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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就直接回家了。
那天夜里还结冰了。这一年看来就不想有春天。
丹纳家的人星期天没去教堂,我已经注意到了,但我没有多想。
星期一我去村外林边的地里。它紧挨着丹纳家的土地。我在那里翻地,但一直没见到丹纳家的人。
礼拜二小姨子安娜让汉塞尔去那座大院看看。直到那时我才又想起入室偷盗和丢失大门钥匙的事。余下的您都知道了。
02
丹纳老太坐在厨房里的餐桌旁。她在祈祷:
“最最仁慈的耶稣啊,惟有你才是
我们的救星,我们的生命,我们的复活。
我求你,
别将我抛弃在困厄和害怕中,
为了你的神圣心灵的殊死搏斗,
为了你的圣母的痛楚,
请来帮助你的仆人,
你曾用你珍贵的血解救过他们。”
她手捧早已破旧的祈祷书。她孤零零的,独自沉浸在她的世界里。
芭芭拉去屋外的牲口棚了,想再去看看牲口。她丈夫已经上床了。孩子们和新来的女佣也上床了。
夜晚的这个时间是她最珍贵的财富。她坐在厨房里,手持爱神木花花冠。祈祷书已经用旧了。许多年以前,仿佛是上一辈子,她在婚礼上得到了这个伴郎①,那是当时的传统,送给信奉基督的妻子一本祈祷书。
①指祈祷书。
如果没有上帝和圣母的安慰和慈悲,谁知道她这一生会怎么过呢?充满屈辱、压迫和殴打的一生。仅靠信仰安慰维持着自己的生命。维持了这么多年。她可以信任谁呢?母亲早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就去世了。不久父亲也追随她而去,在她后来的丈夫来到大院上做长工的时候。
随着他的到来,她头一回经历到有人稍许的关心。这种关心拨动了她的心弦。此前她的生活中只有劳作和对父母的深厚信任。
她成长于一个过分虔诚的冰冷环境中。没有细微的体贴,没有心灵的呵护,没有温存的话语。她的生活被四季和与之相应的农活捆绑着,还有那严肃的信仰。
这种精神上的压抑几乎能从肉体上感觉到。
后来她未来的丈夫来大院做长工了。她一向就不太漂亮,却得到这个英俊男人的追求。她一开始就很清楚,他要的不是她,一个貌不惊人、身材矮小、业已枯萎的女人。一个老处女,三十二岁。他,高大、健壮,还不到二十七岁。尽管如此,她还是置若罔闻:他渴望的是大院,而不是她的身体。
违心地同意了,结了婚。婚后不久他就变了,露出了他的真面目。粗暴地对待她,伤害她,甚至打她,如果她不顺从他的话。
她毫无怨言地听之任之。谁也不能理解,可她爱这个男人,甚至在他殴打她时,她也爱他。她依赖他讲的每一句话,他的每个行为。不管他表现得有多冷酷和粗暴都无所谓。
当她怀孕的时候,他的残暴几乎让她无法忍受,他一有机会就羞辱她,甚至众目睽睽之下和女佣一起欺骗她。那时候她头?回被迫搬出卧室,睡到下房,因为另一个女人占据了她的位置。她迷恋他,屈从他,对他百依百顺。
她整个的余生。芭芭拉,她的女儿,在土豆收获季节出生在田头。
他甚至不让产妇在自己的床上分娩。早晨,当她已经感觉到第一次阵痛时,他将她跟其他人一起赶出门下地。当血沿着她的腿淌下时,她痛弯了腰,想强行将孩子从体内拉出,她将这个小孩子生在了田地边。在野外将她生了下来。分娩后的那几天他也催逼她。她没有安宁。
女佣走了,她又搬回了她的卧室,又重新服从于他,无怨无悔。她没有别的办法。
女佣们来来去去,很少有待久的。时间一长她丈夫会安静下来的,她这么想道。她听天由命。
女儿芭芭拉大了起来。她盲目地爱着父亲。父亲头一回强奸她时,她才十二岁。母亲过了一段时间才发觉女儿身体上的变化。
她不想正视这桩丑闻。不想承认。她太软弱,无法跟丈夫分手,她能去哪儿呢。
女儿长得越有女人味,他就越没兴趣和妻子上床。这正合她的意。
于是她保持沉默。丈夫可以为所欲为,他从没有遇到过反抗。
只有一回,一个矮小的波兰女人作为外籍工人来到大院,她躲避他。而她,他的妻子,却不能这样。
她的生活里满是贫困和屈辱,但她无法逃避这种生活。她必须一路走到底,她会将苦水喝光。这她知道。这是上帝对她的考验。
