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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
“喔,那不是个好主意,不要今天晚上。”
“很抱歉,我不能等。”
“凯,你不懂。相信我——”
我打断他。“不,彭顿,这次不要。”
10
寒冷的北风狂猛地摇晃着群树黑影,配衬着黯淡微弱的月光,眼前地势看来既陌生又充满着令人不安的敌意。这时我驾着车,试图前往彭顿·韦斯利的家。路上零零星星的只有几盏街灯,乡间道路指标又模糊不清,叫人难以辨识。终于,我在一家有个加油泵的乡村店铺前停下。打开车顶小灯,重新研读我草草写下的方向指示。我迷路了。
小店已经打烊,但我发现近旁有一个公用电话。我把车驶近,下车,让车前灯亮着,引擎发动着。我拨了韦斯利家的号码,是他的妻子康妮接起电话。
“你真的走错了。”我尽力描绘我所在地点之后,她说。
“喔,老天。”我说,呻吟着。
“嗯,真的不太远了。问题是从你现在的地方到这里还蛮复杂的。”她略一停顿,然后决定,“我想最明智的做法是你在那儿等着,凯。把车门锁上,坐到车里不要动,我们出来找你。15分钟,好吗?”
回到车里,我把车子开到马路旁,打开收音机等着。十几分钟的时间长得像几小时。这段时间,没有一辆车经过。我的车头灯照亮眼前一排白色藩篱,圈住马路对面蒙上一层霜雪的牧野,细片似的月亮苍茫茫地浮游在朦胧的暗夜里。我抽了几根烟,双眼忙着四处逡巡。
我想着那些被谋杀的情侣,在他们失踪的那一夜是不是就像这样?被迫光着脚丫往树林里走的心情又是如何?他们一定已经知道他们就要死了,而且必定对将要发生在他们身上的磨难感到万分惊恐。我想到我外甥女,露西。我想到我母亲、妹妹、朋友。害怕你所爱的人受到痛苦伤害和死亡,远比害怕会发生在你自己身上更叫人难以忍受。我盯着前方,黑暗中窄小的道路上慢慢出现了越来越亮的车头灯。一辆我不认识的车子转过来,停在离我不远处。当我瞥了一眼那辆车驾驶坐的侧面时,肾上腺素猛然奔窜在我的血液里,像电流一般。
马克·詹姆斯从一辆我猜是租来的车子里走出来。我把车窗摇下,紧紧盯着他,讶异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嗨,凯。”
韦斯利说过今晚不是个好时机,还试着打消我的念头,现在我知道原因了。马克在这儿。也许康妮要马克出来接我,或他自愿来。我实在无法想像走进韦斯利家的大门,赫然发现马克坐在客厅时,我会有怎样的反应。
“从这里到彭顿家像走迷宫,”马克说,“我建议你把车子留在这里,很安全的。我随后再把你送回到这里,那样你就不会为找路而伤脑筋了。”
我一句话也没有说,把车重新停在靠近商店的一边,然后坐进他的车子。
“你好吗?”他平静地问。
“很好。”
“你的家人呢?露西怎样?”
露西仍然不时地问起他,而我从来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很好。”我又说。
我看着他的脸,他放在方向盘上坚实的手,他每一个轮廓、线条、血管,皆如往昔般美好熟悉,我的心因为情绪的翻覆激动而隐隐作痛。我在同一时刻恨着他又爱着他。
“工作怎样?”
“停止这样混账的礼貌,马克。”
“难道你宁愿我像你一样粗鲁?”
“我不是粗鲁。”
“那你到底要我说什么呢?”
我回以沉默。
他拧开收音机,把车子开向幽深的夜里。
“我知道这很尴尬,凯。”他瞪着前方。“我很抱歉,彭顿建议我来接你。”
“他真是体贴。”我讥诮地说。
“我不是那个意思。如果他没有提,我也会坚持。你没有理由知道我会在这里。”
我们绕过一个急转弯,转向属于韦斯利家产的小路。
当我们驶上韦斯利的车道时,马克说:“我想我最好先告诉你彭顿心情不是很好。”
“我也不好。”我冷冷地回答。
客厅升着炉火,韦斯利坐在靠近壁炉的地方,一个公事包打开着,放在椅子旁的地板上,身畔小桌上有杯饮料。当我走进时,他没有起身,只微微地点了点头,康妮请我坐到沙发上。我坐在一边,马克坐在另一边。
康妮离开准备咖啡,而我开始此行的目的。“马克,我对你就这桩事件的涉入程度一点儿也不清楚。”
“没有多少可以知道的。我到匡提科几天,今晚跟彭顿和康妮消磨一个晚上,然后明天回丹佛。我没有牵扯进这个调查,也没有接获指派参与这个案件。”
“好吧!但你知道这些案子。”我想知道我不在场时韦斯利和马克都谈了些什么,我想知道韦斯利是怎么跟马克谈到我的。
“他知道。”韦斯利回答。
“那么我要问你们两人,”我说,“调查局是不是对帕特·哈威设了圈套?或者那是中央情报局做的?”
