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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推理能力一向很强,你来告诉我。”
她把蛋白打入碗中,用微波炉热了一个百吉饼。这种脱脂食品能让她保持良好的体态,而我很难想象她如何持之以恒的。
“你根本不知道是否真有人遭到恐吓。”她就事论事。
“确实不知道,至少目前为止如此。”我动手煮维也纳咖啡,“我只是在试着证明这个可能性,在一片混沌中寻找动机。你为什么不加点洋葱、荷兰芹和胡椒?吃点盐又要不了你的命。”
“给你也做一个吗?”她边搅拌蛋白边问。
“我现在不饿,也许稍晚自己弄点汤喝。”
她盯着我。“还在为那件事难过吗?”
我知道她在指韦斯利,而且她知道我不想提起他。
“艾丁的母亲就住这一带,”我说,“我觉得应该跟她谈谈。”
“今天晚上?待会儿?”搅拌蛋白时磕到碗沿发出轻微的敲击声。
“今晚就谈可能对她更好,没错,我待会儿就去,”我说,“应该有人告诉她儿子的死因。”
是吗,”露西咕哝道,“还真是新年快乐啊!
第07章
我不必找人打听地址或电话,已故记者的母亲是温莎农庄唯一姓艾丁的人。市内电话簿显示,她住在优雅的林荫大道茨尔格雷弗街。这一带是著名的豪宅,以十六世纪的英国庄园建筑弗吉尼亚住宅和埃基克罗夫特礼堂着称,这两处建筑所有的建材与装饰物都是二十世纪二十年代用板条箱从英国海运来的。天色不算太晚,我接通电话时,艾丁太太的声音听起来睡意朦胧。
“艾丁太太吗?”我问,并报上姓名。
“我刚刚睡着了,”她听起来很害怕,“我正在客厅看电视。哦,天哪,我根本不知道演到哪儿了。公共电视台正在播《我精彩的职业生涯》,你看过吗?”
“艾丁太太,”我说,“我是负责艾丁案件的法医,有几个关于你儿子泰德的问题想请教你。希望你愿意抽空谈谈,我住的地方离你家只隔几条街。”
“我听说过你,”她浓重的南方口音带有哭意,“你住在附近。”
“现在我方便过去吗?”过了一会儿我才问。
“哦,非常感激,我叫伊丽莎白·格伦。”她声泪俱下。
我给马里诺打电话,他家电视声音开得很大,我不知道他怎能听见其他人说话。他正在接别人的电话,显然并不急于跟这边线路上的等候者通话,不管他是谁。
“当然,看你能挖出点什么线索。”我告诉他我的决定,他如此回应,“我嘛,正要出门,莫斯比庭院住宅区那边出事了,会酿成暴乱。”
“我们只能这么做。”
“我正要赶往那儿,不然可以和你一起去。”
挂上电话后,我看看天气决定穿什么衣服,因为我没有车。露西在我的工作室打电话,从她兴高采烈的表情和语气,我猜她正在和珍妮特通话。我在过道上向她招手,指指手表示意大概一小时之后回来。出门走进湿冷的黑夜,我开始畏缩,像个想临阵脱逃的孬种。处理这种至亲死亡的悲剧,是我工作最残酷的一面。
多少年来,从把我当成替罪羊到因不能接受事实而恳求我撒谎,死者亲属的各种反应我都见过。我目睹他们悲泣、恸哭、谩骂、愤怒或不知所措,在此过程中总是扮演好医生的角色,适当收敛自己的情感,因为专业素养要求我必须这么做。
我必须独自应对自己的情绪,在不为人知的时候,甚至在结婚后,我越发成为隐藏情绪的髙手,只敢趁淋浴时放声大哭。记得有一年我突发荨麻疹,告诉前夫东尼我对植物、贝类和葡萄酒里的亚硫酸盐过敏,但他不为所动,根本懒得理我。
温莎农庄依然静得让人胆寒,我从它后面的河岸进入。浓雾笼罩着怀旧的英国维多利亚式铸铁油灯,家家户户的窗子都灯火通明,似乎没人外出。石子路上的落叶如潮湿的纸片,雨轻轻飘落,开始结冰。我忽然意识到自己竟没带伞。。
我找到茨尔格雷弗街的住址,这一带我相当熟悉,一位熟识的法官就住在隔壁,我参加过几次他组织的聚会。艾丁母亲的住所是栋南北战争时期的建筑,三层的砖造楼房,屋顶有两根烟囱,拱形天窗,前门镶板上方是透光扇形窗,入口左侧有尊守护此地多年的石狮。我踏上久经岁月打磨的石梯,按了两次铃才听到一个虚弱的声音从厚实的木门后传来。
“斯卡佩塔医生吗?”门后露出一张满布愁容的脸,“先进来暖和暖和,今晚天气真是糟透了。”
“地上已经开始结冰了。”我进屋后说。
艾丁太太出身名门,是个气质出众、教养良好、极富魅力的女人。
她的银发从宽阔平滑的额头往后梳,身穿黑色套装和开司米套头毛衣。
她似乎强打精神接待了一整天访客,眼里却难掩痛失爱子的悲伤。她领我进入玄关,脚步踉跄,我想她大概喝多了。
“真华丽,”我说,她拿着我脱下的大衣,“偶尔散步或开车经过这一带,我总是在想里面住着什么样的人。”
“你住哪里呢?”
