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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也可以从旧机房进牲口棚。于是我就先穿过仓库,里面靠左有道木门通向牲口棚。
并且机房的门开着。真的是敞开着,但我不敢进去。
我光是站在门外喊了几声。我喊芭芭拉和玛丽安娜,但没有人回答,我不想进去。我怕得要命,因为牲口叫得那样凶,跟平时完全不同。十分凄凉。
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觉得毛骨悚然。
“这事不对头。”我感觉头脑里有一只钟被敲响了,像消防队出发时那钟声。于是我飞快地跑回家,将情况告诉了小姨和父亲。
爸爸让我去叫施特策尔,因为他也不想一个人去那座院子。
于是我立即出发,去找施特策尔。
达格玛·施特策尔跟她母亲在外面的园子里干活。
我老远就喊了起来,我太激动了。他立马从屋子里出来了。我告诉他丹纳家不对头。家里没人,狗和牲口都不对劲。父亲让我来喊他,让他跟爸爸一起去看看。因为父亲不愿一个人去。
施特策尔马上喊来卢伊斯。卢伊斯是施特策尔家的长工,是达格玛的未婚夫。
我们三个一起去坦厄德的丹纳家。快到时我们遇到了爸爸。他在那里等着施特策尔。他跟我们一起接着朝丹纳家走。
后来我们在那里找到了他们。不是我找到的,因为父亲不让我进屋,他说我应该待在外面。
当施特策尔和卢伊斯一脸煞白地从牲口棚里出来时,我很高兴没有跟进去。
父亲让我去村里,去“让村长给警察局打电话”。于是我就去了。我取来我的自行车,骑进村,找到村长,我喊道,丹纳一家全死光了。所有人都被杀了。我对着所有的人喊,甚至对着村长喊。
约翰·施特策尔,五十二岁,上坦厄德的农民
我是坐在屋里的。我从窗户里就看到汉塞尔了。他挥着胳膊,不停地喊着什么。
我立即就想到一定是出事了,以为是豪尔家出事了。
我马上走出屋门。汉塞尔对我说:“爸爸派我来的,丹纳家一点动静也没有。”
汉塞尔今天已经去那座院子里看过,家里没人,狗的叫声很吓人。牲口也很不安分。
“但爸爸不想一个人去看。”他对我说道,于是我叫来卢伊斯,我们跟汉塞尔一起去坦厄德。
我也发觉了他们家毫无动静。当我星期六锄地时,在跟丹纳家的地皮相邻的地里,我也一直没有看到人。
是有点奇怪,但我没往心里去。
“他们肯定是在森林里。”我想道。
快到屋前时豪尔已经在等着我们了。我们一起跑向那座大院。我一眼就看到机房的门开着。
自从芭芭拉的事情以来,豪尔对这座大院就了如指掌。他在这座大院里进进出出。
“我们可以从机房进仓库。那里有道门,连着牲口棚,再从牲口棚进屋子。”他对我和卢伊斯说道。
他告诉汉塞尔最好是留在外面。我们觉得这是对的,于是我们三人一起进了机房。那里真的有道小门,就在机房的后墙上,可它被一根钩子从里面关上了。
我想先出去,试试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进去。
这时豪尔抓住我的衣袖,说道:“门不怎么结实,我们能撞开的。”
卢伊斯同意了,于是我们三人一起开始撞。它真的被撞开了,我们进到仓库里。
仓库里面黑洞洞的。左边有道门,门开着,只在那里有一道日光照进室内。右侧堆放着干草和其他饲料,后墙和左侧到处都是草堆。不过室内光线很暗,我们看得不怎么清楚。更多是猜到的。
奶牛的叫声从牲口棚传过来,声音越来越高。
“那里有头奶牛!”是豪尔最先看到的。奶牛就站在门框下。
“往前走吧,过来,它肯定是挣脱绳子了。”豪尔向站在门口的奶牛走去。
我还没有完全适应仓库里的黑暗。我觉得恐怖,所以不想单独留在后面。于是我跟在豪尔身后。卢伊斯似乎也一样。当他也准备跟上豪尔时,他绊了一下,但还是又站稳了。
我本来想对卢伊斯讲,要他走路小心,这时我看到草堆里有只脚。
卢伊斯抓住我的胳膊。他紧紧地抓着。
我俩站在那里,呆呆地盯着草堆。我俩,无论是卢伊斯还是我,都没有动一动。我们呆若木鸡。
我的心跳得很厉害,我以为它马上就会从我的胸腔里跳出来了。我脚下的地面再也承受不了我了,我的膝盖软绵绵的。我用尽全身的力气靠在卢伊斯身上,他靠在我身上。
一切都是这么奇怪,简直没法形容。
豪尔将草扒拉开。他一个个地推开他们身上的草。丹纳、小玛丽安娜、她的外婆,最后还有芭芭拉。他们全都浑身是血,我吓坏了,我根本不敢看他们。
我周围的一切都恐怖万分,像是在一场噩梦里。就好像“特鲁德”正在你身上,压得你喘不过气来似的。我想出去,只想离开这地方。
我正要转身走,豪尔拦住了我。“我们还得看看约瑟夫。”他冲着我喊道。可我推开了他。豪尔还想拉住我。“我们得看看那孩子。那男孩在哪里?约瑟夫在哪里?”
