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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定是在喂马。”我用镊子夹起几根毛发,“也许喂的就是那匹跑掉的黑色小马?”
“好吧,”费尔丁仍有疑虑,“然后呢?难道她照顾那匹小马,喂它胡萝卜后,并没有把它带回马厩?不久屋子起火,马厩和里面的所有马匹全被烧得焦烂,只有那匹小马逃脱了?”他在工作台那端注视着我,“她想自杀?”他继续推测,“但不忍心殃及那匹小马?它叫什么名字……风颂?”
目前仍找不到解答。我们继续进行生理和病理的X光照射检查,以建立永久案件记录。但根据屏幕上的影像,我们在牛仔裤口袋里发现几个安全套和子宫避孕器,这显示她的性生活相当频繁。
此外,我们还找到一条拉链和一团棒球大小的焦黑物体,结果证明是一只连着数个小环和三把铜钥匙的蛇形银环金属手链。除了像指纹一样人人有异的鼻窦腔和装在右上门牙处的烤瓷牙,我们并未发现任何可作身份辨识依据的特征。
临近中午,我们将她推回验尸间,把验尸台固定在位于角落的水槽边以避开主要通道。其他不锈钢水槽水声哗哗。法医们忙着给器官秤重切片,对着麦克风做口录。几名警察搬移着椅凳坐在一旁观看。房间里的对话一如往常地鲁莽随性,字字句句如这些受害者的生命般破碎飘散。
“我得确定你进行到哪一步了。”
“要命,没电池了。”
“哪种类型的电池?”
“无论哪种,只要能放进这台照相机。”
“我找到二十美元,在前面的右侧口袋。”
“也许不是抢劫。”
“谁去统计药片?又送进来一堆。”
“斯卡佩塔医生,又有一个新案子,可能是凶杀。”一个实习医生挂断必须在双手干净时才能使用的电话,大声嚷道。
“只能留到明天处理了。”我说。工作量实在太大。
“找到疑似那起谋杀后自杀的男子所用的枪支了。”另一名助理法医大叫。
“没有子弹?”我问。
“是的。”
我过去确认。处理枪械随尸体一道送来的案件必须格外谨慎。这名死者体格壮硕,仍穿着Faded Glory牛仔裤,口袋已经被警方翻过,为了保护可能遗留的弹药残留物,双手用棕色纸袋包裹,自鼻孔淌下的鲜血已渐渐凝固,脑后垫着块木板。
“我可以看看那把枪吗?”我对一名警察大喊,试图压过斯特莱克电锯发出的嘈杂声音。
“请便,我已经采过指纹了。”
我拿起那把史密斯韦森手枪,推开滑套,检査里面的子弹。枪脸是空的。我用湿毛巾轻蹭死者头上的伤口,停尸间总管査克·拉芬则在一旁用磨石来回磨着一把刀。
“看见这块黑色痕迹和枪口印痕了吗?”我说,那个警察和一名实习医生靠了过来,“从这里看得很清楚。持枪人惯用右手,子弹射入口在这里,从血流方向可以判断,他死亡时是面朝右躺着的。”
“我们发现他时的确如此。”警察说。空气里弥漫着切锯骨头时的骨屑细粉。
“记下口径、厂商和型号,”我说着回到原来的岗位,“找到弹壳了吗?”
“九毫米雷明顿子弹。”
费尔丁已推来另一张验尸台,平行停放在附近,铺上了检查火灾死者时用过的尸布。我开始测量她的股骨,希望能借此推算出身高。腿的其余部分——从膝盖上方到脚踝这段则不见了,只有脚掌因穿着靴子而得以保存。她的小臂和双手也已遭烈火吞噬。我们釆集了布料碎屑并作了记录,很快又发现一些动物毛发。最后,我们开始进行最为艰难的步骤——移除玻璃碎片。
“用温水冲洗,”我对费尔丁说,“也许这样可以让肌肉松弛,又不至破坏皮肤表层。”
“简直就像黏在锅底的烤肉。”
“你们这些家伙,干吗老拿食物打比方啊?”一个低沉、坚定的声音传来,我很熟悉。
身着停尸间防护服的蒂恩·麦戈文朝我们的验尸台走来。头套下的双眼炯炯有神,好一阵我们就这样四目相对。我料到烟酒枪械管制局定会派火灾调査员来旁观验尸工作,但没想到来人会是麦戈文。
“沃伦顿那边的工作进展如何?”我问。
“还在进行中,”她说,“我们没找到斯帕克斯的尸体,这是好消息,因为他没死。”
“真幽默。”费尔丁说。
麦戈文站在我对面,距验尸台相当远。这表明她参观验尸工作的次数并不多。
“你在做什么?”看我拿起水管,她问。
“我们打算用温水冲刷尸体表层,希望可以把玻璃冲掉,同时保持皮肤完整。”我回答。
“万一没用昵?”
