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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武官,吴长庆深感自己吃了没文化的亏(连秀才都不是),只好缺啥补啥,在带兵之余手不释卷,网罗文士,被时人称为“儒将”。
进士出身的李鸿章听说后差点没笑掉大牙,需要找茬时便指责吴长庆“罗致文人以通声气”。
此时,吴长庆见故人之子来投,非常高兴,欣然收留,并刻意培养,严加指点。
吴长庆受够了李鸿章的鸟气,不想自己的悲剧在下一代身上重演的他为袁世凯请了最好的老师:深得吴器重的幕僚张謇。
南通人张謇(1853—1926)余生还将和袁世凯过招无数,第一回合大头留给他的印象是:态度谦恭,文章狗屁不通。
虽然眼下张謇只是个秀才,但众所周知他后来高中了状元。做人要厚道,你不能拿一个状元的审美标准来衡量大头的文章。
就在袁世凯因办事干练被提拔为营务处帮办(总管庆军各营的司令部,帮办排在总办和会办之后)时,山东之东,再一次波涛汹涌。
第三章 26岁的朝鲜太上皇
什么环境都能适应的不是人
对高丽人一以贯之的“事大主义”不能饱汉不知饿汉饥地简单予以鞭挞。蕞尔小国,强邻环伺(中日俄),你不让人事大莫非事小不成?
朝鲜李朝,建立于朱元璋时期,与明清相始终,已延续近六百年。
明清易代,高丽人觉得满人入关是“用夷变夏”,自己成了华夏文明的最后一方净土,朝使访华时经常抒发一下“使者遥寻秦地界,夷人惊怪汉衣冠”的感慨。
除此之外,基本上还算是安分守己的属国。
时至晚清,天朝的版图囊括了缅甸、暹罗(泰国)、越南、琉球、高丽、蒙古和西藏。这些“化外之地”被分为两类,A类如蒙古、西藏,归理藩院管,派驻大臣;B类如高丽、越南,俯首称臣,按期朝贡,新王即位必须上报接受中国皇帝册封。
对此,翰林院侍讲学士周德润解释得很清楚:守在四夷。
以琉球守东南,以高丽守东北,以蒙古守西北,以越南守西南。与国同休戚,弭祸于未萌。
属国作为外线,拱卫国门,搁古代没什么问题。问题在于,历史已经发展到英法联军动不动就直插北京兵临城下的近代,西方列强心态正常的说你和这些属国是友好睦邻,不正常的就说你在殖民人家。
既已成为烫手的山芋,最好的选择其实是尊重地缘政治,协助这些小国逐步实现独立,受国际公法的保护。这样,即使某国想染指,他国也会干预,远强于“妾身不明”,最终还是不免沦为列强的殖民地。
具体到朝鲜,坐到谈判桌上的三方是中日俄。
对俄国而言,朝鲜意味着拥有不冻港的太平洋出海口。
对日本而言,以朝鲜为跳板侵略中国是天皇每晚做梦的主题。
对大清而言,不管谁占领了朝鲜,兵锋所指,威胁的都是满人的龙兴之地东三省。
客观来看,虽说十九世纪末列强如云,恨不得是个小强就来吃清朝的豆腐,但大多属于浑水摸鱼型,打个劫通个商也就罢了。
除了日俄。
祖上就有矛盾,贼惦记你,一天到晚花痴般垂涎你家领土。尤其是俄国,蚕食鲸吞,持之以恒;日积月累,手法熟练。
于是,趁新疆发生回乱时,俄国眼疾手快地霸占了伊犁。
当左宗棠抬着棺材用兵新疆时,日本又见缝插针地跳了出来。不知是不是两国事先串通好了要演“东成西就”。
1879年,明治维新刚刚开始十一年,日本吞并了本岛南边的琉球国,改为“冲绳县”。
琉球自洪武五年(1372)起隶属中国,纳贡从未中断,但在万历三十年(1602)又向日本称藩,开始脚踩两只船,一踩就是二百七十年……
终于踩出了事。
以前只是劈腿,现在直接跟那男的把证都扯了,这要是个没谈过恋爱的,估计得操板砖捉奸,血溅当场。
可惜,清朝国库空虚,西北又在跟俄国干仗,为免腹背受敌,不得不承认了这个既成的事实。
这已是日本第二次明目张胆的挑衅。
早在1876年,日本就以朝鲜拒绝邦交为借口,出动兵舰胁迫其签订通商条约。清政府作为宗主国,到让人心寒,以息事宁人的态度指示朝鲜签订了《江华条约》。
外患倒逼内政。
此时的朝鲜国王是李熙,继承的是他伯父李昇的王位。李昇没娃,就让他弟弟李昰(侍)当“大院君”(摄政王),辅佐年方十二的李熙执政。
整个一“宋宣故事”。看来《春秋》学得很不好,由此可以证明,孔子不是韩国人。
家庭矛盾很快出现。大院君思想保守,闭关锁国,抓起权来一个顶俩。可孩子大了不由爹,谁叫你给娃许了个高智商美女当老婆呢?
