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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直接问她,急于转移话题。
她什么都没说,睁大眼睛望着炉火。
“贝丽尔呢?”我执意问道。
“我知道她死前几个月一直受到威胁。”
“死前几个月?”
“贝丽尔与我很亲近。”
“你知道她受到威胁?”
“是的。”
“是她告诉你的吗,哈博小姐?”
“当然。”
马里诺查过贝丽尔的电话账单,没发现打到威廉斯堡的长途电话,也没找到哈博小姐或她弟弟写给贝丽尔的信件。
“那么,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和她保持密切的联系?”
“十分密切,或者说,我们尽可能保持联系。由于她手上的那本书违反了她与我弟弟签的合约,盖瑞非常愤怒,整件事变得令人很不愉决。”
“他怎么知道她写了什么?她跟他说过?”
“她的律师说的。”
“斯巴拉辛诺?”
“我不知道他对盖瑞说了什么,”她的脸色变得僵硬,“总之我弟弟知道贝丽尔要出书的事后十分愤怒。律师在幕后搅局,在贝丽尔与盖瑞之间反复嚼舌根,好像和两边都是好朋友。”
“你知道她的书稿目前在哪里吗?”我小心地问道,“在斯巴拉辛诺手上吗?已经到出版的阶段了?”
“几天前,他给盖瑞打过电话,我听到几句,知道手稿遗失了。他们还提起你的办公室,我听到盖瑞提到法医,指的应该就是你。后来我弟弟很生气,大概斯巴拉辛诺怀疑我弟弟拥有手稿。”
“这可能吗?”我想知道。
“贝丽尔绝不可能交给盖瑞,”她激动地说,“她怎么可能交给他?他那么反对那本书。”
一阵沉默后,我问:“哈博小姐,你弟弟为什么那么反对?他怕什么?”
“生命。”
我注视着她,等着她说下去,她再次望向炉火。
“他越害怕,就越远离生命。”她的语调变得有点奇怪,“隐居会对一个人的心理形成某些影响,会把人脑子里的东西全倒出来,所有的想法倾巢而出,失去重心,以各种疯狂的角度弹跳。我想我弟弟唯一爱过的人就是贝丽尔,他紧抓着她不放,想完全占有她,与她永远结合。当他发现贝丽尔背叛了他、不再受控于他时,就变得极端疯狂,开始怀疑她会泄露自己所有的秘密,会说出我们在这里的生活实况。”
她再度拿起酒杯时,手竟在发抖。她谈起她弟弟的方式,就好像他已经去世很多年。她的语气透着不满,爱心中夹杂了怨气与痛苦。
“贝丽尔来的时候,盖瑞与我已没有亲人。我们的父母都已过世,彼此相依为命。盖瑞脾气很坏,他是个下笔像天使的魔鬼。他需要人照顾,我愿意帮助他,让他在世上留下作品。”
“这样的牺牲通常会引出怨怼。”我冒险说道。
她陷入沉默,火光在她精致的脸庞上闪烁。“
你们怎么发现贝丽尔的?”我问。
“她自己找来的。当时她和父亲、继母一起住在加州中部的弗雷斯诺。她喜欢写文章,对写作非常着迷。”哈博小姐继续凝视着炉火说道,“有一天,盖瑞通过出版商收到了她的来信,信中还附了一篇短文。我到现在还记得内容。她有潜力,只要用心栽培必成大器,于是他们开始通信。几个月后盖瑞寄机票给她,邀请她来这里。不久,盖瑞就买下这栋房子,开始装修,全是为了她。她是如此可爱,为盖瑞的世界带来了活力。”
“对你呢?”
她没有马上回答。
炉火中的柴移动了位置,掀起火花。
“自从她搬进来以后,事情就开始了它复杂的一面,斯卡佩塔小姐。我看着他们之间发生变化。”
“你弟弟和贝丽尔之间?”
“我不想像他一样囚禁她。可盖瑞不顾一切地想抓住她,要她完全属于自己,结果,他失去了她。”
“你很爱贝丽尔。”
“我无法解释。”她的声音很有磁性,“情况变得令人很为难。”
我继续刺探:“你弟弟不许你和她联系?”
“特别是过去几个月,因为她的书。盖瑞对她完全绝望了,在这屋里再也不提贝丽尔的名字。他禁止我和她有任何联系。”
“可你仍在和她联系。”
“很有限。”她似乎有难言之隐。
“与亲近的人断绝关系一定令你很痛苦。”
她扭开脸,目光又投向炉火。
“哈博小姐,你什么时候知道贝丽尔过世的?”
