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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不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好,”我说,“多少人想花大价钱住这种海边别墅呢。”
他伸伸懒腰。“你这里有什么美国人喝的东西吗?”
“牛奶。”
“我现在只想来一整打美乐生啤酒。”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打电话给本顿。我认为,就现在的状况而言,找联邦调查局介入还太早。”
“但我觉得你处理这起案件的角度不够客观。”
“不要激我,”我警告他,“现在很晚了,而且我也累了。”
“这只是我的真心话。”他从烟盒中磕出一根万宝路香烟,衔在唇间,“他要去里士满是我意料中的事。他们夫妇俩还没有假期计划,我猜他可以顺便到这里来趟小小的旅行,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避开他的目光,心怀怨恨,他明明知道我不愿见到本顿的理由。
“还有,”他继续说,“现在和联邦调查局主动联系的不是切萨皮克的人,而是我。我有这个权力。你难道忘了,这件案子里的受害者艾丁的公寓位于我的辖区。对我而言,这算是多边管辖权案件。”
“这起案件是切萨皮克的,不属于里士满,”我声明,“尸体是在切萨皮克发现的。你不能仗势插手他们辖区的司法工作,你自己应该很清楚。你不能替他们邀请联邦调查局协助侦査。”
“听着,”他接着说,“等你看过艾丁的公寓,知道我发现了什么——”
我打断他:“知道你发现了什么?你把所有事都归因于你的发现。你不就是指他的军械库吗?”
“不只这些,还有更惊人的事。”他看着我,把烟从嘴边移开,“反正结果就是,里士满有绝对理由插手这起案件。你不也插了一脚。”
“我是因为艾丁死在弗吉尼亚州才介入的。”。
“你觉得今天早晨你出现在废船厂时,有哪个人希望你参与这起案件?”
我一时哑口无言,他说得没错。
“也许今晚闯入你住处的不速之客能让你意识到自己多么不受欢迎。”他继续说,“我请联邦调査局的人出面,是因为这起案件很复杂,涉及的不仅仅是你从河里拖出的那个开汽艇的家伙。”
“你在艾丁的公寓到底找到了什么?”我问。
我看得出他有些为难,对此颇感疑惑。
“我先上菜,我们边吃边谈。”我说。
“明天再说更好。”他瞥了厨房里的露西一眼,似乎担心她会听到。
“马里诺,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居然对我有所顾忌?”
“这次不同,”他双手搓着脸,“我想,这次艾丁扯上新犹太复国主义者了。”
二
千层面出炉时口感正佳,因为我用碗布将意大利干酪慢慢吸收,以免它在烘烤过程中过分蒸发水分。当然,新鲜的面团也功不可没。我在它起泡变焦前轻轻切开,盛在盘子里,撒上少许放在桌上备用的帕玛森干酪,这就大功告成了。
马里诺几乎一个人扫光了所有面包,他涂上大量奶油,夹上意大利熏火腿,蘸着番茄酱吃。露西仅拿了一小份盛在盘子里。雪愈下愈大,沙桥传来焰火声,马里诺谈起他找到的那本新犹太复国主义《圣经》。
我拉开椅子。“快午夜了,我们开香槟吧。”
但我其实早就开始忐忑,马里诺那番话比我担忧的事情更为糟糕。多年来,我对约珥·汉德一直有所耳闻,那些追随他的法西斯主义拥护者自称新犹太复国主义者。他们欲建立新的制度,创造一个理想国度,我总担心他们正躲在弗吉尼亚的大本营里策划一场灾难。
“我们该做的就是突袭这些浑蛋的据点。”马里诺从桌边站起来,“很久以前就该这么做了。”
“有充分理由吗?”露西问。
“别傻了,根本不需要什么理由。”
“哦,这个主意不错,你应该把这话告诉格罗德基。”她调侃道,指的是美国司法部部长。。
“听我说,我在汉德所住的萨福克有几个熟人,他的邻居也说那一带常常发生怪事。”
“每个人都觉得邻居家怪事一箩筐。”露西说。
看到我拿出酒杯,马里诺从冰箱取出香槟。
“什么怪事?”
