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与那时的北美人口只相差2.6亿，这将是对人类发展的一个重大贡献。”

　　但是，布朗认为，中国仅靠控制人口，是无法从根本上解决粮食问题的。“中国需要在农业基础设施、农田灌溉系统、水资源合理利用等方面加大投资。我认为，中国在水资源高效利用方面投资太少。”他说。

　　“中国还要加大力量保护她宝贵的农田。近年来的工业化加速发展主要集中在中国南方省份，这些省份是中国的双季稻，甚至三季稻的产地。那里不仅是中国，也是全世界产量最高的农田，但是就在这些省份，农田破坏最严重，这也解释了为什么1990年以来中国的水稻产量下降了8%。”布朗说。

　　“1994年北京决定大力发展汽车工业，认为它将形成中国工业的支柱产业之一。如果中国真的采取以汽车为中心的交通系统，中国将会由于修建道路、高速公路、停车场失去更多的良田，”布朗说。“美国已经犯了这方面的错误，希望中国不要重复这个错误。”

　　“中国所需要的不是一个围绕汽车转的交通系统，而是一个现代化的轻轨铁路或高速铁路运输系统。”他说。“由于交通落后，中国就像一块没写字的黑板，中国有选择发展最先进的铁路运输系统的自由，这将会满足中国交通运输上的大部分需求。如果中国选择得当，她将成为世界发展运输业的楷模。”

　　“如果中国在减少人口和保护农田方面做好了，中国将来就不会依赖进口粮食生存。”布朗说。

　　布朗说，他上述的建议并不完全是什么新思想。早在1994年初，《纽约时报》驻京记者邰培德在一篇周光召的专访《充满活力的新中囯在与时间赛跑》中，周光召就提出过类似的观点。

　　◆周光召质疑布朗

　　1995年10月中的一天，中科院院长周光召教授抵华盛顿访问。我打电话给布朗：“布朗先生，您的书中既然引用了周教授的观点，那么您是否有兴趣与他当面交换一下意见。听听他对你这本新书的看法？”布朗立即显示出极大的兴趣。周光召在华盛顿仅停留两天，但他第二天上午还是挤出时间到世界观察研究所与该所主要研究人员就中国的粮食问题进行了座谈。中午到了，布朗请我们走到杜邦广场附近的宇宙俱乐部一边吃午餐，一边继续交谈。环境设施幽雅华贵的宇宙俱乐部是美国东部地区高级知识分子和政府高级官员平日聚会的场所。

　　周光召对布朗在书中提出的关于中国有可能会引起世界性粮价上涨的神话表示怀疑。周光召的随行人员还问布朗：非洲在挨饿、俄国粮食歉收，比中国更需要粮食，为什么你只提出谁将养活中国？而不提出谁将养活非洲？谁将养活俄囯？

　　布朗说：

　　中国的经济是当前世界经济中最有朝气的那部分。过去 4年，中国经济每年以13%的速度增长，12亿中国人的平均收人增长了50%。这是世界经济史上前所未有的高速增长。中国与非洲不同，中国的粮食进口赤字是工业和经济成功的结果。而非洲，不断增长的粮食赤字是迅速增长的人口与经济发展失败的结果。非洲无财力去购买进口粮食，消灭粮食赤字，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勒紧裤带挨饿。中国与非洲的不同之处在于，中国外贸发达，如1994年的外贸顺差足够中国购买当年世界粮食市场上所有的外销粮。对中国来说，不是有没有钱购粮的问题，而是愿不愿、需要不需要购买的问题。

　　中国与俄罗斯相比，是另外一回事。自从前苏联解体后，俄罗斯对进口粮食的需求在过去4年中戏剧般地下降，从每年的1500万吨下降到2万吨。这不是因为俄罗斯的农业生产搞上去了，而是因为经济的恶化，人民购买力下跌，迫使人民减少肉、牛奶和鸡蛋的消费。肉奶蛋都是消费粮食的食品，因此俄罗斯对粮食的总需求也因此而大幅度下跌。而与此相对照的是中国对粮食的消费迅速上升。如果俄罗斯1995年的粮食进口额与1990年相同，今天世界的粮食价格将会更为高昂。

　　谈中国的粮食问题，我们应该从全球的大背景来看。今天，全球的渔民们已经把海洋的渔业资源捕捞到了极限。与此同时，美国、印度和中国北方的主要产粮区面临严重的干旱，而且我们正在面临着世界范围内的水资源短缺。