“不远,就在温莎农庄西侧。”我指指方向,“我的房子很新,事实上,我去年秋天才搬来。”
“哦,我知道你住哪儿了。”她关上壁橱门,带我到客厅去,“我有些朋友也住那里。”
客厅简直是个古董博物馆,波斯地毯、蒂凡尼灯具、比德迈式(注:19世纪早期及中期流行于德国的仿法式家具。)紫杉木家具应有尽有。我坐在一张华美、坚硬、铺着黑色软垫的睡椅上,开始好奇这对母子的关系。他们分别挂在墙上的装饰画里的人物肖像同样顽强疏离。
“你儿子采访过我几次。”坐定后,我开启话题。
“是吗?”她努力挤出笑容,但看上去几近崩溃。
“非常抱歉,我知道你很难受。”我安慰道,她坐在红色皮椅上,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泰德是我极为欣赏的几个年轻人之一,我的下属也都很喜欢他。”
“大家都喜欢泰德,”她说,“他一出生就招人爱。我还记得他在里士满第一次作重要采访。”她凝视着壁炉,两手紧紧交握,“那次是采访州长梅多斯,我想你一定记得他。泰德采访到许多独家新闻。那段时间传言满天飞,说州长吸毒,和不正经的女人来往。”
“哦。”我回应她的话,就像从未听过关于其他州长类似的传言。她移开目光,表情哀戚,梳理头发的手微微颤抖。“但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老天啊,你怎么会让他溺水?”
“艾丁太太,我认为他不是溺水。”
她吓了一跳,睁大眼睛注视着我。“那么,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现在还不能肯定,要等化验结果出来才知道。”
“还有其他可能吗?”她用纸巾轻轻擦干眼泪,“警察告诉我他死在水里,说他带着奇怪的设备去潜水。”
“各种可能性都有,”我答道,“比如,他的设备忽然发生故障,或者被废气呛到。但现在我真的无法告诉你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告诉过他不要用那玩意儿。我不知求过他多少次不要去,不要用那玩意儿潜水。”
“那么他以前就用过?”
“他喜欢南北战争时期的一切遗物,带着金属探测器到处潜水,我相信他去年在詹姆斯河捞到几颗炮弹。你居然不知道,他发表过好几篇自己的探险故事呢。”
“潜水者一般都有搭档,我们称之为搭档制度。”我说,“你知道他都跟谁一起去潜水吗?”
“他偶尔会找人一起去。可是我真的不清楚,他很少和我提起在外面的交游情况。”
“他和你提过他要到伊丽莎河潜水,寻找南北战争遗物吗?”我问。
“我根本不知道他会去那里,他从没提过,我还以为他今天会来我这儿。”她闭上双眼,紧皱眉头,胸部剧烈起伏,好似屋子里氧气不足。
“他搜集了哪些南北战争遗物?”我继续问,“你知道他把那些东西放在哪儿吗?”
她没应声。
“艾丁太太,”我说,“我们没在他的房子里找到任何类似的东西。没有勋章,没有搭扣腰带,没有米尼弹头,甚至没看到金属探测器。”
她默不作声,紧抓着纸巾的手不住颤抖。
“你儿子去切萨皮克海军废船厂的意图,对我们侦办此案十分重要。”我提醒她,“他潜入海军退役军舰所在的禁区,没人知道原因。若说是为了找南北战争遗物,未免太过牵强了。”
她盯着壁炉里的炉火,淡淡地说:“泰德总是没定性,有一阵喜欢搜集蝴蝶。十岁时又把它们全扔了,开始迷宝石。我还记得他那时专到一些怪地方去淘金,用小钳子捡路边的石榴石。后来又改为搜集钱币,在这上面花了很多钱,因为饮料贩卖机可不管这些二十五分的硬币是不是纯银的。棒球卡、邮票、女人……没一样兴趣他能持之以恒。他对我说,他喜欢当记者,就因为这一行永远充满新鲜事。”
她哀恸地述说往事,我静静聆听。
“为什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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