韦斯利一动不动,脸上表情亦毫无变化。“是什么让你认为她被算计了?”
“很显然,调查局反间情报伎俩不仅仅是要诱引凶手,还有人意图摧毁帕特·哈威的名声,而报界也很成功地完成了这个任务。”
“即使总统也无法对媒体产生那样大的影响力,那不会发生在这个国家。”
“不要侮辱我的智慧,彭顿。”我说。
“她所做的事是可以预料得到的,让我们这么说。”韦斯利再次翘起二郎腿,并伸手拿他的饮料。
“而你把陷阱布置好。”我说。
“没有人在她的记者招待会里替她发言。”
“那无关紧要,因为没有人需要这么做。有人已经事先确定她的控诉在媒体报导上会变成一个疯子的疯言疯语。是谁提供消息给记者、政客,还有她以前的同盟的,彭顿?是谁把她曾咨询过一个女巫灵媒的消息泄漏出去?是你吗?”
“不是。”
“帕特·哈威去年9月见希尔达·欧兹梅克,”我继续说,“消息从未披露出去,直到现在。那实在很低级,彭顿。你自己告诉我联邦调查局和秘密情报部在一些情况下也都会咨询希尔达·欧兹梅克。看在老天的份上,那很可能就是哈威太太何以知道她的原因呀。”
康妮带着我的咖啡回来,然后跟她出现的速度一样快地离去。
我可以感觉到马克看着我的那双带着张力的眼睛,韦斯利仍然盯着炉火瞧。
“我想我知道真相。”我一点也没有企图隐藏我的怒气。“我现在要把它全部摊开来讲。如果你无法容纳我,那么我想我也无法继续容忍你。”
“你在暗示什么,凯?”韦斯利调转眼光看着我。
“如果那再发生,如果有另一对情侣死亡,我无法保证记者不会发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凯,”是马克插了话,我拒绝看他,我努力把他排除在外。“你不会希望犯跟哈威太太同样的错误。”
“她并不是孤单一人犯着那项错误,”我说,“我想她没有错,有什么事被掩藏住了。”
“你把你的报告寄给她了,我想。”韦斯利说。
“是的,我不愿再在这场操控游戏中扮演任何被压迫的角色了。”
“那是一项错误举动。”
“我的错误是没有早点寄给她。”
“报告中是否包括你从德博拉身上找到的子弹资料呢?特别是说那是一颗9厘米的九头蛇——沙克?”
“口径和种类是武器报告里的项目,”我说,“我不会把武器报告的副本寄出去,就像我不会把警察报告副本寄出去一样,那两者都不是我办公室调查出来的。但是我很想知道,为什么你对这些细节这么关心?”
韦斯利没有回答,马克居间调停。“彭顿,我们必须把这平抚下来。”
韦斯利仍然维持沉默。
“我想她应该知道。”马克又说。
“我想我已经知道,”我说,“我认为联邦调查局有理由担心那杀手来自一个变节的联邦人员,很可能就是培力营训练出来的。”
风在屋檐下呼啸,韦斯利起身翻弄炉火。他放上一根木头,用火钳安置好,再把壁炉的灰烬扫除,慢慢地拖延着。他又重坐回椅子上,伸手拿取饮料,说:“你是怎么得到这个结论的?”
“那不重要。”我说。
“有人直接跟你这样说吗?”
“没有,没有直接。”我拿出我的烟盒。“这成为你的怀疑有多久了,彭顿?”
迟疑中,他回答:“你不知道细节会比较好,我真的这么认为。那只会成为一项负担,一个非常沉重的负担。”
“我已经担负了非常沉重的一个,同时我对于不时被控破坏反间情报感到相当厌烦。”
“我需要你保证我们今晚的讨论不会泄漏出去。”
“你了解我够多,也够久了,应该知道毋须如此担心。”
“培力营在那些案件发生不久后就列入嫌疑场所了。”
“因为距离够近?”
他看着马克,“你来解释。”韦斯利对他说。
我转过身来质问这个曾一度跟我同睡一张床,主宰着我的梦的男人。他穿着海军蓝灯心绒长裤,一件红白条纹相间的牛津棉布衬衫,我曾看过他这样子的搭配。他有双长腿,全身看来整齐清雅,满头黑发,只在太阳穴边缘露出几缕银白,眼眸泛绿,下巴强健,体格优雅,而他说话时,仍旧微微的伴随着手势,上身稍稍前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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