她没有回答。
“有人告诉了你?”
“我是第二天早上从收音机中听到的。”她模糊地说。
上帝!我想,多可悲呀!
她不再说什么。我抚慰不了她的创伤。我很想安慰她,却说不出一句话,于是我们一同在静默中过了很久。我终于偷瞟手表一眼,发现已几乎到了午夜。
房子里非常安静,太安静了,我惊醒过来。
在温暖的图书室待久了,外面的走廊像教堂一样冷。我打开后门,眼前的情景令我震惊。车道已经铺上一片白色的雪毯,上面没有轮胎印,那些浑蛋警察就这么走了。我的车子早已被拖走,他们竟然把我忘在屋里!该死!该死!该死!
我回到图书室,哈博小姐又往壁炉中加了一块柴。
“看来他们忘了我。”我知道自己的语气带着不悦,“我想借用一下电话。”
“没有办法,”她平静地说,“警察走后,电话就出了故障。天气不好的时候时常这样。”
我望着她叉起燃烧的木柴。丝带般的轻烟从木柴底部往上飘起,点点火花往上面的烟囱飞去。
我几乎忘了一件事,我现在才想起来。
“你的朋友……”我说。
她又叉了一次柴。
“警察告诉我,会有朋友来和你一起过夜。”
哈博小姐缓缓直起身躯,转过头。火光让她脸色发红。
“是的,斯卡佩塔医生她说,“你能来真好。”
第08章
01
图书室外高大的立钟敲了十二下,哈博小姐又端了酒进来。
“那座钟慢十分钟,总是这样。”她似乎急于解释。
电话真的出了故障,我查过。徒步到城里要走好几英里,而且现在的积雪至少有四英寸深,我哪里也去不了。
她弟弟死了,贝丽尔也死了,她是唯一活着的人,我希望这一切只是个巧合。我点了根烟,喝了一大口酒。
哈博小姐的体力不足以谋杀她弟弟和贝丽尔。但如果凶手也想杀哈博小姐怎么办?如果他回来怎么办?
我的手枪在家里。
警方会派人在附近埋伏。
怎么埋伏?搭雪车吗?
我忽然意识到哈博小姐对我说了些什么。
“对不起。”我挤出微笑。
“你似乎很冷。”她再次说道。
她坐回那张巴洛克椅子,面容苍白地盯着炉火。高高跃动的火焰发出猎猎旗声,偶尔吹起的风将灰烬吹到壁炉前。我的陪伴似乎让她感到安心。如果我是她,也不想孤零零一个人。
“我很好。”我撒了谎,我的确很冷。
“我可以替你拿件毛衣。”
“不用麻烦了,我很舒服,真的。”
“很难把这栋房子弄得很暖和。屋顶太高,墙壁又没有防寒层,不过住久就习惯了。”
我想念我在里士满有暖气的现代房子,我想念那张有坚实的床势、铺着电热毯的双人床,我想念冰箱旁柜子里的那条香烟,以及酒吧里的上好威士忌。我想起卡勒林园豪宅又黑又阴沉的楼上。
“我在楼下就好了,睡沙发就可以。”我说。
“那可不行,柴火一下子就烧完了。”她用手指轻触毛衣上的纽扣,眼睛始终没离开过炉火。
“哈博小姐,”我又试了一次,“你认为是谁对你弟弟和贝丽尔下了手?或者,你知道原因?”
“你认为是同一个人做的?”她的话像是结论,而不是问题。
“我会这么想。”
“我希望我能帮你,但那已经不重要了。不管是谁做的,事实不容改变。”
“你不要他受到惩罚吗?”
“惩罚已经太多了,够了。况且一切都已无法挽回。”
“难道贝丽尔不想让他接受制裁?”
她转向我,睁大眼睛。“但愿你认识她。”
“我想我认识她,就某种程度而言。”我温和地说。
“我无法解释……”
“你不需要解释,哈博小姐。”
“现在一切都好了……”
我看到了短暂的悲伤,她的面容扭曲了一下,又立刻恢复平静。她不用把话说完,我知道她要说的是现在一切都好了,再也没有人会将贝丽尔和她分开。她们是同伴,是好友。当你只剩下一个人,无人能让你付出时,生命就彻底空虚了。
“我很遗憾,”我同情地说,“我真的非常遗憾,哈博小姐。”
“现在是十一月中旬,”她又将目光移开,“雪下得真早,一定融化得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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