“那就麻烦大了。”费尔丁说。
“那就只好用解剖刀了。”我解释道。
所幸不必动用解剖刀。持续冲淋温水几分钟后,我轻轻地将厚玻璃碎片从死者面部移除,剥离时皮肤因拉扯变得扭曲,使她的表情更为恐怖。费尔丁和我静静工作着,不断将烧焦的玻璃碎屑移到一只塑料桶里。如此进行了大约一小时,工作结束。尸臭越发浓重,这可怜女人的脸也越发显得尖小凄惨,头部的伤痕尤为触目惊心。
“老天,”麦戈文靠近一步说,“我从没见过这种怪事。”
尸体的下半张脸已成白骨。颅骨光秃,下颌张开,露出参差的牙齿。两只耳朵几近全毁,眼睛上方的皮肤虽被烧焦,却保存得非常完整,紧贴发际线的金色茸毛都清晰可见。额头完好,只是因受到轻微擦伤而不再光滑平整。至于皱纹,无论原先是否存在现在也都看不到了。
“我想不出这是什么东西,”费尔丁检查着与毛发混杂在一起的物质,“到处都是,连头皮里都有。”
其中一些看似焚烧过的纸片,部分小碎片保存得相当完整,而且泛着荧粉色光泽。我用解剖刀刮下一些放进纸盒。
“这得交给实验室化验。”我对麦戈文说。
“很有必要。”她说。
那些毛发长达十八点七五英寸,我保存了一小束,以备与死者生前遗留的釆样做DNA比对。
“如果追踪结果发现她属于失踪人口,”我对麦戈文说,“那你们应该可以找到她的牙刷,那上面也许有分布在口腔四周的口腔细胞,可以用来做DNA比对,发梳也可以。”
麦戈文一一记下来。我把手术灯移近尸体左鬓,用放大镜仔细观察可能有出血现象、且没被烧毁的肌肉组织。
“这里似乎有伤口,”我说,“不是皮肤皲裂或烧炙造成的,可能是割伤,伤口里还残留着发亮的碎屑。”
“会不会是一氧化碳中毒时倒下,头部撞上了什么坚硬物体?”麦戈文提出人们惯有的疑问。
“那么这物体一定非常尖锐。”我说着开始拍照。
“我来瞧瞧。”费尔丁说,我把放大镜递给他,“没发现切口边缘有撕裂或粗糙裂痕。”他眯着眼睛指出。
“没错,不是裂伤,”我赞同地说,“看起来更像是用某种锐器刺伤的。”
费尔丁把放大镜还给我。我用塑料镊子轻轻夹出伤口里的发亮碎屑,将其在一块干净棉布上蹭净,然后移到附近桌上的解剖显微镜旁,将棉布放在镜台上,调整光源,直到可以清晰地反射亮屑。
呈现在镜头中的是许多银色片断,呈扁平形,表面有类似金属刨屑的细纹,就像用车床刨旋加工出的效果。我将宝丽莱自动相机装在显微镜头上,拍了几张高分辨率彩色照片。
“你们来看。”我说。
费尔丁和麦戈文先后弯腰看向显微镜头。
“见过这东西吗?”我撕开宝丽莱照片胶膜,检查显像效果。
“这让我想起圣诞节的装饰金箔,又旧又皱巴巴的。”费尔丁说。
“这就是割伤她的工具。”麦戈文只这么说。
“我想应该是。”我赞同道。
我移开镜台上的白色棉布,用几团棉球包住那些金属刨屑,装进一只金属证物盒密封起来。“这也需要实验室化验。”我对麦戈文说。
“需要多久?”麦戈文问,“如果有困难,可以交给我们在罗克维尔的化验室。”
“不会有问题的,”我望着费尔丁说,“在这里就可以完成。”
“好的,我尽快去办。”费尔丁说。
三
我切开颈部皮肤,自舌头开始检査器官和肌肉是否受损。我取下舌头时,麦戈文在一旁极为冷静地观看。这种残酷的场面足以将强者与弱者区分开来。
“没有异状,”我将舌头冲洗干净,拿毛巾擦干,“没有颈部被勒时会出现的咬痕,也没有其他伤痕。”
我探头看向气管的光滑内壁,没有发现黑色烟痕,这表明在火焰烧向身体之前她就断气了。但我同时发现了血迹,这增加了谋杀致死的可能性。
“又是死前创伤。”我说。
“也许是她死后被物体砸伤?”麦戈文说。
“不太像这种情况。”我把伤痕情况记录在图表上,开始作口录。
“气管里的血迹表明,当遭遇外伤时,她仍有吸气或吐气现象,”我解释道,“显然,当时她还在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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