　　周光召对布朗说，中国枓学院在华北地区正在成功地开展新的系统试验，同时，中国科学家期待着通过改良农作物品种和提高农业技术来增加粮食产量。

　　布朗问答：“令人担忧的是，利用农业技术增加产量也是有一定限度的，特别是依靠化肥增产已经到了极限。从1959年到1989年的30年中，农民使甩化肥量一直在不断增长，但是进入90年代以来，美国农民的化肥使用量比80年代有所减少，这是因为农作物对化肥的反应不再那么灵敏。中国今天在比美国少的耕地上使用超出美国—半的化肥，我预计化肥在中国的使用量不久将会减少。”

　　◆布朗：“中国唤醒了世界”

　　布朗说，今天世界关注中国的粮食问题完全是历史的巧合，是因为过去5年中全球的粮食产量和捕捞量没有任何增长。如果中国粮食的大幅度需求发生在15年前，国际舆论是不会这样关注的。如果这件事发生在印度这个国家，国际社会也不会如此关心，因为印度的经济发展速度远不如中国。

　　中国对粮食的需求和进口对各国领导人来讲应该是一种“醒世呼唤”，它提醒各国领导人必须选择一条人口和经济持续发展的道路。人类必须重新思考他的饮食结构，比如，在全球粮食产量无增长的情况下，美囯人是否应该继续他们那种高消费生活方式？地球上的任何一对夫妻能否找到合理的理由生两个以上的孩子？能否继续用人权或道义的口号为多生孩子辩护？其他国家的人民是否应该追求美国那种高消费的生活？美国人是否因为手中有雄厚的购买力，应该继续他们现有的生活方式？华盛顿的决策者和與论界应该重新思考这些最基本的问题。

　　他说：“地球上的农民和渔民的努力已经满足不了日益增长的人口需求。每年全世界增加9000万人，我们要通过省衣节食才能养活这些人。捕捞量已经到了极限——每年一亿吨。我们要通过不停地涨价和减少人均海味的消费量才能与更多的人口分享海产品。”

　　“人类最终能否解决所面临的粮食问题？”我问。

　　“只要人类有决心，这个问题是可以解决的。这就要求我们重新分配财富，关注我们经济的环境支持系统——土壤、水资源等。”

　　“粮食问题对美国囯家安全的影响不亚于1941年日本突袭珍珠港事件，因为粮价上涨会导致政治不稳定，而政治不稳定又会中断国际贸易。具体解决这个棘手问题的办法有：使闲置的农田复耕；研究一种健康科学的节食方法全国推广；采取更强硬的节育人口政策，建立先进的公共交通系统，减少汽车的运行；把我们这个以化石燃料为基础的经济转移到太阳能和水利为基础的经济。”

　　“美国政府和舆论界应该如何看待中国的粮食问题？”我又问。

　　“美国人首先应该充分认识到中国控制人口增长和一个孩子政策的重要性。我感觉到，大部分美国人根本不了解人口给中国的资源带来的巨大压力。其次，美国应该把一些先进的农业技术转让给中国。但是，我认为，总的来看，中国农业的发展水平不比美国低很多，中国农业面临的主要问题是土地退化和北方的水资源短缺。当务之急应该是中美两国科学家和农业专家应该携起手来，寻找一个充分利用水资源的科学的灌溉技术。”布朗说。

　　◆又一条“醒世新闻”

　　1995年9月12日凌晨1：30，一个由华盛顿高层农业专家、气象专家和遥感卫星专家组成的一个小组走进美国农业部南楼5层的走廊，紧跟着他们的一个武装警卫把身后那扇沉重的钢门紧紧地关上并牢牢地锁上。会议室所有的窗户都被窗户帘严严地遮住了，通往5层的楼梯和电梯门也都锁上了。

　　接下去的几个小时里，这个小组趴在他们带来的一份关于粮食作物产量和市场供给的资料上，这些资料是根据100多个农业国家的报告和卫星观测报告及天气分析综合而成。凌晨5：00时，这个小组来到另一间会议室的一张桌子前，再一次审定他们的报告。

　　黎明时分，十几位西方通讯社的记者经过安全检查后，陆续来到南楼。7时整，他们被放入上了锁的5层那间警戒森严的房间，在严密的监视下，每一位记者给了一张计算机软盘、一根“上了锁的电话线”，记者们开始打开随身的电脑，阅读这个世界农业观察小组刚刚完成的世界农业报告。8：30时，铁门打开了，“禁令”解除，记者通往外界的电话被开通了，厚厚的窗帘拉开迎来了满屋的太阳。与此同时，这份农业报告通过国际互联网发传到了世界各地。

　　粗看上去，记者们手中拿到的是世界大米、小麦、玉米和其他粮食的厍存统计，表明世界库存粮食已跌到过去20年中最低点。这个情报对做农严品的商人来说，具有无可估价的价值，它可使他们一夜暴富或变成穷光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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