滑稽,她今天老想到那个波兰姑娘。她像阴影一样掠过她的记忆。她好多年没再想起这个外籍女工了。老太太放下她的祈祷书。她望向窗外刮着大风的黑夜。她丈夫一整天都在寻找昨天想钻进大院的那个坏蛋。她昨天夜里听到了脚步声,好像,有个人在捣鬼。
她丈夫什么也没找到,整天没吭声。
“那坏蛋逃没影了。”他对她们说道。
“啥也没丢,我全查过了。今天夜里放狗进仓库,谁也躲不过它的。枪就在我床边。”
他的话让大家感到了安慰。她感觉安全,就像她这一生在这座大院都感觉安全似的。芭芭拉还想出去看看牲口,“看看是不是一切正常。”
她哪儿去了,这个芭芭拉。她早该回来了。她想去看看。
她慢腾腾地从桌旁站起来。拿起祈祷书,将它放进橱柜。走出门,去牲口棚。
03
老丹纳在床上不安地翻来覆去。他今天怎么也睡不着。
他试着入睡,但风不停地穿过窗缝呼啸,让他无法安宁。
他今天将整座房翻了个底朝天。他忘不了那些脚印,通向住房的脚印。早晨,在被雨水冲刷掉之前,他能清楚地看到新雪里的脚印。
他查看了屋里所有的角落。他什么也没找到。他肯定,谁也不能在他眼皮底下藏进这座大院的。这是他的王国。
他修好机房的锁。那坏蛋一定是绕过房屋,朝森林方向溜了。他只能走这条路,否则他应该能发现别的脚印。
晚上他又将整座大院搜索了一遍。他注意到了牲口棚里的坏灯泡。他得买个新的。在那之前他们得用旧煤油灯应急。先将就吧。
新来的女佣看样子很能干。他可不需要干不了活的女佣。大院里的活儿光靠芭芭拉和他是干不完的。冬天勉强还能对付,夏天就一定要雇人了。
越来越难找到长工和女佣干农活了。大多数人都去城里碰运气。收入高,活儿轻。
城市生活,他一点不喜欢。他必须自由,做他自己的主人。谁也不能支使他。他是这里万物的标准。在这座大院里他就是上帝。让老婆尽管祈祷去好了。她越老越虔诚。
这个老太婆还在干什么?在十字架下坐上半夜祈祷,浪费昂贵的电。他得起床看看去。
他穿着半统袜、睡袍和长内裤,穿上木拖鞋。“吧嗒吧嗒”地穿过石头过道走进厨房。连接隔壁房间的门开着。
“怎么回事?这些女人这时候还在牲口棚里做什么?真是什么都得操心。”
他恼火地走进厨房,再从厨房走进牲口棚。
米切全天都从他的藏身处观察大院里的活动。
他看着那个坦厄德的农民,看到他发现了入室盗窃的痕迹。对于他来说,要躲开老头子如同儿戏。
他搜查了整座住房,甚至爬到阁楼上米切这里,那个老头子。
米切屏住了呼吸。他站在那里,一只手紧握口袋里的刀子。站在烟囱背后,在那个农民的背后,他可以抓到他的肩膀。丹纳站在楼梯上距离他不足一肘远的地方。他拎着灯,试图照亮黑暗的阁楼,一束细细的暗淡的灯光。
他既没有注意到撒在地板上的草,也没有注意到已经系好的绳子。
米切等了整整一天。他不急。他很清楚坦厄德的这家人把钱藏在哪里。他的计划极其缜密。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就能人不知鬼不觉地离开这座房。假如不是这样呢?
想到这里米切耸了耸肩,他也不怕使用暴力。暴力属于他的“职业范围”。他会见机行事的。
傍晚时又有两个陌生人来到大院。两个女人,她们冒雨向这座房屋走来。她们敲门。门打开了。差不多一小时后两个女人又走了出来。告别,一个女人返回了屋里。
汉塞尔·豪尔,十三岁,格奥尔奥,豪尔之子
那是在星期二,小姨叫我去丹纳家。
“他们家一点动静也没有,也没人露面。”她对我说,“会不会出了什么事,要不要帮忙呢?”
就这么着我跑过去了。我想,那是在三点左右。但也说不准。
坦厄德那户人家的大院里好像没人,于是我就敲门了。我用劲敲了一阵,没人过来开门。
于是我绕着房子转了一圈。我一扇扇窗户看过来,可啥也看不到。大院看上去孤零零的,像是根本没有人。
那条狗,我听到它在叫唤。呜呜咽咽的,听起来很可怜,我听到牲口棚里的牛“哞哞”叫。那些母牛动静很大。但我没能进牲口棚,因为,门从里面闩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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