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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四处散布着漆色的椰子、海星、报纸、鞋子、啤酒罐。空气中有一种腐味。
“贝丽尔怎么发现你有房间出租的?”我边问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在路易小酒馆。”他打开几盏灯,“最初几天,她住在杜瓦街上的海洋饭店,那里挺高级。我猜她大概算出如果要在这里待上一阵子,那样的地方很快就会掏空她的口袋。”他在椅子上坐下,“那大约是在她第三次到路易吃午饭的时候。通常她都会点一盘沙拉,坐在那里看海。她那时还没开始写什么,只是坐着。那种消磨时间的方法不太寻常,我是指她花的时间,几乎是整个下午。最后,我刚说了,大概是她第三次来的时候,她走下酒吧,靠着围栏看风景。我开始替她感到难过。”
“为什么?”
他耸耸肩。“可能是因为她看起来很迷惘、很沮丧。我看得出来,所以开始和她说话,她显得很不自在。”
“她不容易亲近。”我同意。
“很难和她聊天。我问她几个简单的问题,像是‘你第一次来吗’、‘你从哪里来’之类的,有时她根本不回答我,就像我这个人不存在似的。奇怪的是,似乎有某种力量叫我不要放弃,继续陪着她。我问她要喝什么,然后聊到各种酒,这才让她感兴趣,整个人开始放松。后来,我让她尝试吧台最叫好的几种酒,一开始是科罗娜啤酒加青柠檬,她一下子就爱上了,然后是海地朗姆,就像我为你调的一样,那是很特别的款待。”
“难怪她会放松下来。”
他微笑了。“你说对了,我调得有点烈。于是,我们开始聊其他话题,她就问我这附近哪里可以出租。我告诉她我有房间空着,如果她有兴趣,晚上可以过来看。那是个周日,周日我一向下班很早。”
“她晚上真的来了?”
“这让我很意外,我本以为她不会出现,结果她来了,而且居然还没迷路。那时华特也在家,他通常会待在广场卖他的垃圾,一直到晚上才回来。他刚进门没多久,贝丽尔就到了。我们三个就开始聊天,然后还一起去逛老街,最后到邋遢乔的酒吧。她是个作家,一聊起海明威就说个没完。她很聪明,真的很厉害。”
“华特在卖银饰,在马娄里广场。”
“你怎么知道?”PJ很惊讶。
“贝丽尔的信。”我提醒他。
他一度显得很悲伤。
“她也提到邋遢乔酒吧,我觉得她很喜欢你和华特。”
“是啊。我们三个在一起,可以喝掉一大堆啤酒。”他从地上捡起一本杂志,扔到茶几上。
“你们俩是她仅有的朋友。”
“贝丽尔很特别。”他看着我,“她实在很特别,以前我从未认识像她这样的人,以后大概也不会了。一旦你跨越她心中那道墙,你会发现她是很棒的人,聪明透顶。”他又说了一遍,同时把头靠在椅背上,仰面望着油漆已经剥落的天花板。“我真喜欢听她说话,她出口成章。”他弹弹指头,“我想十年都想不出的道理,她可以一语道破。我姐姐也是这种人,她在丹佛教英文,我对文字向来不敏锐。在当酒保以前,我一直在干粗活,盖房子、砌砖、做木工,我是因为华特才来到这里。我在密西西比的一个汽车站遇见他,开始交谈,一路坐到路易斯安那州。两个月以后,我们俩一起来到这里,真奇怪!”他看着我,“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现在我剩下的就只有这栋房子。”
“你的生命还有很长的一段路,PJ。”我轻声说。
“嗯。”他又抬头对着天花板,闭上了双眼。
“华特昵?”
“上次我听到,是在劳德代尔堡。”
“我很遗憾。”
“这种事情总会发生,我能说什么?”
一阵沉默后,我决定冒险一试。
“贝丽尔在这里的时候写了一本书。”
“你说对了。她没和我们廝混的时候,的确在写书。”
“手稿失踪了。”
他没有回答。
“我相信你知道,你刚才提到的那位所谓私家侦探,还有一些人,都对这本书备感兴趣。”
他保持減默,闭着眼睛。
“我没有理由叫你相信我,PJ,但我希望你听我说。”我降低音量说道,“我一定要找到那份手稿,贝丽尔在这里写的手稿。我认为她从基韦斯特岛离开、回里士满时,并没有将手稿带走。你可以帮助我吗?”
