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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氧气充足,天花板的温度很可能超过六百摄氏度,甚至发生爆炸,也就是闪燃,接着火势到达全盛期。”
“在浴室里到达全盛期。”我说。
“然后向其他氧气充足,并拥有足以烧光整座屋子的可燃物的房间蔓延。”麦戈文说,“所以,令我困惑的不是火势蔓延的迅速,而是起火的原因。我说过,光是浴室里的脚踏垫和窗帘绝对不够,肯定还有别的引燃物。”
“也许吧,”我说着起身去倒咖啡,“你需要加点什么?”
“牛奶和糖。”她的视线随着我移动,“拜托别加那些人工的东西。”
我啜饮着黑咖啡,将马克杯搁在桌上。麦戈文打量起我的办公室:这间办公室自然比我位于第十四街和富兰克林街交叉口的旧办公室敞亮时髦得多,但空间仍然局促。更糟的是,他们好意将我安排在为高级主管配备的透明玻璃办公室里,但只要对医生略有了解,就会知道我们需要的是书架和私密空间,而非可以俯瞰停车场和彼得斯堡高速公路的防弹玻璃窗。我那数百本医学、法律、法医科学领域的报告和期刊,还有大量其他书籍全都混杂在一起,有些书柜甚至不得不挤着两排书。我的秘书罗丝经常可以听到我因找不到急用的参考书而大发牢骚。
“蒂恩,”我啜着咖啡说,“我想借此机会感谢你照顾露西。”
“露西很懂得照顾自己。”她说。
“有时并非如此。”我勉强挤出微笑,试图表现出些许风度以隐藏内心莫名的忌妒。
“你说得没错,”我说,“她最近表现得相当出色,费城似乎很适合她。”
麦戈文注意着我的一言一行,也许她对我的了解相当深入。
“凯,无论我怎么帮她,”她说,“她的路都不会太过平坦。”她旋转着马克杯,像是准备品尝美酒,“我是她的上司,不是她的母亲。”
这话让我极为反感。我粗鲁地拿起电话,要罗丝替我挡掉所有来电,然后起身关上办公室的门。
“我同样认为她调去你的分局绝不因为她需要一个代理母亲,”我回到如一堵屏障般横在我们之间的办公桌旁,冷冷地说,“且不说别的,露西的专业能力几乎无人能及。”
麦戈文抬手制止了我,“当然,”她辩驳道,“她非常专业,但我不确定在其他方面她也能应对自如。她是个成年人,但仍有不少难以克服的障碍。她的联邦调查局背景可能会被某些人拿来制造话题,说她心态有问题,并且从未独立侦办过案件。”
“这些流言不会持续太久。”我说。我发现自己很难客观地和她谈论露西。
“哦,至少会持续到她登上直升机、设计出能够赶往现场移除炸弹的机器人才可能结束,”她断然说道,“或者在所有人拿计算器闷头苦思时心算解出Q点方程式的答案。”
Q点是一种数学方程式或者说计算方法,调查人员常据此评估在火灾现场观测到的、或证人指称的各种物理和化学现象。我不确定露西心算出这种艰难的数学公式后就能交到朋友。
“蒂恩,”我语气和缓,“露西聪颖过人,但这不见得是件好事。事实上,从某种角度来看,天才和智障同是一种残障。”
“当然,我在这方面的深刻体会超乎你的想象。”
“你能理解就再好不过了。”我说,仿佛把关照露西前途的接力棒交给了她。
“我也希望你能了解,露西现在和将来所受的待遇都不会和其他人有任何不同。其他调査员对她的态度也不会改变,包括关于她为何离开联邦调查局和她私生活的传言。”麦戈文坦率地说。
我久久注视着她,暗忖她到底了解露西多少。除非有联邦调査局的人向她做过关于露西背景的简报,否则她从何得知露西和嘉莉·格雷滕以往的关系以及一旦后者被捕并出庭受审可能引发的影响呢?我猜不出。想到此处,原本黯淡的一天又蒙上一层阴影,我不自然的沉默使麦戈文急于打破僵局。
“我有一个儿子,”她盯着咖啡,轻声说,“我知道把孩子养大后忽然失去他们是什么滋味。翅膀硬了,忙着与朋友厮混、打电话。”
“露西早就长大了,”我迅速回应,不希望她对我抱有同情,“她也从没和我一起生活过,我是说真正住在一起。她一直都很忙。”
麦戈文只是微笑着站了起来,“我该走了,”她说,“我得去査看一下他们的工作进度。”
第06章
一
下午四点钟,我的助理们仍在验尸间里忙碌。我进去寻找査克,看见他和两名实习医生正在处理火灾受害者的尸体,用塑料刮刀小心地清除肌肉,以兔伤到骨头。
查克是个高瘦的年轻人,无论用多少发胶都无法让一头金褐色短发服帖。他稚气可爱,尽管已经在这里工作了一年,对我的畏惧丝毫未减。此刻他正刮除骨头上的肉屑,头套和口罩下的面孔汗水直冒,褐色的双眼有些无神。
“査克?”我说着低头査看他正进行的这项在日常业务中最为艰辛的工作。
“什么事,医生?”
