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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国日本,君主立宪,就是我大清的成功榜样啊。”
汪精卫断然否定:“日本明治维新,绝非不流血革命,乃西乡隆盛首发干戈,用武力倒幕而成。而我大清的‘立宪’,完全是幌子,只有民主革命,只有流血,才能救中国。”
善耆口才不敌汪精卫,又见他与黄复生争认“主谋”,心下已起了怜才之意。
当晚,狱中的汪精卫朗然独坐,吟出那首广为流传的“慷慨歌燕市,从容作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
狱卒将诗作呈给善耆,这个皇太极长子豪格的后代顿时感怀于衷:“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如能为国家所用,救亡图存,则我大清幸甚!”
为此,他力劝载沣从轻发落。
于是,原本诛九族的重罪被破天荒地判为终身监禁。
对此,载沣的解释是“为国罹(遭)罪,宜从宽典”,孙文的解读是“为革命党之气所威慑”,后人的分析是“故意表现清廷的大度和开明”。
都没说到点子上。
集会自由,曾经拥有
日俄战争后,伊藤博文强迫朝鲜国王李熙签订保护条约,将军事和外交权统统交给日本。
朝鲜的法令和高官任免全部操于“统监”伊藤之手,用朝鲜文人的话说就是:伊藤博文每次进宫,对高宗(李熙)的态度比曹操对汉献帝还蛮横。
1909年,伊藤赴哈尔滨同俄国财政大臣会谈。朝鲜义士安重根埋伏在哈尔滨火车站,见伊藤下车,闪电般从人群中冲出,连开三枪,手刃了这个他口中“蹂躏朝鲜的奸贼”。不久,在旅顺监狱从容就义。
1910年,继往开来的日本侵略者连哄带逼地同李熙之子李坧(zhǐ,纯宗)签订了《日韩合并条约》。延续了500多年,同明清两朝相始终的李氏王朝成了历史书里的名词。
吞并朝鲜只是起步价。一向高标处世的日本迅速跟俄国签订防御同盟,相约维护各自在东三省的特权,阻止他国进入。
亡国危机惊醒了士绅阶层。
在江苏咨议局议长张謇的奔走串联下,汤寿潜(浙江咨议局议长)、谭延闿(湖南咨议局议长)、汤化龙(湖北咨议局议长)、蒲殿俊(四川咨议局议长)等纷纷响应,发起了一场蔓延全国的请愿运动,倒逼朝廷放弃所谓的“九年预备立宪”,速开国会,组织责任内阁。
长沙教员徐特立在学校演说,称“不早开国会,不足以挽救危亡”。血脉贲张之下,情绪失控,竟摸出一把利刃,切断左手小指,写下“请开国会,断指送行”八个血淋淋的大字。
各省咨议局代表一到北京,便向都察院呈递了联名的请愿书,罗列速开国会的四大理由:一、用旧的行政机构搞新的宪政,铁定玩儿不转;二、一直以来,朝廷都搞秘密外交。割了多少地,赔了多少款,民众要翻墙才能获知。再等九年,老本都被卖光了;三、没有国会和责任内阁,民愤全部集于皇室。反动统治阶级,你们真的睡得着觉吗?
四、一天到晚侮辱人民群众的智商,民智未开咨议局的成功你怎么解释?
体制内的开明派如东三省总督锡良、云贵总督李经羲、山东巡抚孙宝琦以及各驻外公使也陆续致电朝廷,要求政府顺应舆论。
顺天府丞甚至警告说:“欧洲政变多起于中等社会(士绅),史迹俱在。”
由此不难想见载沣何以要宽宥谋刺自己的汪精卫——与其扬汤止沸,不如借机作秀。
问题是前任统治者太会演戏,惟妙惟肖,早就把人民群众炼得火眼金睛,不肯轻易上当,非要动真格。
见第一轮请愿被上谕驳回,还被军机大臣泼了一身脏水(为求增其势力而已,并非出自民意),议员们不干了,商定各省咨议局在今年的常会上都只提“速开国会”一案,若再遭拒绝,则集体解散。
第二轮请愿随即展开,各地均出现大规模群众上街游行的场面。
北京青年赵振清和牛广生率领一干学生,为即将去资政院递请愿书的代表团送行。他们交给代表一封信,主题是学生们打算“以血购国会”。
正不知要闹哪样,赵振清和牛广生忽然拔刀出袖,意欲自杀,幸被代表们死死摁住。
牛广生趁人不备,毅然决然地割下自己左腿上的一块肉。众人惊魂未定,赵振清又割下自己右臂上的一块肉。
二人将鲜血涂抹于书信之上,代表们拭泪而去。
对请愿书上要求宣统三年(1911)开国会的主张,资政院的民选议员举双手赞成。
