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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丝毫证据,没有研究一下,他就从海星的消化一下子跳到了人的疾
病..
他在日记中写道:“我突然成为一个病理学家。..因为觉得这个想法
有某些非常有意思的地方,我兴奋得在房间里大踏步地走来走去,甚至到海
边去清醒清醒我的头脑”。
此时,这个不顾一切的犹太人,丝毫不在乎自己对细菌的一无所知。
“我对自己说,如果我的理论是真实的,那么拿一支细木片刺进海星幼
体内,就应该马上有游走细胞围住它..”他想起当人们的手指戳进了刺,
又没有把它们拔掉,不久四面就有了脓——脓的大部分就是我们血液的游走
白细胞。他跑到别墅后面的园子里,在他为妻子的弟妹们布置的圣诞树的一
株小小灌木上,拔下了一些玫瑰刺,跑回他那个可笑的实验室,把这些刺戳
进一个清澄如水的小海星体内..
次日天刚亮他就起床,满脑子胡思乱想——他发现不出自己所料,在海
星体内,围绕着玫瑰刺周围的,是一堆懒洋洋爬着的海星的游走细胞!用不
着再要别的什么,他就肯定了自己已经有了对疾病的所有免疫的解释。当天
下午他急忙出去,向正好在附近开会的欧洲名教授们说明他的卓见。“这就
是动物经受得住微生物攻击的原因,”他眉飞色舞、口若悬河的大谈海星的
游走细胞怎样想吃玫瑰刺,他又能以如此动人的事实证明它,连最有名的教
授维尔荷博士(就是曾给科赫白眼看的)也相信了!
现在,梅契尼科夫已成了微生物猎人..
三、数千头羊死于炭疽疫苗
不久,他就带着家属到了维也纳。他宣告他的理论,声称我们之所以对
病菌有免疫力,是因为我们的身体里的游走细胞吞下了病菌。他径直到他的
朋友克劳斯教授的实验室——他是一位动物学家,也不懂得微生物,因此大
为赞叹:“如果能在我们刊物上发表你的理论,那就不胜荣幸了,”克劳斯
说。
“不过我必须给这种吞食病菌的细胞起个科学名称——一个希腊名字—
—这种细胞该有一个什么希腊文名称呢?”梅契尼科夫高声说。
克劳斯和他的博学的同事们搔搔头皮,查查词典,最后告诉他:
“phagocytes!这个希腊词的意义就是吞噬细胞——‘吞噬细胞’就是你必
须称呼他们的名字!”他向他们道谢,把“吞噬细胞”这个名词贴在他的桅
顶上,扬帆航行于他作为微生物猎人的兴奋生涯的海洋,把这个名词作为一
种宗教,作为万事万物的说明,一句口号,一个谋生手段——而且你也许不
信,这个名词后来确实成为探索我们怎样免疫的开端!从此以后,他为吞噬
细胞传道说教,为它们的名誉辩护,为它们进行认真的研究,并因它们而树
敌。他从维也纳到敖德萨,在那里,他向该市医生们作了一次伟大的科学讲
演“论生物体的治疗力量”,使听众大为震惊。他的演讲非常出色,他的诚
实无可怀疑——但是没有记录告诉我们,他是否对赞叹不已的医生们说过,
直到此刻为止,他自己还未看见过一个吞噬细胞吞下过一个恶性微生物。每
一个人——包括有学问的医生在内——总要停下来看看狗咬狗,于是梅契尼
科夫的这个想法,就是我们的小小白血细胞冲到紧要关口拦击杀人细菌的故
事——这个海外奇谈吸引了他们,使他们深信不疑。
但是。梅契尼科夫深知他非有真正的证据不可。不久,他在水蚤身上找
到了它,清楚明白得动人。他暂时忘记了高谈阔论,开始在池塘和养鱼缸里
捉水蚤。这一回他又敏悟得出奇,因为这种小动物同海星一样,混身透明,
他可以用透镜看到它们体内发生的事情。现在他有了耐心,本来他很少有研
究家精神,现在象个真正的研究家了,他研究一只水蚤可能有的某种疾病。
这本历史书告诉我们,微生物猎人总是本想找到东而结果却找到了西——但
是梅契尼科夫现在却有另一种运气,他观察水蚤的无目的的日常生活,而突
然之间,他经透镜看到了有一只竟吞下一种恶性酵母的尖利如针的芽抱。这
些针进了微细的食管,它们的尖头穿过水蚤的胃壁,滑入这个小动物的体内。
然后,众神真能照顾一个横冲直撞的人!——他看见水蚤的游走细胞,就是
它的吞噬细胞,流向这些有害的针,团团围住它们,吃它们,溶解它们,消
化它们..
