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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欢热巧克力吗?”
“我喝咖啡吧。”
我起身去准备饮料,而思绪像秋天的家蝇一样无力地嗡嗡着飞来飞去,愤怒无处发泄。我煮了一壶低咖啡因的咖啡,希望马里诺喝不出来。
“你的血压如何?”我问他。
“你要听实话吗?有些时候,如果我是水壶,我就会咻咻叫了。”
“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
他蹲在壁炉旁,炉火如风声般作响,摇曳的火焰映在黄铜上。
“随便举个例子吧,”我继续说,“你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我不希望你惹上麻烦。”
“嘿,州政府检察官、市政府、州长,他们统统去死吧!”他突然愤怒地说。
“马里诺,我们不能屈服。有人知道这个凶手是谁,你有没有和那个带我们参观监狱的警卫罗伯兹士官谈过?”
“谈过,一点收获也没有。”
“嗯,我跟你那位朋友海伦·格瑞姆斯的会面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一定很赏心悦目吧?”
“你知道她已经不在监狱上班了吗?”
“我从来不知道她在那里做过什么事。蛮子海伦懒得要命,只有在替女访客搜身时才特别勤快。但唐纳修喜欢她,可别问我为什么。他被干掉之后,她转调到格林斯威尔的监视塔去,突然间膝盖还是哪里就有毛病了。”
“我有种感觉,她知道的比她说的多,”我说,“如果她和唐纳修交情不错。”
马里诺啜一VI咖啡,望向玻璃拉门。地上结了一层白霜,雪似乎愈下愈快。我想起自己被叫到珍妮弗·戴顿家的那个下着雪的夜晚,脑中出现的景象是一个头上卷着发卷、体重过重的女人坐在客厅中央的一把椅子上。如果凶手逼问过她,必然是有原因的。他到底要去找什么东西?
“你想,凶手到珍妮弗·戴顿家去,是不是为了找信件?”我问马里诺。
“我想他是去找某样和华德尔有关的东西,信件啦、诗啦,这么多年中他可能寄给她的东西。”
“你认为他找到了吗?”
“这么说吧,他或许四处搜寻过,但手脚太干净了,我们看不出来。”
“呃,我不认为他找到了什么东西。”我说。
马里诺疑惑地看着我,又点起一根烟。“根据什么?”
“根据现场的情况。她穿着睡袍,卷着发卷,看起来之前是在床上读书,而不像是在等谁来。”
“我同意。”
“然后,有人出现在她家门前,她一定让他进门了,因为没有强行闯入或者挣扎扭打的痕迹。我想接下来的情况可能是这样:这个人要求她把他要的东西交出来,但她拒绝。他火了,从饭厅搬了把椅子放在客厅中央,叫她坐上去,大概折磨了她一番。他问问题,但她不肯把他想听的告诉他,他用手在她脖子上愈勒愈紧,最后她被勒死了。他把她抱出去,放在她的车里。”
“如果他是从厨房进出的,或许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我们到的时候,那扇门没锁。”马里诺思考着。
“有可能。总而言之,我不认为他是有意杀死她的,他把她的死伪装成自杀之后,应该没有再待多久。也许他害怕了,或者只是对自己的任务失去了兴趣。我怀疑他根本就没搜过她家,就算搜了,也没有找到什么。”
“我们可是什么也没找到。”马里诺说。
“珍妮弗·戴顿很惊慌。”我说,“她在传真里向古鲁曼表示,华德尔的遭遇中有什么东西错了。显然她在电视新闻里看到过我,甚至试过要跟我联络,但一听到是答录机就挂断了。”
“你认为她手上可能有文件或什么,可以告诉我们这乱七八糟的一团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她有,”我说,“在那么害怕的情况下,她也不会把东西放在家里。”
“那她会藏到哪里?”
“我不知道,但她前夫也许知道。她十一月底不是去他那里待了两个星期吗?”
“是啊。”马里诺看来很感兴趣,“事实上,她确实去了。”
我打了好几个电话,终于在佛罗里达州麦尔斯堡海滩的“粉红贝壳”度假中心找到了威利·崔弗斯,他的声音听起来愉快而有活力。但对于我问的问题,他的回答则含糊不清。
“崔弗斯先生,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会信任我?”最后我绝望地问。
“到这里来一趟。”
“现在要我这么做很困难。”
“我得见到你才行。”
“对不起,你说什么?”
“我就是这样。如果我见到你,就可以解读你,知道你是不是值得信任。珍妮也是这样的。”
“如果我到麦尔斯堡海滩让你解读我,你就会帮我的忙了?”
