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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长时间都以为在她父亲的统治下她会感到痛苦。可我现在不敢肯定了。芭芭拉深受她父亲的影响。我相信,这两人将爱恨交织在一起。
一方面她崇拜她的父亲。她的生硬方式跟父亲如出一辙。另一方面她无法拒绝对他的厌恶。真正的厌恶。
她从没向我敞开过心扉,虽然我做过多次努力。可当她有时候自以为没人注意而盯视父亲时,那样子对于我这个信徒是十分陌生的。她的眼里含着仇恨。不是爱,是恨。
身为牧师你得面对人类共同生活的方方面面,您可以相信我,我的见识也不算少了,可最近这段时间我却看到了这一倾向,对,她眼里的恨意越来越浓。
小玛丽安娜爱幻想,是个小小的梦想家。我在学校里教过她宗教课。她很安静,爱遐想。一个漂亮的姑娘,留着金黄色的辫子。她也成了受害者,让我实在无法忍受。她和小约瑟夫。为什么,我问自己,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两个无辜的孩子成为这种无耻行径的受害者。
上帝的磨臼缓缓地磨着,但我相信,。恶行终将受惩。就算凶手不能当场受到判决,但他或她最终逃不掉应得的惩罚。
我坚信,我们当中不可能有谁是凶手。我不相信我的教区成员有谁能犯下这种罪行。一个真正的基督徒是做不出这种暴行来的。
芭芭拉的丈夫怎么样了?您是指文岑茨吗?谣言纷纷,说他移民去了美国。事实上,他不在这里了。突然就消失了。文岑茨是那些背井离乡者中的一个。在战争结束后的那几个月里,他们为求生而寻找新的家乡,一个生存位置,最后来到了我们这里。
他在丹纳家的大院里找到了工作。芭芭拉直到怀孕之后才嫁给了文岑茨。
我虽不赞成,但当时灾难刚过,道德和秩序都还混乱。在那场巨大的,灾难之后人们不仅渴望食物,也渴望肉体的亲近。
那是我在我的新教区里主持的首批婚礼之一。这场婚姻为何没能持久呢?在艰难时期,换在别的条件下绝不会结合的人会走到一起。这些婚姻有许多都维系着,虽然日常生活中彼此厌恶,另一些婚姻却因厌恶而瓦解了。
那个施潘格勒·文岑茨不是农民,无法适应大院里的生活。特别是跟他岳父的关系太麻烦,于是他就走了。
两年前芭芭拉又怀孕了。作为小约瑟夫的父亲,洗礼登记的是格奥尔格·豪尔。我不想对此进行谴责。
在她横死之前的那个礼拜,芭芭拉来过我这里。她说她想忏悔,但转眼又改变了主意。她神情慌张、烦躁。她的良心有点不安。我要求她卸掉良心负担。
她听后情绪霎时变了,她变得固执了,几乎带有敌意。没什么好忏悔的。她不必为什么事忏悔,她没有做过什么不对的事情。她转身要走。我拦住她,因为她留下了一个信封。我可以留下,给教堂,或者给贫困的人。
“您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它吧。我无所谓。”
她说完马上就出门离去了,投再多讲一句。信封里是五百马克。我还将它收在我的办公桌里。
芭芭拉额上汗淋淋的。虽然寒风阵阵,她却在淌汗。她快步走向她家的大院。回她家的大院。父亲将这座大院过户到了她的名下。她是她自己的主人。
她去过牧师那里。她迟疑地走进他的房间。寻找着借口,想同他谈谈,以减轻良心上的负担。
她面对牧师时,就像名小女生一样站着。先前想好的话都说不出口了。他坐在办公桌的后面。
她有什么事?是有心事么?
