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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电车进站,她就低头不动,好像不想让月台上的乘客看到自己的脸。等到电车离开月台后,她又像先前那样抬起头。”
“然后呢?继续望着窗外发笑?”
“对,又开始呵呵呵地笑。那女人一直重复这样的举动,一进站就低头,一驶离月台就抬头。”
“是不是对自己的容貌没自信?那个女的很喜欢在上下班时看风景,然而并没有引以为豪的容貌,所以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的脸。她一直戴着墨镜,应该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吧!”
“一开始我也这么想。那头长发垂落在脸颊两侧,感觉像是不想让周遭人看见自己的容貌。但是,就算那样也太奇怪了吧?那个女的究竟看到什么在笑呢?我实在搞不懂。”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笑点啊。有些事你怎么看也不觉得有趣,但是看在别人眼里,可能很爆笑。譬如说云……”
“不是那样的。”那个声音伴随着深刻的恐惧,“其实最近,我……终于明白了。”
“明白了?”
“三天前那起坠机事件,你还记得是几点发生的吗?”
“那是……早上很早的时候吧,是不是七点多?”
“没错,那个时间,我正好在电车上,每天坐的那班车。”
顶楼刮起强风,两人的对话暂时中断。我集中精神聆听,等待话语声继续传来。
“那天早上,我还是站在那女人后面。”蓝衬衫继续说,“她一如往常,戴着超大墨镜眺望窗外,脸还是微微朝上。可是,有一段时间,她好像在思考什么,歪着头,手放在嘴边……,好像视线前方出现了什么很奇妙的东西。我很好奇,于是往她面对的方向看过去。然而,那里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事物。后来啊,那女人突然‘啊’了一声,然后轻声说道:‘掉下来了……’当时,我搞不懂是怎么回事。可是,一进办公室,有同事看到新闻快报,谈起韩国飞机撞上阿苏山的事件。仔细一问,坠机的时候我正好在车上。”
“喂,这……”白衬衫沉默了一下,然后笑了出来,“什么意思?该不会是那女人看到了坠机的瞬间吧?”
“没错。”
“我说啊,你知道内房线的铁道距离阿苏山有几百公里远吗?”
“但是,如果这么想,一切不就有答案了吗?那个女的看到飞机撞山,就在她一如往常眺望窗外,寻找有趣事物的时候。”
“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我很认真啊,一直到今天早上为止,我也是半开玩笑地这么想。”
“怎么说?”
“今天早上,我啊……实在太好奇了,所以终于看到她的脸了。电车摇晃时,我假装没站稳,将上半身倾向女人与车门之间,又以抓吊环的姿势,把手伸到女人面前,用手勾掉她脸上的墨镜。墨镜从她脸上滑落,掉在我的脚边。我看到那女人的眼睛,她迅速低头,然后慌张地捡起墨镜重新戴上,到了下一站,她就匆忙下车了。”此时,蓝衬衫的语气稍微放慢了,“对了,你还记得我一开始问的问题吗?”
“嗯,你问‘为什么狗鼻子比人类灵敏几万倍’,对吧?”
“没错,就是这个问题。我再问一次,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完全没头绪。”
“答案很简单。”
“简单……”
“答案就在脸部的构造。”
“脸部的构造……”
“狗的鼻子很大。狗这种动物,鼻子占了脸部的一半哦。”
……
我将手上最后一口夹馅面包丢进嘴里。
感觉内心有一股柔软、温暖的东西慢慢地膨胀,也许是幸福的前兆,也许是命运转动的小小预感。
我高举双手,用力伸了一个懒腰,顺便看了手表一眼,时间是中午十二点五十五分,午休快结束了。一回神,四周已经没人了,顶楼只剩下我一个。我伸手取下头上一直盖着双耳的东西,拿掉伪装用的超大型耳机,轻风吹过裸露的一对耳朵,真舒服。
我的视线转了个方向,望向隔着一条大马路的对面大楼顶楼。那边应该也是从下午一点开始上工吧,我看到刚才那两个谈话让我大感兴趣的衬衫男,也从长椅上起身,走向楼梯口。他们应该不知道,居然有人在这么远的距离偷听他们谈话。
一阵转动门把的喀嚓声传来,我回头一看,正好对上对方的眼睛。
“啊……”
从出口的厚重铁门后方,露出了一张苍白的脸,是今年刚进公司的新人,叫什么来着?