可我不再理睬他,来到室外。出来呼吸新鲜空气。
出了那里我见到卢伊斯站在机房外面。他脸色苍白,再也站立不稳了。他在房子外面背、抵墙坐在地上。我坐到他身旁。
但跟着我走出仓库的豪尔催促我们,我们应该想办法从仓库进屋。我再也做不到了,筋疲力尽了,我的全身都在发抖。我的心情坏透了。
豪尔不让步。他敦促我们,极其讨厌地缠着我们。
“我们得进屋去。我们得看看发生什么事了。”他不停地说道。我和卢伊斯,我们仍然坐在地上不动。最后豪尔独自返回了仓库里。
后来他告诉我们,他从那里穿过牲口棚进了屋。
几分钟后我们听到正门被打开了。
我们又恢复到能站起来了。
豪尔再次要求我们一起进屋。由于现在不必再穿过仓库面对死者,我们最终拗不过他的催促,跟他一起进屋了。
厨房里的桌子上有只杯子。看上去就像有人刚离开这房间似的。好像很快就会有人回这个房间来。
我们四下察看。通向隔壁下房的门开着一道缝。豪尔将门完全打开。弹簧床占据了一半位置。我们发现了一具女尸,她周围的一切都沾满了血。
这女人我不认识,我这辈子从没有见过她。
豪尔又敦促我们,催我们去房屋的其他房间里看看。我们终于在卧室里发现了躺在小床上的小约瑟夫。他也死了。
卢伊斯·胡贝尔,二十五岁
01
谁知道呢,我要是不绊一下,说不定还不会这么快发现他们呢。仓库里简直黑咕隆咚的。从敞开的牲口棚大门射进仓库的日光没能让室内哪怕明亮一点点。
一开始我还以为我是绊在了一根棍子上,一截木头,某种较大的东西。过了一会儿我才醒悟过来。
我和那个农民,我们呆若木鸡。要是豪尔不在,他就不会将草移开。我相信,我们会永远站在那里,呆呆地站在那里,动弹不得。
看到那些死尸的时候,我真想吐。
不是我特别控制不住自己。战争时我见得够多了,这您完全可以相信我。每个经历过战争的人,都见过足够的尸体,本来应该一辈子都够了。
可他们遇害的那副惨样啊。
他们我都认识,他们可不是外人,他们是你每天都会遇到的人。
我不能看他们。我从仓库里出来,在机房外呕吐了。
不管其他都发生了什么,我周围的世界像是停止了。我唯一还能感觉到的是厌恶和恐怖。谁干的?他不可能是人。这是个魔鬼。他不可能是这里的人,我们这里不可能有这种怪物。
要不是豪尔一个劲地催逼,我永远不会进屋去找其他人,一辈子都不会。
豪尔再三催我们。我们跟着他,像前往屠宰场的羊羔。很奇怪他没有失去理智,他不像我和施特策尔这样没有头脑。他很镇静,做什么都深思熟虑。而他跟丹纳和他一家人最熟。他差不多就像个女婿。他可是小约瑟夫的父亲啊。
换成我是不会这么镇定自如的。他一点也没有丧失理智。他那么沉着,我都有点钦佩他了。几乎是冷酷。
我这辈子也算是见过些世面了,当年阿道夫在台上,将我们这些十五岁的男孩拉去当兵。把我们塞进制服,塞一把枪到我们手里,要我们向敌人射击。敌人。笑死我了。敌人都是老人、女人和孩子,要我向他们射击。
我驻扎在雷根斯堡,美国佬已经包围了全城。当时的口号是坚守到最后一人。宁死不落进敌人手里。废话,人们早就吓得尿裤子了。
一队老人妇女带着他们的孩子在城里游行。他们要将这座城市拱手交出。只有老人、妇女和孩子,男人们都上了战场或者成了俘虏。
而纳粹党的大官们早就逃走了。他们是胆小鬼,我们还得帮他们收拾箱子。
那些当官的只想快点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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