说时他微笑着。那种无所不知、沾沾自喜的微笑。
他要求她卸掉良心上的重负,再加上这微笑,那目光足以让她彻底沉默了。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个男人想做她的法官吗?对她的行为、她的生活做出判决?不,她不想跟他谈论。不想让一个男人赦免她的罪。什么赦免,干吗要求赦免。
她没有做什么不公的事情。是她遭遇了不公。自打十二岁起就蒙受不公。
她跟内心的负罪感斗争了很多年,一直在做要求她做的事情。
学校里的老师说夏娃给了亚当苹果,两人因此犯下原罪,被逐出天堂。她没有将谁逐出天堂。不,是她被逐出了天堂。
她今天还能看到父亲站在面前。她深爱过的父亲。她的身体感觉到父亲的双手,那双游移的手。
她十分僵硬地躺在那里。无力动弹,不敢呼吸。
她躺在床上,眼睛紧闭着。不愿相信她所遭遇的事情。父亲的气息吹在,她脸上,还有他的呻吟和汗臭味。
那全身的疼痛。她闭着眼睛,紧紧地闭着。只要她什么也看不到,就不会发生什么事。
“只有我看到才会发生。”她想道。
第二天早晨父亲一如往常。连续数星期什么事也没有。她已经快将发生的事情忘记了。忘记了她父亲的气息,赶走了汗臭味,那呻吟,那欲望。一切都隐在了一层浓雾后面。
她总想做个“乖女儿”。她只想做个“乖女儿”,尊敬父母。就像宗教课上牧师所要求他们的。父亲做什么都是对的。他是众人的生活中心,是大院里的“上帝”。
她从没见过有人反抗他,跟他作对。母亲不这么做,她也不能这么做。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来得越发勤快,夜里常常挤上她的床。
她的母亲对这一切似乎毫无觉察。她保持着沉默。她一直这样沉默着,像芭芭拉所能记起的那样沉默着。谁也没觉得异样。
芭芭拉渐渐觉得她父亲的行为是正确的,她对他的厌恶是错误的。她父亲爱她呀,只爱她。
她想表示感激,做个乖女儿。
正如罗得和他的女儿们的故事①一样。罗得,他从琐珥城里逃出,跟他的女儿们搬到了荒野。在那里罗得和他的女儿们同寝,两个女儿都为他生了孩子。
①事见《旧约·创世记》第19章
《圣经》里就是这么写的。为什么,芭芭拉这么想道,在罗得身上是上帝所喜欢的事情,在她身上就是错误的。她是个乖女儿。
她为她的父亲生了两次孩子。她两次都顺着父亲。声称另一个男人是孩子的父亲。第一个,文岑茨,战争一结束就来到了她家的大院。他是来自东边的逃亡者,很高兴能在大院里找到工作和住处。
她很容易就勾引了这个男人,当她将孕情告诉他时,他当即同意娶她。他的眼中是大院和金钱。
婚后不久,还在玛丽安娜出生之前,当她丈夫得知了谁是真正的父亲时,他威胁要将他们统统投进监狱。丈人给了他可观的一笔钱,对文岑茨说,他拿着这笔钱可以进城,甚至移民出国。
文岑茨同意了,被收买了,一有机会就离开了大院。他去哪里了?她不知道,她也无所谓。她通过这笔交易为她的孩子找到了一个父亲。
大院里的生活在继续。她又怀孕了,这回没有一个可以蒙混过关的男人了,她父亲想到了将孩子强加给豪尔的主意。
豪尔当时刚成为鳏夫。芭芭拉很容易就引诱了这个男人。“老傻瓜”马上就相信了她的激情故事。芭芭拉忍不住大笑起来。男人太容易上当受骗了。
直到豪尔催着举办婚礼时,事情才麻烦起来。要她找到文岑茨,申请离婚。最好是马上宣布他已经死亡。这可以办到,他认识“合适的人”,给点钱就什么都能办到。
她的借口越来越多,最终闹翻了。
那家伙不肯放过她。他整夜整夜地站在她的窗外。敲窗户,求她放他进去。他甚至伏击芭芭拉,逼她重新跟他交往。
芭芭拉讨厌这个男人。正如她一直讨厌她父亲一样。年龄越大,她越是不想做个乖女儿。总体说来她对父亲和男人的厌恶越来越强烈。
贪婪、令人恶心的欲望,他们都是一丘之貉。
她渐渐学会了让她的父亲依赖自己。他为一夜之欢跪在她面前,她喜欢这样。她将他掌握在手里。情况发生了变化。现在她掌握着主动。
他必须为他的非法激情付出代价。用大院,他答应将大院过户到她的名下。如今他依赖于她和她的恩惠。
她当然想靠捐款来赎罪。她想自由,摆脱一种硬安在她身上的罪孽。
02
时间流逝得很慢。每分钟,每小时,慢慢腾腾。
米切还在潜伏。房屋里还没有安静下来。
他在等待可以出手的时刻。米切在脑海里又回想了一下他的计划。他想等房屋里安静下来,悄悄潜进仓库。
放火的诡计。他经常放火的。这很简单。
住房里的居民们躺在各自的床上。他在仓库里点着一堆火。
喊一声“起火了,起火了!”就足以将丹纳和他的全家惊醒。他们会睡意蒙咙地跑出房间,跑进仓库去抢救还能抢救的东西。
在爆发的惊慌中他会有充足的时间钻进房屋。人们会忙着从牲口棚里拉出他们的牲口。他将趁乱带走藏在房屋里的全部现金。人们会只顾忙着灭火,向邻居报警。
事后谁也说不清是谁先发现火的。就连他的脚印也会随着仓库烧掉,大火尚未扑灭他就已经消失在森林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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