“许多大型驳船停在纳瑟蒙河岸,卸下起重机才搬得动的板条箱。没人知道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整晚都有人生着营火守夜,似乎在举行某种神秘仪式。当地人发誓说他们常听到枪声,营地里一定有不少人被杀。”
我走进客厅。打算稍后再收拾桌子。
我说:“这个州的凶杀案我基本都知道,但从没听说新犹太复国主义者扯上凶杀,他们甚至跟犯罪不沾边。我也没听说他们有什么神秘仪式。他们只是政治立场相当偏激,是极端主义分子。他们痛恨美国政府,想建立一个自己的国家,汉德就是国王,或者说是上帝。”
“你要我砰地打开这玩意儿吗?”马里诺举起香槟。
“新年又不能让我们变年轻,”我说,“我来,直接打开就行。”我坐在沙发上,“艾丁和新犹太复国主义者有牵连吗?”
“他有一本他们的《圣经》,我刚告诉过你。”马里诺说,“我在搜查他房子时发现的。”
“你一直惦记着要给我看的,就是这本书?”我疑惑地看着他。
“就今晚而言,的确如此他说,“如果你真要知道理由,只能说是担心被她看到。”他瞟了露西一眼。
“彼得,”我外甥女冷静地说,“你这么做我很感激,但你不必再保护我了。”
马里诺没做声。
“那是本什么样的《圣经》?”我问他。
“总之不是你望弥撒时读的那种。”
“颂扬撒旦的?”
“不是,我没法告诉你它具体什么样,但我这辈子都没见过,它不是在颂扬撒旦,也没有任何你想得到的象征意义。可以确定的是,你他妈的绝不会想把它带上床当睡前读物。”他又瞥了露西一眼。
“那本书现在在哪里?”我急欲知道。
他撕去香槟瓶口的铝箔封纸,松开金属丝,软木塞大声迸出,他像倒啤酒那样倒香槟,将杯子倾斜,以防泡沬溢出。
“露西,麻烦你把我的公文包拿来,在厨房里。马里诺趁露西离开房间时看着我,压低声音说,“早知道她在这里,我绝不会把那本书带来。”
“她已经是成年人了,她是联邦调查局的探员。”
“没错。但她受的折磨已经够多了,你不是不知道,实在不该再让她看到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告诉你吧,我之所以看那本书,只是职责所在。它令我不寒而栗,看完后我甚至觉得需要去趟教堂。你几时听我说过这种话?”他表情非常认真。
的确,我从未听他这样说过话,于是更觉不安。露西度过的几段艰难岁月,仍令我心有余悸。她那时情绪不稳,甚至想自杀。
“我已经没有权利继续保护她了。”露西回客厅时我说。
“希望你们不是在谈我。”她说,手里拎着马里诺的公文包。
“没错,是在谈你,”马里诺说,“因为我觉得不该让你看这东西。”
公文包的扣子弹开了。
“这是你们的案子,”她沉着地看向我,“我对它很感兴趣,希望尽我所能帮上一点小忙。但我也可以马上离开,如果你们真的需要。”
奇怪的是,这几乎是我这辈子最难下的决定之一,因为我让她看这些本不愿让她接触的证物。我承认她的专业优势。寒风撼动窗棂,猛袭屋顶,仿如一群忧伤的鬼魂在哀号。我移坐到沙发上。
“来,坐我旁边,露西,”我说,“我们一起看。”
新犹太复国主义《圣经》的真正书名是《汉德之书》,该书作者应是受了上帝启发为这部手稿命名的。全书采用罗马体,印在印度纸上。满是磨损、污渍的黑色皮革封面上,标着一个我不知晓的人的名字。露西倚着我,我们俩一起读这本书,花了一个多小时。马里诺在屋里徘徊,不断地添柴、抽烟,如炉火摇曳的微光般坐立难安。
和基督教《圣经》一样,手稿真正想表述的多隐于寓言、预言、格言之后,因此文字具有解说意味,煽动人心,这同时也是此书如此难读的原因之一。我们在新年伊始拜读的这本书里充斥着洞悉人心最深层的人物和意象,巨细靡遗地描述了如何杀人、残肢、恐吓、洗脑、严刑拷打,每个章节都详尽记录所有程序的必要性,包括插图,看得人胆战心惊。
这种暴力让人联想到中世纪的宗教法庭,事实上,若把新犹太复国主义比作现代宗教法庭也毫不为过。
“我们身处需要净化周遭恶行的时代,”汉德写道,“我们要像铙钹一样声音响亮、气势浩大。当我们毁灭他们的肉体和灵魂时,要用赤裸的肌肤去感受他们软弱的冷血。我们要追随他的荣耀,至死方休。”
我翻阅其他谈及毁灭和神秘符号的章节,仔细阅读他们如何致力于用核聚变和燃料来改变土地平衡。翻完这本书,一股恐怖的邪气笼罩着我,笼覃着整间屋子。一想到身边有人可能抱持这种念头,我就觉得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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