于是,所有议案都搁置,一开会就高呼“当此危急存亡之秋,除开国会无救亡之法”。溥伦见工作已无法开展,只好同意讨论速开国会案。
罗杰、雷奋等人相继发言,声泪俱下,义愤填膺。表决时,民选议员又坚持采用起立的方式投票。结果,即便是最保守的钦选议员,也失去了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反对的勇气。
全票通过。
溥伦汇报时,载沣又摆出其招牌式的“默然无对”。
溥大人折中道:“九年筹备,已不合时宜,至少要提前三年。”
善耆常年搞接访工作(民政部尚书),深知民意不可违,也劝道:“民心忿极,大祸必发。”
载沣考虑的是直隶总督陈夔龙的密奏,内称“如不开国会,可先设责任内阁”。
陈夔龙的建议出自其老丈人奕劻的授意,隔岸观火了很久的庆王准备浑水摸鱼了。
很明显,责任内阁一旦设立,资历最老的领班军机大臣奕劻将是总理的不二人选。
载沣没得选。奕劻有隆裕罩着,门徒遍布朝野,暂时还不能翻脸。
于是,召集王公大臣商讨,最后形成决议:次年(1911)设责任内阁,宣统五年(1913)开国会。
当然,妥协不是无条件的。上谕明令解散请愿团,禁止再举行任何形式的请愿,否则“必按法惩办”。
潜台词是:此乃底线,不要再得陇望蜀。
1910年11月5日,北京东西长安街和正阳门外大街皆悬挂龙旗,张灯结彩。灯上统一书写着四个喜庆的大字——庆祝国会。
学校放假三天。各学堂在学部的指示下组织学生齐集于大清门前,高唱歌曲,山呼万岁。
更多的人却不愿被代表。
政府命令所有报馆必须报道普天同庆的新闻,结果只有两家报纸遵命;请愿团通告天下,明言“国会仅缩短三年”,请愿运动宣布失败。同时,敦促各省咨议局继续向政府施压,并要求开放党禁;在云南扶持讲武堂、暗中保护过蔡锷的李经羲继承了其伯父李鸿章嬉笑怒骂的传统,致电清廷,要求速定内阁人选,以免“昏庸老臣势居要津,新近得幸之臣独掌禄位”,矛头直指奕劻和载沣。
时间步入1911,各种征兆显示天朝气数已尽。
诸如“政府丧心病狂,唯恐亡之不速”“直视吾民如蛇蝎如窃贼”之类的反动言论俯拾皆是。
据昆曲家赵子敬回忆,那年春天的一个晚上,他和朋友在家聚会,“忽闻隆隆霍霍起于空中,似雷非雷”,屋外一人大呼:“流星,光何巨也!”
于是,室内诸人疾趋而出,但见夜空“光甚闪烁,照耀万丈。其声随之,愈远愈剧,回音作爆裂响,约五分钟始不见”。
不久,一首民谣开始在古都西安流传:不用掐,不用算,宣统不过两年半。
我以我血荐轩辕
奉天。
五千多学生手持“请开国会”的旗帜前往总督衙门哭诉:“我等都知道东三省就要亡了,非即开国会不能保存。”
总督锡良同情道:“上谕有言,‘民情可以上达,民气不可嚣张’,固然很有道理。但依我的心理,不怕民气嚣张。若民气不嚣张,便不能知道国家之亡与不亡。”
武汉。
各界人士为以汤化龙为首的赴京同志设宴践行,报纸公布了这场悲壮昂扬的送别大会:国势阽(diàn)危,外患频来,豆剖瓜分,已在眉睫。而腐败政府尚在梦中,专恃消极主义,大好河山断送若辈之手,种种丧权辱国,无不言之详矣。
此会名则为汤君化龙饯别,实则勉汤君化龙死殉。武汉各团体当作后盾,如有不测,汉口全镇闭市,为汤君化龙开追悼大会,然后相继入都,接续拼之以死。
广州。
落暮余晖。
斜阳把一队亲兵的影子拉得很长,广州将军孚琦坐在晃晃悠悠的轿子里养神。
作为荣禄的从侄(堂兄弟的儿子),孚琦的思想并不守旧,否则也不会专程到城外观看冯如表演飞机试飞。
刚走上东门外大道,一中年汉子斜刺里冲将出来,挡道拦轿。孚琦只道又是一个上访滋事的草民,谁料对方竟拔枪而起!
枪声猝然响起,孚琦不及回神已身中五枪,当场毙命。
审讯现场,两广总督张鸣歧亲自提审。
刺客叫温生才,本是南洋的一个矿工,后加入同盟会,与孚琦素不相识,向无私怨。
张鸣歧:“何故暗杀?”
温生才:“明杀!”
张鸣歧:“何故明杀?”
温生才高声道:“唯专制之为厉,国仇之未报,特为同胞雪愤耳!”
张鸣歧无奈道:“一将军死,一将军来,于事何济?”
温生才:“杀一儆百,我愿已偿。”
两天后,温生才被弃市;两周后,震惊天下的黄花岗起义爆发。
这是一次力量悬殊的搏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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