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晗哥已经三次自杀未遂——”


卞白贤也不含糊，手指搭在脖子上，声音沙哑地重复着告诉他，“因为他曾经得过抑郁症等心理疾病。”
【5】 



如果要问所有人，EXO中谁最不可能患上抑郁症，吴世勋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告诉对方，那个人是鹿晗。 


从最开始制约的时候，他就已经感觉到了鹿晗的性格特征。 


明亮而活泼的，拥有着绝对的力量，对自己无限自信的人。 


“我不信。”吴世勋轻声说，似乎是想要再说服自己那样，又缓慢地重复了一遍，“卞白贤，我不信。” 


卞白贤用近乎怜悯的神情看着他。 


“你想逃避什么呢？”他说，“就算你这样否认，事实就是事实，我有什么需要捏造谎言的理由呢？” 


吴世勋不说话了，就像是也承认卞白贤没有骗他的理由那样，他抿紧了嘴唇。 


“如果你都不了解鹿晗哥，又凭什么说你爱他，又凭什么能够去爱他呢？”卞白贤低声说，手指慢慢地捏紧了浴袍袍角，“我只是想把我知道的事情。。告诉你而已。” 


“你说。” 


“你还记得，最初我们刚刚进入EXO的时候，鹿晗哥曾经说起过他的故事么？关于他家破产，他不得不出来赚钱养家的事情？” 


吴世勋点了点头。 


“那你知道他家破产是为什么吗？” 


吴世勋拧起了眉。 


他和鹿晗有过这样的约定，彼此不需要知道的事情就不说，自己私底下也会尽量克制不去关注对方不说的事情，他虽然知道鹿晗家经历了破产，才导致鹿晗不得不出来参加比赛赚钱，却根本不了解详情。 


实际上，如果他想知道，查一查非常容易，但是就是。。 


他屏气凝神，难得地安静地继续听了下去。 


卞白贤却转移了话题：“你还记得当初在向日葵城堡的时候么？大部分的家长都受邀参加，但是鹿晗哥的爸妈却并没有来——” 


“难道不是因为身份不够么？”吴世勋蹙眉。 


卞白贤无语地看着他，虽然知道吴世勋是实话实说，但是这么旁若无人地说这样的话，要是鹿晗一定会上拳头揍人吧？ 


“世勋！那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爸妈啊！” 


吴世勋呆若木鸡。 


实际上对于吴世勋而言，这样的情绪太少见了，就算是在他面前摆一瓶芥末水，只要在镜头前，吴世勋也绝对不会露出任何异色地径直把它喝干，但是现在，显然这样的结论让他震惊到失语。 


“怎么会？”


他讷讷了半晌，难得地求助般看着卞白贤。 


卞白贤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你原来是真的不知道。。”


他按住了自己的额角，显得很疲惫，大概是因为之前虽然受伤已经治愈，但是失血过多的缘故，脸色依旧苍白，“我以为。。你是装作不知道而已。” 


“什么意思？” 


“那么多次的鹿晗哥的比赛，无数次的说着要采访他的家人，父母，可是你真的看到过那样的采访么？任何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你看到过他们出现在镜头前过吗？” 


“可是。。”吴世勋迟疑着说，“当初故事会的时候。。他明明说过，他父母知道他参赛，媒体打电话骚扰他的父母，还有。。” 


他脑海中灵光一闪，似乎想起了什么。 


是了，当初在鹿晗叙述故事，说他的父母如何如何的时候，卞白贤曾经非常敏锐地看了鹿晗一眼，而鹿晗也对他笑了笑，可是自己当初并不知道这两个人认识，更不知道他们一起度过过艰难的一段日子，所以只是简单归结于卞白贤的性格使之然。 


现在想想，对于自己来说，实在是一个巨大的疏忽。 


“那些东西，都是鹿晗哥自己编造的，存在与他的幻想中的东西。”卞白贤显得更疲倦了，他慢慢地垂下眼睛，每个字都说得缓慢，“反应性抑郁症，非常轻微的人格解体，以及妄想型精神病。” 


吴世勋猛地攥住了手指，才勉强逼迫自己依旧镇定地坐在椅子上，而没有立刻跳起来。

【6】 


“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勉强说出这句话，觉得自己的嗓子喑哑到快要失声。 


“鹿晗哥的家里破产的原因非常复杂，我依稀知道，好像是他的伯父和他父亲产生的矛盾，导致他家被陷害，他父亲不仅名誉扫地，他和他母亲也因此被仇家找上门过。。那个时候好像是2182年2月的事吧，鹿晗哥十一岁的生日都还没到。。”