“三梨先生……辛苦了。”
新人看到我,露出奇怪的假笑。此时,我突然冒出恶作剧的想法,来捉弄他一下吧。我拨开两侧的头发,故意露出耳朵。新人的表情瞬间僵硬,呆站在原地,嘴角抽动着。下一瞬间,他就像急着躲进石头的螯虾,以超快的速度将头缩回门后。我追着他走进门内,只见新人一路往下冲,他一手拿着烟和打火机,大概是想在开始上工前,先抽一根烟,才会上顶楼来吧,结果看到了我。真可怜。
“不必逃啊啊啊啊——”
我半开玩笑地喊叫,对方明显充耳不闻,甚至加快了脚步。这家伙真好玩。最后,看不见他的身影,只剩下啪跶啪跶的慌乱脚步声逐渐远去。
我放慢脚步,双手插在口袋里,慢慢地下楼。
“不过……”
我回想刚才那两人的谈话。
或许身边有个有共通点的人,日常生活会有趣些。或许这七年来,已经冻僵了的感情,会稍微恢复一点人气。
“鼓起勇气,找她说说话吧。”
我这么决定了,有共通点的人再怎么说也难得出现,绝不能放弃这个机会。
新朋友
那天晚上,我看准其他员工都已打卡下班后,悄悄靠近刈田的办公桌。
“部长,从明天起一个星期,我想晚一点上班,不知道可不可以?”
刈田顶着一颗油腻的秃头,几乎可以煎荷包蛋了。秃头底下的那双眼睛瞄了我一眼,我老觉得他像极了丑陋的希区柯克(注:美国电影导演,惊险悬念电影创始者。)。
“嗯,跟那件事有关吧,没问题,我会替你瞒过其他人。”
“感谢!”
“对了,三梨,工作进度怎么样了?”
“目前还没有任何进展。”
刈田是谷口乐器的企划部部长,我的座位就在企划部,我在公司里喊他部长,然而他不是我的上司。
他是我的客户。
我经营一家侦探事务所“幻象”,专门窃听。一个月前,谷口乐器有案子委托我调查,当时陪同社长谷口勋到侦探事务所找我的人,就是刈田。
“我们怀疑同行的劲敌黑井乐器盗用我们的设计,希望你替我们找到证据……”
这就是委托的内容。根据刈田所说,每当谷口乐器计划推出新商品时,黑井乐器总会抢先一步,发售类似设计的商品——好像就是这样。我接下这份工作,契约时效为一年,还可以领到高额的报酬,这是过去没接过的大案子。
就是这个缘故,我伪装成中途被采用的员工,潜入谷口乐器,每天监听黑井乐器总公司内部的情况。黑井乐器总公司就是从顶楼上看到的那栋建筑物,虽然只有五层楼,不过每层楼都非常宽敞,算是一份相当吃力的工作。
“如果掌握到什么线索,再跟您联络,我今天就先走了。”
“嗯,辛苦了。”
我向刈田行过礼,便单手拿着公事包,走出了办公室。
按下电梯钮,过了二十秒门打开了。我走进电梯,一个年轻女人正好从里面出来,跟我擦身而过,一股高级香水的余味让我鼻腔发痒。刚才是会计部的牧野吧,人长得还蛮漂亮的,就是看到我会皱眉,让我不爽。
“这副德性,也难怪她会皱眉了。”
关闭的电梯门内侧是擦得晶亮的不锈钢,它的表面清楚地映着我的脸孔。真帅!我不由得苦笑了。
老实说,在征信业界,这双异常的耳朵也带给了我很大的不便,因为实在是太醒目了。
“反正隐藏方法多得是。”
我从公事包里拿出耳机戴上。这下子,我变成了热爱音乐的上班族。这不是塞进耳内的耳塞式耳机,也不是挂在耳壳上的开放型耳机,而是密闭式耳机,超大又纵长,是一种可以将整只耳朵包覆起来的耳机,而且还有十个以上的按钮,功能很多。这是很棒的伪装,耳机虽然引人注意,耳朵却不会。以毒攻毒!这比喻好像不太恰当。其实不是耳机也无所谓,耳罩之类的也可以,只不过在夏天戴好像有点不自然,于是最后我选择了这个。
我轻盈地步出谷口乐器大楼的正面玄关。
“帆坂君应该还没走吧?”
我拿出手机打回侦探事务所,只响了一声,帆坂就接起电话。
“感谢您的来电,这里是幻象侦探事务所。”
声音还是这么虚弱。我脑海里浮现出帆坂那张戴眼镜、像豆芽菜的脸。
“是我。今天有什么事吗?”
“啊,三梨先生,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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