我本来想说绝大多数父母)对子女的控制欲望是非常强的,尤其是在感情婚姻方面,他们有个奇怪的念头,好象只有干涉孩子的感情,孩子才会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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