卞白贤努力回忆着他知道的事情。 


吴世勋浑身冰凉地听着。 


“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知道在那之后鹿晗哥的父亲被仇家杀害，但是好像他家还欠了很多债。。”


卞白贤仔细思索着继续说，“后来。。好像的确是很俗套的，鹿晗哥那个时候好像还没有彻底崩溃，但是就在他宣布退出比赛休养什么的。” 


吴世勋僵硬了一瞬。 


“好像那个时候非常绝望的是他妈妈彻底疯了，可是他因为。。因为被你弄伤了腿，根本没钱再支付医药费和生活费，他的那些病大部分都是那个时候慢慢开始有的。。”卞白贤说到这里，隐约有些抱歉，“他妈妈去世之后他立刻加入了R组织，到进入监狱。。那段时间他的病好像并不是最严重的，但是就是在我认识他的那段时间，他都自杀未遂了三次。。” 


吴世勋沉默了，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他的性格本身就是唯我独尊，不太喜欢顾忌别人的类型，那个时候虽然伤害了鹿晗，导致他不能比赛，差点被毁了，罪恶感也没有明显到让他无法生活，更何况后来鹿晗复出，若非在EXO重遇，他几乎要把这件事忘记了。 


但是他却不知道，对于鹿晗而言，不仅仅是失去了赖以生存的能力那么简单，他还压垮了一个本来就支离破碎的家，一个背负债务，只有一个疯了的母亲的少年。 


“吴世勋，我不敢说是你做了间接导致鹿晗哥母亲的病情加重的事情，但是我敢说，至少不是完全。。不是完全和你无关。”


卞白贤似乎是嫌打击还不够那样，又继续说了下去，“鹿晗哥全都知道，你觉得，他会不会迁怒呢？”
【7】 



吴世勋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当初在监狱的时候的鹿晗哥，其实症状已经好了许多，大概是进入R组织的缘故？我不知道，因为我觉得凡哥对于鹿晗哥的事情，一定做了不少努力，至少鹿晗哥的症状减轻，他功不可没。” 


“吴亦凡？”吴世勋眯起了眼睛。 


“吴亦凡。”


卞白贤看了他一眼，眼神里透出探究之色来，“但是就算是好了很多，却依旧很糟糕，鹿晗哥在监狱里受到很好的优待，和我住在两人的隔间，可是每天晚上他几乎都失眠得很厉害，经常我在半夜醒来，听到他在哭。。” 


“哭？！” 


“嗯，哭。”


卞白贤点了点头，“哭泣，失眠，暴力倾向，并且在有些时候会拉着我和我说他的父亲母亲，但是全都是他编造出来的故事——他对亲近的人温柔，对厌恶的人非常残忍，甚至可以因为一句话炸掉一栋监狱楼。。” 


吴世勋缓缓地捏着自己的手指，看得出他在竭力掩饰自己的情绪变化。 


实际上他非常成功，整张脸上，让人看不出丝毫端倪。 


“鹿晗哥的情绪变动，在那段时间里非常剧烈，不仅仅是哭泣的问题，有时候他还会有自虐倾向，有时候实在是感到痛苦，他会用头撞墙——你知道的，因为我和他的体力差距太大，所以根本无法阻止他——” 


“我明白。”吴世勋平淡地说。 


卞白贤看着他，半晌没再说话。 


“你刚才在屋子里，听到我说的那些话了吧？”吴世勋打破了僵局。 


卞白贤迟疑着点了点头。 


吴世勋勾起嘴角：“那你觉得他会不会杀我？” 


卞白贤顿了顿，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唐突，但是还是诚实地回答：“会。” 


“是吧？”


吴世勋很不像他的，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因为对方少见的柔软神情，卞白贤的神色也松动了几分：“我只是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刚才你说的那些话。。我觉得这样对鹿晗哥，会把他逼疯的。” 


吴世勋摇了摇头，显而易见的疲惫。 


卞白贤不说话了，许久才站起来走到吴世勋身边，似乎是迟疑了一瞬，手掌轻轻地在吴世勋的发顶拍了一下。 


吴世勋的性格在大多数时候都显得略强硬，尤其在他并不怎么喜欢的卞白贤面前，一直都扮演着嘲讽，冷淡，甚至轻蔑的角色，据说脾气不好的人，头发也硬—— 


但是出乎意料的，蹭在卞白贤掌心的发丝柔软，完全不是想象中的感觉。 


感觉到卞白贤手的动作的吴世勋，微微抬起眼看了看面前的人，嘴角动了动，却还是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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