明成皇后闵慈英正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夫君李熙,那时,她还叫闵妃。
闵妃对时局的洞察远较公公敏锐。她知道,清廷这棵大树已经靠不住,独立自强是朝鲜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其实,开化自强也是李鸿章给朝鲜开的药方。
对朝的通商交涉都由北洋大臣主管,北洋大臣又是直隶总督的兼差,李鸿章身上担子不轻。
在同时代的官员里,李鸿章是唯一敢把洋人当猴耍的。而且人就好这口,美其名曰“以夷制夷”。
他将这套纵横之术传给朝鲜,劝导李熙开放门户,同西方各国次第立约通商,以牵制日本,防范俄国。
琉球问题给李鸿章提了个醒:在日本看来,朝鲜比琉球重要得多。琉球或可不争,朝鲜则势在必得。而反观清国,松散的朝贡关系早无实利可图,却授人以口实,遗祸于将来。既如此,不如尊重《万国公法》,让这些暧昧的小国独立自强,成为大国之间的缓冲带。这样一来,虽无宗主国之虚名,但仍可暗中遥控,为我所用。
可惜,李鸿章算准了国际形势,对朝鲜国内潜滋暗长的政治斗争却估计不足。
以闵妃为首,金玉均、朴泳孝、洪英植为骨干的“开化党”主张效法日本,进行自上而下的改革。
对于这帮以日本为后台,鼓吹脱离中国的亲日势力,大院君在保守派闵泳翊(yì)、闵泳穆的协助下,严厉弹压,终于成功弹出一个“壬午兵变”。
国手落子棋真俊
1880年,朝鲜通过了“开化自强”的方针,在清政府的斡旋下相继同美英德法等国签订了通商条约。
同时,闵妃集团借军制改革费尽心机地削弱大院君的权力,不仅裁汰了大院君手创的“亲军营”,还组建了以日本人为教官的新军“别技营”。
当然你会问,大院君是木偶吗,任人宰割?
事实上,由于大院君拒绝开放,李熙又日渐长大,清政府便抛弃了老古董转而扶持国王。
怎奈李熙生性软弱,权柄就此旁落到闵妃手中。
其实,大院君知人阅世这么多年,早就修炼成一块辣手摧花的老姜。你不是要改革吗?我按兵不动,让你可劲跳,等你把上上下下都得罪干净了,再以救世主的面目出来打扫战场。
果然,由于新军在装备和待遇上远高于旧军,激起了后者的强烈不满。
为平息情绪,当局给欠饷已逾一年的汉城驻军发放饷米。
结果发出了事。
饷米中掺了砂石和糠皮,不堪食用。
这事换做袁世凯处理,手段肯定迥然不同。
如果一件东西值一块钱,砍到九毛九,东西不会变,得到的还是那个东西,所以要砍;如果一个人的服务值一块钱,砍到九毛九,虽然成交了,得到的服务却可能降低了,所以不能砍,要主动给他一块一,就能得到超值回报。
宁可不发先拖着,留个念想,也比彻底伤了人心强。
于是,愤怒的士兵把粮库的库直吊起来打了个生活不能自理。
更二的是兵曹判书(兵部尚书。为免僭越宗主国之嫌,朝鲜六部均称“曹”)闵谦镐,专门负责火上浇油,逮捕了为首闹事的士兵,矛盾迅速激化。
一帮变兵跑到军械库抢了武器,攻占监狱,又到大院君府上喊冤。
老戏骨按捺住心中的激动,一副退休老干部不问世事的模样,好言宽慰,还貌似不经意地提醒变兵:此事是闵妃勾结日本人所为。
阴风煽得很成功,变兵们纷纷发飙,见人就杀。
先是闵谦镐等开化党官员被乱刀砍死,接着日本使馆被占领,日籍教官全部死于非命。闵妃要不是跑得快,假扮宫女逃出王宫,早就被剁成了肉泥。
汉城大乱,政局瘫痪。
好孩子李熙又六神无主了,赶紧叫老爸出面维持大局。
大院君重新主政,恢复军制,补发欠饷,一场兵变方告平息。
然而,日本驻朝公使仓皇逃跑的背影告诉观众:还没完,完不了。
明治政府得悉事变经过后,当即决定举兵入朝,胁迫朝鲜谢罪赔款、割地签约。
清廷驻日公使黎庶昌侦知后,两次急电署理直隶总督、北洋大臣张树声(李鸿章因母亲去世,丁忧在家)。一口气跑到忠清道(朝鲜全境分为八道,相当于八省。称“道”是因为藩属国的行政区划要降一级。忠清位于半岛西南部)的闵妃也派人赶往天津,通知正在出使中国的金允植向清廷求救。
于是,几个常年在某时报上写专栏的又兴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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