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网址:www.llskw.org
城里乞丐的人数确实是愈来愈多了,还有个被冶炼的人来到公鹿堡城里,大摇大摆走在街上,在市场的摊子上爱拿什么就拿什么,大家只能把他当成疯子,没人敌对他怎么样。
第二天他就不见了,有人暗暗耳语说,等着看,他的尸体会被冲上海滩。
另有传闻说惟真的妻子人选己经找到了,是山区的人,有些人说这是为了确保我们能自由穿越那些隘口,有些人则说我们整个海岸已经面对红船的威胁了,不能再让背后有潜在的敌人。
还有一个传闻,不,只能说是最薄弱的耳语,内容太简短零碎了不能称之为传闻,总之说的是惟真王子的状况不佳。
有人说他疲倦生病,有人则窃笑说他是因为快结婚了而紧张疲劳,还有少数人鄙夷地说他是开始酗酒了,只有在白天他头痛最历害的时候才看到他。
我发现自己对这最后一项传闻的关切程度超过我的预期。
王室成员中从来没有人对我很注意,至少不是出于个人情感的注意。
黠谋确保我受教育、能温饱,他很久以前就买下了我的忠诚,所以现在我是他的人,根本无须多想。
帝尊鄙视我,我也早就学会避开他那不怀好意的瞥视,而且他随手一推或偷偷一撞的动作曾经足以让年幼的我站不稳。
但惟真对我一直颇仁慈,一种算是心不在焉的仁慈,而且我能了解他对他的狗、马、猎鹰的爱。
我想看到他抬头挺胸骄傲地站在婚礼上,希望有一天自己能站在他的王位后面,就像切德站在黠谋的王位后面一样。
我希望他一切都好,但就算他不好我也无能为力,我甚至连见他都没办法。
就算我们起居的时间相似,但我们的生活范围却鲜少有交会之处。
在春天还没有完全降临的时候,盖伦宣布了一件事。
当时堡里其他人都在忙着为春季庆做准备,市场的摊子都会用砂纸打磨干净,重漆上鲜艳的色彩,树枝也取到室内来用温和的方式催发,好让枝上的花朵和细小叶片为春季庆前夕的宴会增添色彩。
但盖伦要交付给我们的事跟嫩绿新叶和洒着卡芮丝籽的蛋糕无关,也跟木偶戏和狩猎舞无关。
在新的季节来临之际,我们要接受测验,证明我们够资格或者被淘汰。
“被淘汰。”
他覆述,就算他宣布的是哪些没被选中的人要处死,其他学生也不会比此刻更聚精会神了。
我麻木地试着彻底了解我失败之后会发生什么事。
我丝毫不相信他会公平地测试我,就算他真的公平,我也不相信自己能通过测验。
“你们当中能证明自己有能力的人会成为一个小组,我想是前所未有的一个小组。
在春季庆进行到最高潮的时候,我本人会把你们呈给国王,他看到我的成果会惊叹不已。
你们已经上我的课上了这么久,应该很清楚我绝不肯在他面前丢脸,所以我要亲自测验你们,测试你们的能力极限,如此才能确定我交在国王手里的武器足够锋利,能达成任务。
明天我会把你们四散到王国各处,就像把种子抛向风中。
我已经安排用快马把你们载到目的地,然后你们每个人都会被单独留在那里,完全不知道其他人在哪里。”
他顿了顿,我想是让我们每个人都感觉到整个空间里振动的紧绷张力。
我知道其他人全都协调地震颤共鸣着,分享着共同的情绪,几乎是用共通的头脑接受指示。
我怀疑他们听到的远不只是盖伦说出来的简单字句。
我觉得自己像个外国人,听着某种陌生的语言,不了解它的惯用语法。
我会失败。
“被留在目的地两天之后,你们会受到召唤。
被我召唤。
我会指示你们去哪里联络谁,你们每个人都会得到要回此地所必须的信息。
如果你们都好好学会了我教给你们的东西,那么我的小组就会在春季庆前夕回到这里,准备好被呈给国王。”
他又顿了那么一下。
“然而,不要以为你们只要在春季庆前夕之前找到回公鹿堡的路就好了。
你们是要成为一个小组,不是找路飞回家的鸽子,你们回来的方式还有带回来的同伴,将能向我证明你们是否己经驾驭了精技。
准备好明天一早出发。”
然后他一个个放我们走,依然是对每个人碰触一下、称赞一句,除了我之外。
我站在他面前,尽可能开启自己,在我敢的范围之内暴露出自己的弱处,然而精技轻掠过我的脑海,就像风吹。
他低头瞪着我,我抬头看他,不需要具备精技也知道他既厌恶又鄙视我。