他睁开双眼瞟向我。“我很尊重你,斯卡佩塔医生。可就算我知道,我为什么要违背诺言?”
“你答应过她永远不说出手稿的下落吗?”
“这不重要,而且是我先问你的。”
我深吸一口气,低头看着脚下污秽的金色地毯。
“我不知道我有什么好理由能让你违背对一个朋友的诺言,PJ。”
“胡扯,如果你没有好理由,你不会问我东西在哪里。”
“贝丽尔有没有向你提过他?”
“你是说那个威胁他的浑蛋?”
“是的。”
“我知道这件事。”他忽然站起来,“我要喝啤酒,你呢?”
“麻烦你了。”我认为此时接受他的好意很重要,虽然我仍在因那杯朗姆酒而眩晕。
他从厨房回来,递给我一瓶冰凉的科罗娜,一片青梓檬浮在长长的瓶颈上。真好喝。
PJ坐下后再度开口:“斯卓,我是说贝丽尔,她简直吓死了。老实说,当我听到这件事时,我并不惊讶,我是说,我也觉得很可怕,但真的不惊讶。我叫她长住下来,不要付房租了。华特和我已经把她当妹妹看待,这真是很奇妙的事。结果,最后连那浑蛋也抛弃了我。”
“对不起,我不懂你的意思。”我对他突如其来的愤怒感到惊讶。
“我是说华特,他也离开我了。那是在我们听到贝丽尔被杀之后,他整个人都变了。我不能说这全然是因为贝丽尔的死讯,我们的感情也出了问题,但这件事的确影响了他。他变得很逋远,不愿再和我说话,一天早上,他突然走了,就这么走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几个星期前,警方来问话以后吗?”
他点头。
“这件事也影响了我,PJ,非常严重地影响了我。”
“怎么可能?除了带给你一些烦人的工作,还能带来什么影响?”
“我正重蹈贝丽尔的覆辙。”我简直说不出口。
他喝了一口啤酒,沉重的眼神望着我。
“其实在此刻,我也在逃命……理由和贝丽尔一样。”
“上帝啊!我的脑子被你搞混了。”他摇头说道,“你究竟在说什么?”
“你有没有看到今天报纸头版的那张照片?警车在里士满被烧的那张?”
“看到了,”他困惑地说,“有点印象。”
“那就在我家门前,PJ。那名警官正在我家与我谈话,结果他的车子被纵火。这已不是发生的第一件事了,你懂吗?他也盯上了我。”
“谁?”他问道。我觉得他知道答案。
“杀了贝丽尔的人,”我很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也是杀了盖瑞·哈博的那个人,就是你听贝丽尔提起过的那个人。”
“听过很多次了,妈的,我真不敢相信。”
“请你帮助我,PJ。”
“我不知道怎么帮你他难过地站起来,反复踱步,“那头猪为什么要对付你?”
“他忌妒、妄想,他有偏执型精神分裂症。他恨每个和贝丽尔扯上关系的人,我不知道原因,PJ,但我一定要查出他是谁,我一定要找到他。”
“我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如果我知道,一定会把他揪出来,扭断他的脖子。”
“我需要手稿,PJ。”
“她的手稿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他抗议道。
我将实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他。我告诉他盖瑞·哈博和项链的事。我又说了恐吓电话和纤维,还有我被控告偷窃贝丽尔手稿的事。凡与这件案子有关系的,我能想到的都说了,我的灵魂跟着这些事件发抖。我从来没有同警方和律师以外的人讨论这个案子的种种细节,这是第一次。当我说完,PJ安静地离开客厅,提回一个军用背包,放在我腿上。
“就在这里了。我向上帝发过誓,绝对不会这么做。很抱歉,贝丽尔。”他喃喃道,“很抱歉。”
我打开带子,小心地取出看起来至少有上千页的手稿和四张软盘,都用粗橡皮筋扎着。
“她对我交代过,如果她出了什么事,这些东西不能交给任何人,我也发过誓。”
“谢谢你,彼得,上帝一定会保佑你。”我说,然后我问了最后一个问题,“贝丽尔有没有和你提过一个叫M的人?”
他僵硬地望着啤酒。
“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我自己。”
“我不懂。”
“M是Myself(我自己)的简写,她写信给她自己。”他说。
“我们找到两封信,也就是她死后,我们在卧室地板上找到的两封信,上面提到你与华特,信是写给M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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