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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不留神碰的,你骗鬼去。”颜静嘟囔着,拿起水果刀削苹果:“黑子哥,你怎么越变越窝囊了,要是搁以前早就把他们剁了。”边削边说。
黑子不说话,盯着那一兜苹果。
颜静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他,不接,沉脸:“从哪儿来的钱买苹果?”
颜静笑:“我挣的。”
黑子问怎么挣的,颜静不耐烦:“你干嘛问那么多?快吃吧。”又递。
“说,钱是哪来的?”黑子的眼立起来。
“我……我没偷……”颜静胆怯。
黑子站起来,把一网兜苹果摔在地上:“狗改不了吃屎!”
颜静手里的苹果也掉到地上,看着苹果在地上滚,委屈:“我是为了你和小冰呀。”
“我告诉过你,小冰的眼睛里不能有半点脏东西。”黑子指着颜静吼。
颜静不语。
“你走,我不想再见到你。”黑子说。
“黑子哥,我再也不偷了。”颜静怯怯地说。
“这话你都说过八百次了,我没法相信你,你走。”黑子不依不饶。
“黑子哥,你就再相信我一次吧,好吗?啊?”颜静撒娇。
“要我相信你,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黑子转过身,不理她。
颜静急了,奔到桌子边拿起刀子,把另一只手放到桌子上:“你不相信我,那好。”举刀便剁。
黑子奔过去抓住她的手,颜静挣脱:“你不相信我,我剁了手指给你看。”
黑子夺刀,颜静不给:“我是贼……你不想见我……你别管我……你走开呀……”
一刀砍下,黑子挡,没砍到自己手指,砍到了黑子胳膊,血顿时流下来。
当啷一声,刀掉了,颜静愣了。
黑子也愣了。
对看。
“黑子哥,我不是故意的……”颜静哭,边哭边取来毛巾为黑子包扎。
“你不要命了?”黑子的口气也缓和。
“我只是想让你和小冰吃得好一点,穿得好一点嘛。你每天在外边干活挣那么一点钱,舍不得吃,舍不得喝,看你那么委屈自己,我看着心里难受……我难受……”颜静扎进黑子怀里哭。
“委屈不委屈是我自己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啊?”黑子搂着颜静说。
“有,从我跟着你那天起,我就把你的事儿当成我自己的事儿了。”颜静含泪看着黑子。
“颜静,我会害了你的,你还是回唐山吧。”黑子不敢看颜静。
“黑子哥,我不需要你可怜,也不想让你迁就我。哪怕你打我,骂我,只要你别赶我走。”颜静说。
“颜静,你傻呀,你干嘛非要和我在一起,和一个杀人犯在一起,整天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黑子说。
“我愿意,黑子哥,我失去父母后,受尽了欺负,自从我跟着你,就再也没人欺负我了,我跟你挂坡,抗麻包,啃馒头吃咸菜,我觉得非常幸福。只有你能保护我,在你的身边感到非常踏实,黑子哥,不管你走到哪里,是天堂是地狱,我都要跟着你!”颜静说完,搂住黑子,号啕大哭。
黑子也紧搂住她,没泪,只有血从毛巾渗。
何大妈心里不好过,文秀一住院,更不好过,家里空。想何刚,想黑子,想出许多泪。
文秀进家,大妈赶紧抹泪,问怎么这么早就出院,文秀说是医生让出院的,没什么大事儿。问两个孩子哪去了,何大妈说又去参加集体婚礼,接着,就问文秀她和海光的事到底怎么样了。
文秀说:“妈,我的事你就别操心了。”
何大妈说:“你看看人家,都能响应市里的号召,组织新家庭,一对一的办了婚事,什么师傅跟了徒弟,同事跟了同事,小姨子跟了姐夫,大嫂子跟了小叔子,光咱这街道……”
“妈,照你这么说,咱唐山不是乱套了?”文秀笑着打断她。
“啥叫乱套啊,这日子总得过起来吧?你跟妈说说,你和海光的事咋样了?让妈也有个思想准备。”
文秀低头:“不咋样。”
“文秀,你倒是咋想的?啊?”何大妈急。
文秀说,她不知道。
“还想何刚呢?”何大妈轻声说。
文秀点头。
何大妈叹气:“唉,你呀,叫妈怎么劝你,何刚走了快一年了,你年纪轻轻的,守着我这孤老婆子倒算是个啥事呀?你说海光哪点不好?这么长时间海光天天陪着你,冰天雪地里都是海光去拉水、拉煤、洗衣服,给孩子们做饭,陪你去看病,给你去买药……”
“妈,海光对我好我知道,可我还是忘不了何刚,自从我和何刚认识,他就天天照顾我,为了我他吃了那么多苦,遭了那么多罪,何刚一天福都没有享就离开了,我永远也忘不了他……”文秀说着,又要掉泪。