当这种现象经常出现,因而使他的理论完善——吞噬细胞不出来对这些
致命的酵母针作战时,进犯者就立即芽生为大群酵母,反过来轮到他们吃水
蚤,使它中毒——那就意味着他们呜呼哀哉!在这里,他出色地偷看到一种
小规模的动人的生死搏斗,他窥探到迄今还完全神秘的事情:某些生物为保
卫自己抵抗意在杀害他们的刺客。他的观察极其真实,你只好承认他们是非
常机灵,因为有谁会想到在人所不齿的动物如水蚤身上去研究免疫的原因?
现在,他不再需要再有什么证据,就已深信他的理论是绝对而决定性的正确
了,他不再深入钻研这种生死斗争,就写了一篇学术论文:
“水蚤由于它的吞噬细胞而获得的免疫,是自然免疫的一例..因为游
走细胞倘不在酵母芽孢侵入体内时将其吞下,酵母就发芽,分泌毒素,这不
仅使吞噬细胞后退,而且完全溶解它们,使它们死亡”。
他还想进一步看看这种斗争是否也在青蛙和兔子身上进行,但在1886
年,俄罗斯人民为巴斯德保全了16 个被疯狼狗咬了的同胞的性命一事而兴奋
异常。许多人都歌颂巴斯德,并大量捐款,立刻兴建一个实验所。他被任命
这个研究所的科学主任——因为这个人(他们一定忘了他是犹太人)不是在
欧洲各大学研究过,不是向许多医生作过博学的讲演,讲述血液里的吞吃微
生物的吞噬细胞吗!?于是他接受了任命。不过他精明得很,先向当局言明:
“我只是一个理论家,我为研究工作忙不过来——要训练别的人员制造疫
苗,做实际工作”。
当时当地没有一个懂得一点猎捕微生物的事情,于是他的一位朋友立即
被派往巴黎的巴斯德研究所学习。人们急于开始预防疾病,他们吵着要疫苗。
所以,还没有学到家的那位进修者很快回来了,并着手为当地的羊制造炭疽
疫苗,为城市居民制造狂犬病疫苗。“现在应该万事顺利!”梅契尼科夫欢
呼(他对毒性微生物能玩的鬼把戏一窍不通),退到他的理论堡垒,研究兔
子、狗和猴,想知道它们的吞噬细胞会不会吞吃结核病、回归热和丹毒的微
生物。科学论文从他的实验室源源而来,欧洲的研究家开始为这位犹太奇才
的发现所轰动。但他发现自己的理论出了问题,因为狗、兔和猴——真可惜
——不象水蚤那样浑身透明..
接着是乱成一团。他的那位实际工作人员和同事们吵起了架,疫苗混杂
了;微生物流出了试管。该市的医生——对于这种医疗新方法自然有点嫉妒
——开始来实验室打听询问,提出些难以解答的恼人问题,市里流传着窃窃
私语:“这个梅契尼科夫算老几——他连医生执照也没有呢,他不过是个自
然学家,区区细菌猎人罢了——他怎么能够懂得预防疾病?”“治疗法在哪
里?”人们在要求。“给我们预防!”农民们在大叫——他们是铜钱眼里翻
跟头的。梅契尼科夫暂时离开他的吞噬细胞学说的云雾,力图使他们满意。
办法是在吃掉五谷的田鼠间撒下鸡霍乱杆菌以灭鼠。但是不幸得很,蛊惑人
心的谣言出现在报上,大叫他在散播死亡——说鸡霍乱会变成人霍乱“我为
我的研究忙得要命”梅契尼科夫喃喃地说。“我是一个理论家——我的研究
所需要一个安静场所来发展..”于是他请了一个长假,并整理好行装,去
出席维也纳举行的会议,把吞噬细胞的事告诉大家,同时也想找一个清静的
地方去工作。他必须离开那种可怕的要求:为证明他的理论的正确,就必须
向坚决要求从研究中得到金钱上好处的急性子的当局和农民,端出治疗药物
来。他从维也纳前往巴黎,去巴斯德研究所,在那里,有一个伟大的胜利和
惊人之举在等待着他。他被介绍给巴斯德,他立即畅谈他的理论。微生物猎
人中的老将看看他,虽然老将的灰色眼睛已有倦意,偶尔闪出一点光芒。他
说:“梅契尼科夫教授,我与你所见略同。我曾观察到的种种微生物间的斗
争,使我深有所感。我相信你走的是正路。”
虽然巴斯德提到的斗争,同吞噬细胞吞掉微生物毫不相干,他——这是
自然的——却已得意洋洋。最伟大的微生物猎人真正了解他,相信他..他
的岳父已经去世,留下一点遗产,在巴黎,他的吞噬细胞学说有一个伟大研
究所为后盾,应当增加声价。“这里有没有给我的位置?”他问,“我只希
望在你的实验室里工作,当个名誉职工,”梅契尼科夫请求道。巴斯德知道,
使平常人对微生物猎获不断感到惊心动魄,是非常重要的——他门能理解的
是科学的戏剧性——因此巴斯德非常痛快地答应了他的要求,并给他一个单
独的实验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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