“要看我解读出什么东西而定。”
我订了隔天早上六点五十的机票。露西跟我一起飞到迈阿密,我把她交给多萝茜,再开车到麦尔斯堡海滩。我可能会整晚怀疑自己是不是发神经了。珍妮弗·戴顿这位服膺“全体论医学”的健康狂前夫,很有可能只会浪费我一大堆时间。
星期六,我四点钟起床,雪已经停了。我走进露西的房间叫她起床,听了一会儿她的呼吸声,然后轻轻碰碰她的肩膀,在黑暗中低声叫她的名字。她动了动,马上坐了起来。在飞机上,她睡到夏洛特,之后将那令人无法忍受的情绪一路发作到迈阿密。
“我宁可坐出租车。”她瞪着窗外说。
“你不能坐出租车,露西,你妈妈和朋友会到处找你。”
“正好,就让他们开车整天绕着机场转好了。为什么我不能跟你一起去?”
“你得回家,我得直接开车到麦尔斯堡海滩,然后会从那里直接飞回里士满。相信我,不会有什么好玩的。”
“和妈还有她刚交往的白痴在一起,也不会有什么好玩的。”
“你又不知道他是不是白痴。你还没见过他呢,为什么不给他一次机会?”
“我真希望妈得艾滋病。”
“露西,不可以这样说。”
“她该得。我不明白,她怎么可以跟任何一个请她去吃晚餐看电影的猪头上床!她怎么会是你妹妹!”
“你小声点。”我低声说。
“如果她真的那么想念我,就会自己来接我,而不是带别人一起来。”
“不见得是这样。”我告诉她,“等你哪天谈恋爱了,可能就会明白了。”
“你凭什么认为我从没谈过恋爱?”她愤怒地看着我。
“如果你谈过,就知道恋爱会发掘出我们性格中最好和最坏的部分。我们一下子慷慨敏感得要命,一下子又可恶得让人想千刀万剐。我们的生活会变成极端的教材。”
“我真希望妈赶快度过更年期。”
下午两三点,我一面沿着泰密阿密路在树荫间行驶,一面匆匆补缀罪恶感在我的良心上啃啮出的破洞。每次面对家人,我都觉得烦躁不安。而每次我拒绝面对她们,就感觉像是回到了小时候,那时我学会了不用离家,却在心理上逃避的方法。在某种意义上,我在父亲过世之后接替了他的位置。我是家里最理性的人,成绩名列前茅,而且既会烹饪也会理财。面对这个四分五裂且反复多变的家庭,我的反应不是哭泣,而是冷静下来,然后像蒸汽一样消散。因此我母亲和妹妹指责我对她们漠不关心,我成长的过程中也一直暗自抱有羞愧感,觉得她们说得没错。
我开车到麦尔斯堡海滩,车里开着冷气,遮阳板也拉下来遮挡阳光。润泽无垠的天空呈现出鲜活的蓝色,棕榈树像是粗壮的鸵鸟腿上长着鲜绿色羽毛。粉红贝壳度假中心名副其实是粉红色的,后倚艾斯特罗湾,建筑物的阳台正对着墨西哥湾。威利·崔弗斯住在其中一间小屋里,但距我和他约好见面的晚上八点还有一段时间。我登记住进一间单人公寓,一进门就边走边把衣服脱了一地,扯下身上的冬装,从袋子里抓出短裤和运动上衣,七分钟之内就出门跑到海滩上去了。
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几英里,因为不清楚时间,而且每一段壮丽的海滩和水域看起来都一模一样。我看着在水里捕鱼的鹈鹕仰起头,像一口灌下波本威士忌般把鱼吞下去。我灵巧地绕过那些搁浅在岸上看似干瘪蓝色气球的僧帽水母。不时有尖细的童声穿透浪涛声传来,像飞舞在风中的一张张彩纸。我捡拾着被潮水冲刷平滑的沙钱①,还有像被含吮得扃扁的薄荷糖一样的贝壳。我又开始想念露西了。
①北大西洋及北太平洋沙质海底所产的扁圆海胆。
当海滩大部分都笼罩在阴影中时,我回到房间去洗澡换衣服,然后开车沿着艾斯特罗大道兜风,直到饥饿感像探测器一样把我引到“船长的大木船”餐厅的停车场。我点了金线鱼和白酒,一边享用一边看着地平线变成一片朦胧的蓝。不久,黑暗中浮起船的灯光,我看不见海水了。
等我找到在鱼饵店和钓鱼码头附近的一八二号小屋时,我已经好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威利·崔弗斯打开门的时候,我们两个好像已是多年的老友。
“第一件正事是吃点心,你还没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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