他发出轻蔑的声音,转开眼神,放我走。
我举步准备离开。
“要是,”他瓮声瓮气地说,“你那天晚上爬过那道墙跳下去,那就太好了,小杂种。
好得太多了。
博瑞屈以为我虐待你,但我只是给你一条出路而已,一条最接近你可能达成的光荣出路。
离开这里去死吧,小子,或者至少离开这里。
你光是存在就侮辱了你父亲的声名。
艾达在上,我真不知道你怎么会存在。
像你父亲那样的人怎么会堕落到跟不知什么东西睡了一觉,让你出现在世界上,我真是怎么也想不通。”
一如往常,他一讲到骏骑就出现狂热的语调,盲目的崇拜使他的眼神几乎变成一片空白。
他走到楼梯口,然后非常缓慢地转过身来。
“我必须问,”他说,恶毒的声音里充满饥渴的仇恨。
“你是不是他的娈童,他让你从他身上吸取力量?所以他对你这么有占有欲?”“娈童?”我覆述这个我不懂的词。
他微笑,这微笑让他那枯槁的脸显得更像骷髅。
“你以为我没发现他是怎么回事?你以为这次的测试中你可以自由取用他的力量?门都没有。
你放心吧,小杂种,门都没有。”
他转过身走下楼梯,留下我独自站在塔顶。
我完全不知道他最后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但他的仇恨之强烈,让我感到虚弱想吐,彷佛他在我血液中下了毒。
我想起他上一次把我留在塔顶的时候,忍不住走到塔缘向下看。
城堡的这个角落下是朝海,但塔底仍散布着许多崎岖的岩石,从这里跳下去没人活得成。
如果我不得了能维持一秒钟坚定的决心,那我就可以摆脱这一切,而且博瑞屈或切德或随便哪个人的想法就再也烦不到我了。
远处传来一声哀鸣的回音。
“来了,铁匠。”
我咕哝着,转身离开塔缘。
第十七章 考验
照常理说,成人仪式应该在男孩14岁生日的那个月举行。并非所有人都能得到成人式的荣誉,这仪式需要一位“成人”资助并提名那个男孩,另外得找到另外12名“成人”承认这男孩已经有资格并且做好了准备。我从小生活在士兵群中,知道这仪式是什么,也知道它非常隆重、非常特别,所以我从不指望能有机会参与。首先,没人知道我的生日;其次,我不知道有谁是“成人”,更不要说去哪里找到12个“成人”来承认我够资格了。
但是,在我熬过盖伦那番试炼的若干个月后,某个夜里我醒过来,发现床边围满了身穿长袍、头罩兜帽的人,在那些兜帽下的黑暗里我瞥见了“栋梁”的面具。
任何人都不许将仪式的细节说出来或写下来。我想我可以说这么多。每当一个生命一一其中有鱼、有鸟、有兽一一被交到我手里,我都选择释放它,不是以死来释放,而是释放回它原来的自由存在;因此在我的成人式上没有动物死亡,因此也没有人能够饮宴。但就连在我当时的状况下,我都能感觉到我四周的流血和死亡已经太多了,已经足以持续到我这辈子的尽头了,因此我拒绝用双手或牙齿来杀生。我的“成人”依然选择给了我一个名字,所以他应该没有非常不悦。那名字是古语,古语没有字母,无法写出来,我至今也不曾找到任何我愿意与之分享我的成人名字的人。但我想,在这里我可以透露那名字的古老意义:催化剂。“改变者”。我紧接着就到马厩去,先见到铁匠然后是煤灰,想到明天就要离开的难受感觉从心理延伸到生理。我站在煤灰的厩房里,头抵着它肩胛骨之间隆起的部位,觉得头晕想吐。博瑞屈在那里看到了我。我认出他的存在,听见他沿着马厩走道逐渐接近、愈来愈响的靴声,然后突然在煤灰的厩房外停下脚步。我感觉到他看进厩房里,看向我。
“唔,这下又怎么了?”他用严苛的语气质问,我从他声音中听出他对我和我的种种问题有多疲倦。要是我没那么沮丧,我的自尊心会让我站直身子宣称什么事也没有。
但我只是对着煤灰的毛皮嘟哝了一句,“盖伦明天打算测验我们。”“我知道。他很突兀地要求我帮他的白痴计划准备马匹,要不是他有国王的蜡印封缄给他这个权威,我早就拒绝他了。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llskw.org。来奇网电子书手机版阅读网址:m.llskw.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