他停止削刮,抬头畏怯地望着我。尸体离开冷冻柜的时间渐久,腐烂速度加快,尸臭味也愈发浓烈。我对接下来的工作不抱一点期待。
“我想确认一下,”我对他说,“我们那些旧锅去哪儿了?”他微微驼着背,与人说话时总像乌龟似的伸长脖子,大概是因为太高了。
“好像都丢掉了。”他回答。
“哦,也确实该丢了,”我对他说,“可这意味着你必须和我上街购物了。”
“现在?”
“是的。”
他一分钟都不耽搁地冲进男更衣室脱下脏臭的工作服,花了很长时间淋浴、洗头。我们在走廊会合时,他身上还冒着蒸气,脸颊由于用力搓洗而泛红。我把一串钥匙交给他,钻进停在大楼入口处的深红色雪佛兰Tahoe公务车副驾驶座,让他开车。
“去柯尔餐具用品店吧,”他启动车子时我说,“在布罗德街。帕勒姆街向西两个街区。先上六四号公路,在西布罗德街出口下公路,到时候我会告诉你怎么走。”
拉芬摁下放在遮阳板上的遥控器按钮,车库门晃荡着卷起,久违的阳光洒进来。即将持续半小时左右的交通高峰期刚刚开始。拉芬戴着深色眼镜,身体前倾,像老妇人似的谨慎开车,保持着比最低限速还低五英里的车速。
“你可以稍微开快点,”我温和地对他说,“那家店五点钟就关门了,我们必须快一点。”
他用力踩下油门,车子猛地向前冲去。不久,在拿收费代币券时他又慌慌张张地摸进了烟灰缸。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斯卡佩塔医生?”他说。
“请问,不必客气。”
“我觉得很奇怪。”他瞥了眼后视镜。
“别紧张。”
“你知道,我的经历也不算少,以前在医院和殡仪馆都有过体验,”他紧张兮兮地说,“你知道吗?那些在我看来都不算什么。”他在收费站前减速,将一枚收费代币券丢进投币口。红色条纹横杆摇起,我们顺利通行,与许多车子擦肩而过。拉芬摇起车窗。
“你被目前工作中的某些场面吓到非常正常。”我替他把话说完,至少我以为他是这个意思。
但这并非他想告诉我的。
“你知道,通常都是我第一个到达办公室,”他说,两眼直盯着前方小心开车,“大清早的电话都是我接的,事情也都是我替你处理,对吧?因为办公室里只有我一个人。”
我点点头,不明白他到底想说什么。
“事情大概是从两个月前开始的,那时我们还在旧大楼。我经常在清晨六点半左右接到电话,就在刚进办公室的时候,可是我拿起话筒,又没有声音。”
“时常发生吗?”我问。
“大概每周三次。有时候每天都会接到,现在也还在持续。”
我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我们搬到新大楼后还在继续?”
“当然了,我们的电话号码又没变,”他提醒我,“一直到现在都还有这样的电话呢,医生。今天早上又接到了,我心里开始发毛。我想我们是不是该作电话追踪,好查明到底怎么回事。”
“把你接电话的过程详细告诉我。”我说。车子以最低限速沿公路行驶。
“我说‘这里是停尸间’,对方没有响应,非常安静,几乎像断了线。我又‘喂’了几声,还是没有声音,便挂断了。我知道那边有人,我感觉得到。”他说。
“为什么现在才说?”
“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反应过度,说不定只是幻觉,因为一大早待在那里真的很恐怖,天还没亮,周围半个人影都没有。”
“你说是从两个月前开始的?”
“大概是,”他答道,“一开始我没怎么在意。”
我对他现在才告诉我这件事非常生气,但生气没有意义。
“我会向马里诺队长报告这件事,”我说,“如果再接到这类电话一定尽快告诉我,好吗,査克?”
他点点头,握着方向盘的指关节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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