“文秀,市委号召活下来的人们重组家庭,对生活重新定位,不就是让大伙忘记过去的伤心事,号召大家重新去爱,开始新生活吗?”何大妈看着文秀很伤心。
“妈,市委没说重新去爱,再说我也做不到。”文秀说着,提着水壶走出去。
周海光正在办公室里看唐山市重建规划图,秘书进来说报社总编丁汉要见他,海光说赶紧让他进来,丁汉已经进来了,进来就说:“官当大了,见你都难了。”
海光起来让座:“别阴阳怪气的好不好?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上。”丁汉坐下说。
“你回来怎么不告诉我?”海光也坐下。
“太晚了,就不打搅领导了。这是梦琴让我带给你的。”说着,把一大兜东西交给海光。
周海光问梦琴什么时候走,丁汉说就这两天,海光说:“青藏高原条件艰苦,这一去就是两年,可真够她受的。”
丁汉也说担心她能不能挺过来。海光问他是不是心疼了,丁汉说有点,海光反安慰他:“没事儿,那些地方我都去过,到那儿去锻炼锻炼也好,梦琴懂事多了,也不那么娇气了,对了,我可就这么一个宝贝妹妹,你要是欺负他……”海光含笑看丁汉。
“我欺负她?”丁汉一脸蒙冤状,挽起袖子让海光看,胳膊上两块紫色的掐痕。
海光大笑。
“对了,别光说我俩了,你和文秀怎么样了?”丁汉放下袖子。
“我也说不清楚,恐怕……文秀心里还一直惦记着何刚……”海光不笑了。
“回头我帮你做做工作。”
丁汉说得轻松。
海光点头。
东湖边上,仍然和过去那么静,周海光站在湖边,把一朵小白花挂在一棵小树上。文燕是和唐山死者一起埋葬的,是集体坟墓,坟墓离东湖不远,周海光便把这里做为她的墓地,堆起一个小土堆,种上一棵小树,时常来看一看。因为在这里,他们曾一起度过许多好时光。
他站在湖边自语:“文燕,文秀在地震中伤得很重,你爸爸在临终前把她托付给我,让我好好照顾她,医生说文秀可能瘫痪,以后她就不能独立生活了,她身边不能没有人,所以,我想和文秀做个伴,分担一些她的痛苦,陪伴她度过这一生,我想你会同意我这样做,对吗?”
说着,看着湖水,湖水荡着涟漪,波光闪烁,似无数眼睛,诉说什么,是什么,却难猜。他不想猜,他的心才是文燕的坟墓,是她灵魂的住所,心怎样想,就是文燕怎样想了,他信。
海光抬头,看远方,远处有一个很熟悉的身影,他站起来,走过去。
文秀也在湖边,拿着一朵鲜花,白色,一瓣一瓣地揪,往水里撒,白色的花瓣在水上漂,轻轻起伏,如心绪:“何刚,你身上的伤好了吗?我好想你,好担心你呀。你自己一定要好好保重,我会永远记住你,如果当真有一座桥,你就在那座桥上等我吧,我会来,我会和你一起重回人间,圆我们前生的梦……”
心如是说。
海光轻轻走来,文秀觉出,擦脸,脸上有泪光闪烁。
海光无语,看水上漂动的花瓣。
“咱们走走吧。”半晌,海光轻声说。
说完,转身走开,文秀跟着他,仍无语。
一对情侣在湖边亲吻,极投入,没理会他们的经过。
两人都轻轻地走过,走过,回头看,再走。
“他们真幸福。”文秀轻声说。
“其实,我们……”海光也轻声说。
“海光,我身上的伤虽然好了,可心上的伤却永不收口,时时滴血。”文秀幽幽地说。
“死去的,不能复生,我们还年轻,还要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下去……”海光也幽幽的。
“海光,你就一点也不想我姐吗?”文秀看天上的星。
“想,我的心就是她的影集,她是我永久的珍藏,可我不能也不应该放弃责任……”海光也抬头,看天上星。
“何刚的影子天天在我的脑子里转,我曾想过忘掉他,可是……难。”文秀说。
“文秀,我明白。”海光站住。
文秀也站住,低头不语。
“文秀,我想和你在一起,手挽着手,相互搀扶着,在关爱中度过每一天。将来遇到痛苦也好,欢乐也好,我都与你共同承担,共同分享。”海光看一眼文秀。
“海光,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你说的我做不到,至少我现在还做不到,你别怪我,我知道这都是我不好,你再给我点时间好吗?”文秀低头,说完又朝前走。
郭朝东结婚了,新房布置得够现代,坐在铺着雪白桌布的圆桌前,等妻子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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